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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无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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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言,盛言……”陈聿想要拉住他,他觉得许盛言现在的状态不太对,不让他见林砚周或许才是明智的。

然而许盛言力气大得惊人,一掌推得他两脚朝天,滚出好远,不管不顾冲过去。

“阿言——”

林砚周被这头动静吸引,他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上一秒还听见有人在喊许盛言的名字,下一秒,人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五步之外,许盛言看着他,整个人都在抖。

林砚周愣怔片刻,像是在思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然后忍着不适,扯出还算温柔的笑容,抬起手,朝他张开双臂:“宝贝……”

许盛言跌步跑过去,一把揪住他衣领,将林砚周提起来,他眼尾被泪憋到通红,却一滴都没流出,咬着牙,指尖颤抖,有极大的怒火,又被泛滥成灾的悲伤搅乱。

“你……你…”

林砚周体会过他手劲,只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也毫不留情,呛得咳了几声:“阿…言。”

许盛言这才如梦初醒地松开手,看着他浑身触目惊心的伤痕:“怎么……怎么会这样,你干嘛了……你干嘛了!”他的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不敢再碰林砚周分毫,看着眼前人被血染透的上衣,还有脸上,手上,没有一处幸免。

整个人快要疯掉。

心悲恸到像是被撕裂。

“医生…医生!医生!”许盛言不知所措,只能迷茫地在急救人员中失声求助,通红着眼眶,“这里有人受伤了,有没有医生。”

“阿言,阿言……”林砚周声音发哑,拉住他手腕,“不是我的血……”

许盛言立刻下意识反握,掌心贴合处全是血液的黏腻感,腥味很重,他握得牢牢的:“什么?”

他偏着头看林砚周,眼眶里的泪水像是下一刻就要溢出来。

“宝贝……”林砚周放低了语气叫他,极尽耐心,掀起衣摆给他看,“我没受伤,这是别人的血。”

许盛言当真掀开他衣服,仔仔细细地看,这会儿也没了所谓的羞耻心,作势不对,他还准备伸手去剥林砚周的纽扣,非要百分百检验无误。

林砚周赶紧拉住他的手:“诶……这么多人呢。”

“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许盛言皱着眉,眼神担忧:“你没骗我吗?”

“安心。”林砚周脸上的血迹干了,笑起来,扯动一些血痂,“高胜中了枪,我扛着他跳海游了段路,只是呛水,没大碍。”

许盛言确实没从他身上看到任何外部伤口,但心底却克制不住地忧心忡忡。

两次了,已经两次。

一次是在新利宫,抓人挂了彩,一次是现在,每次他都瞒着自己,干惊天动地毫无顾忌的危险事。

许盛言无法不假设,自己枪用得那样准,身手一流,有他在这一切肯定不会发生,绝无可能,愠怒与懊悔在心中涌动,使他陷入深深的自责。

“走,我送你去医院。”许盛言咽下千头万绪,抓紧现下要紧事,没有什么比林砚周的安危更重要。

“我坐救护车去,还得配合阿sir做笔录。”

“那我陪你。”许盛言想也不想道。

“这有什么好陪的,我很快就处理好。”林砚周感觉到他现在有点焦虑,试图平复他的心情。

许盛言没说话,只闷头配合医生把他扶到救护车上,随行同去。

林砚周摇摇头,无奈一叹。

到医院,林砚周便马不停蹄被推进了各种仪器与检查中,许盛言坐在走廊外,捏着指尖尽力控制颤抖,但内心却停不下来思考,片刻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串号码。

响了两声便接通。

“东西拿到了吗。”他问。

对面:“确认,没问题。”

“计划可能有变,那份操控证据是废棋,他这些天并未做出反应,肯定备好了后手。”

“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追踪剩余股权,越多越好。”

“是。”

挂断了副手电话,许盛言撑在膝盖上,捏了捏眉心。如他原本设想,只是按照常规手法,一步步收回被林耀邥稀释掉的股份,时间一久,他手里能捏着的言心堂股权也不算少,剩余最核心的部分,实在不行,他可以做局走监证。

虽然那会闹得很难看。

当年许家遭难时,许父是交过一份信托给林耀邥的,其中确保了许盛言的绝对权益和言心堂的未来归属,但那时许盛言太过年幼,不知这份信托被他们操作,致使他稍大些才察觉其中猫腻。

许盛言坐在影像室外,呆望着门口“检查中”三个红字,甚觉刺眼。

林耀邥既然能对亲生儿子做到这步,已经说明许盛言那套自认客气的手段,不再有用,如此以往,他和林砚周最终只会落入比今天还危险的局面。

他本不想走上那条路的。

他曾经下过决心,不能插手。

可是,自古以来,权力更迭就不会是温和的。

无关痛痒的证据无用,威胁无用,只有握在手里的实权,才有用。

如果要争,那至少让他陪在林砚周身边,正如媒体所言,他不是早就被划分到了太子党。

那便,如他们所愿。

“咔”一声,门开了。

林砚周脸上贴了几片纱布,挂了彩,连平日那点衣冠楚楚也不见,全是锐利的桀骜。让人觉得更凶。

许盛言迎上来:“怎么样?”

他问的是医生。

林砚周却抢先答了:“没事,休息几天就好。”

医生看不下去,摇头:“病人在水下呛水程度很深,影像显示肺部有轻微炎症,留院观察24小时,看看脑部情况。”

许盛言谨遵医嘱,把每一条病因都记在脑中,林砚周看他一丝不苟的模样,感觉他担忧过度了,子弹都没把他打死,几口海水还能呛死他不成。

等把林砚周送到病房,许盛言才去拿药,回来时,病房里已经多出了一个人,陈竞,还有陈家另外两位,就连宋年希也来了。

“阿言。”陈聿回头,问他要不要喝点热水。

许盛言摇头,说给病人倒吧。

陈迎插兜站在病床前:“不过一口热水,来,我倒给你。”

他说着就已经把杯子递过来,陈聿看着那杯本该给林砚周的水,被横刀夺走,眼神些许茫然。

许盛言盛情难却,不好再推辞:“多谢。”

林砚周躺在病床上,表情说不出的难看。他怎么看陈迎怎么不顺眼,从上次在爱尔兰起就是,目中无人,高傲嘴毒,身上那股阶层的铜臭味简直肉眼可见,每次出现,都让他倍感心烦。

尤其是许盛言回国后,第一个见的人竟然是他。

他不再追求此事,并不代表他忘记了,只是将桩桩件件记录在册,等着某天同许盛言讨债。

可此人竟不知好歹,现今耀武扬威到他面前来了。

“那是我的水。”林砚周冷冷道。

他盯着许盛言手里的杯子,因这句话,病房里气压瞬低。

陈聿照例出来打着圆场:“啊哈哈,还没给你介绍呢,这是我表哥,姑妈的儿子。”

林砚周没回话,让气氛瞬间又冷了下来。

许盛言觉得他应该不是在说水杯,想了想,走过去重新倒满,递给林砚周。

还是他用过的那只纸杯。

“喝吧。”

林砚周看了一眼,面色没有变化,直接低头,俯进他掌心,从许盛言手里喝完了那杯热水。

陈迎:“……”

宋年希:“^^”

陈聿:“你没手……”

陈竞咳了一声。

在周围人环绕的目光下,许盛言下意识摸了摸耳朵,果不其然,好烫。

他只能在心底暗示自己,这是病人,照顾病人是应该的。

“无意打扰。”陈迎这时才绅士地开口,“我认为林先生可能误会了什么,我是来看阿竞的,不知道会让你这样生气。”

林砚周刚刚消解的怒气,此刻又覆辙而来,他抬起眼,黑眸凌厉看过去:“那你看完了?”

陈迎从容地笑:“没有。”

在林砚周即将再度发作之际,许盛言赶紧站出来,充当和平鸽:“啊…对,医生说要静养观察,休息一下吧,陈竞……你还好吗,严不严重?”

他一边把林砚周往被子里按,一边拉起帘子,把林砚周和陈迎隔开。陈竞心领神会,演得惟妙惟肖:“嘶……护士说我差点就骨折了。”

一套动作下来,他人就到了陈竞这边,他所言确实不虚,跳下船时手撞到桅杆,入水动作不标准,差点也溺水,手臂因此打了石膏。

隔着帘子,林砚周闷闷的声音传来:“你可真有出息。”

许盛言苦笑,朝他抱歉,转身就回到林砚周那头,见人过来,林砚周也安静了,老实躺在床上。

他的手从被褥里伸过来,握住许盛言的手,用嘴型轻声道:“宝贝。”

也是这时,许盛言看到了林砚周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是他送的那对。

许盛言望着他,心情复杂。

今时今日,站在这张病床前,他才理解了从前的林砚周,明白曾经的他,做了多少过分的事。

每一次撒谎,每一次瞒着对方做事,每一次口是心非,都会让人多担心,多忧虑。自己无数次让对方陷入这种境地,却浑然不觉。

真是个无赖。

许盛言眉眼拧在一处,微微地颤抖,声音都发紧:“浑蛋。”

骂的林砚周,也骂的自己。

林砚周握住他手,轻轻摩挲:“是我不对。”

他动作突然停顿,察觉出不对,看了看许盛言手指,又抬头去看他的脸:“阿言,戒指呢?”

许盛言望着光秃秃的无名指,气道:“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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