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实际行动靠近德尔,心中难免不平衡。因此,唯独告白的话语,他希望是由德尔亲口说出来。那会成为他永远珍藏的无可替代的回忆。可是,他从没设想过一种情况:
他对德尔·泰伦特表露心意,却被拒绝了。
“我需要知道,德尔,”乔的声音在微微震颤,“为什么不能是我?”
德尔在听闻此话时露出真正痛苦的神色。
“我不能……我做不到。”德尔说,“那实在是太痛苦了。”
乔的双手握成拳,指甲狠狠扎进自己的皮肤里:“原来和我在一起委屈了你。那就再见吧。”
乔对德尔·泰伦特转过身的时候,德尔觉得喘不上气,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下来。他大口呼吸着,喉咙里发出杂音,忍不住向乔·巴罗的背影伸出一只手。可是他做不到,他不能再这样了。他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因为自己的孤僻,而向他人袒露需求感。
星哥哥说得没错。
——德尔,乔万广交朋友有什么错?我想是德尔太孤单了,才会不想让乔万和别人一起玩。如果德尔找到其他的寄托,德尔就不会心理不平衡了,到时候肯定就能和乔万好好相处吧。
可是,星哥哥,德尔想道,我真的这样做了。我真的尝试过了。可是结果居然是,现实当中的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实中的一切变得乏味、无趣,而幻想中的一切成为让人心驰神往的镜花水月。从很小的时候起,名为遗憾的伤口就开始在心中刻划,每当重新被唤醒,就能剥夺人的一切求生意志。
“够了。”花猫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沉下脸,“好一出闹剧。真无聊,果然我还是应该继续我的目的。就让我把你们吃了吧。”
花猫晃晃身体,变成了巨大的水母。这不是一人高的水母,而是直径足有五米的庞大怪物。怪物顷刻间来到了德尔正上方,伞直接朝着德尔扣了过来。
“德尔!”乔·巴罗跑向德尔,可是他哪来得及。
德尔知道自己应该召唤光刃。他抬起手,光芒根本不能在他手中成形。
他意识到一件事:他彻底失败了。
他被自己搞出来的孽障给吞噬了。他已经没有什么活路了。
他的眼睛转向乔。乔·巴罗。
他顷刻间意识到第二件事,那就是他如果现在就死的话,他非常想再看看乔。
乔万·巴罗眼眶通红,鼻子也红红的,看起来有几分可爱。乔万虽然是开朗的类型,长相却有几分冰冷锋利的感觉,不仅眼型锋利,举手投足间也偶尔流露出酷酷的孤独的意味。乔万长得比一般男孩都更清秀,鼻子却有些钝钝的,不过放在乔万的脸上却弥补了眼睛的锋利,显出可爱的气质来。能做出各种表情的嘴巴,时而苦恼地抿着,时而往上调皮地翘一翘,有时嘟一下来用可爱达成自己的目的,有时则是冷冷地撇着,这是他真正生气的表情。
德尔的脑海中此时冒出许多个如果。
如果在那场派对上,他没有只顾着吃草莓蛋糕的话。
如果他没有谴责乔万不关心众人的疾苦,如果他没有和乔万大吵一架删除联系方式的话。
如果没有花猫这回事,如果他没有加入亚特兰蒂斯组织的话。
如果大学的时候和乔万一起并肩坐在下雪的屋顶时,他没有向乔讲起镜坂星的话。
如果高中的毕业舞会,他能鼓起勇气再留久一些的话。
如果初中的那次志愿者活动,他肯多听一听乔的心声的话。
如果他从没遇到过镜坂星的话。
如果他从没遇到过镜坂星,那可真是好事一桩!
如果就在刚才,他能够上前几步,能够承受住翻江倒海的复杂心绪,坦然地牵起乔的手的话。
所以你看,一瞬间真的够思考很多事。
“原来都是我太——”
德尔·泰伦特的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整个人被花帽水母吞了下去。
花帽水母的斑斓大伞发出光芒。
德尔·泰伦特不见了。
蓝色软发的青年施施然飘落下来。乔·巴罗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眼神涣散地对青年说:
“你还等什么,现在该我了。”
青年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好像胃痛。
“父亲,不要心急嘛,我得消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