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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侧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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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如烟入东宫那日,天色晴得近乎灼目。

巳正迎亲,午后入门,凤冠霞帔、仪从齐备,铺张未减——只是少了皇后册命,也不立中宫主母,便注定她这一场风光,只是“侧妃入府”。

她知道这是极大的体面,谢皇后新丧不过月余,东宫尚未除服,宫中竟仍为她张灯设礼、遣内使主持,足见太子府仍将她放在明面上。

可她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被填入空位的人。

她坐在偏殿的喜榻上,头发沉重,衣衫紧束,一双绣花鞋脱在脚边,蜷着脚趾不敢乱动,生怕哪一条礼规走错了,便要被人挑出话来。

可直到子时,那张榻前仍无人来。

喜烛已燃尽一截,宫女来换新烛,说话极小声,只一句:“殿下今夜宿在书阁。”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神色。喜怒?羞惭?懊悔?或是沉稳自矜?

应如烟只是静静点了点头,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弧。

“知道了。”

*

她不是个安分的女子。

不是说她放肆张扬,而是她从小便知道如何争、何时争、该争什么。

祖母早年丧子,独留太傅一脉,望孙若渴,可惜膝下两个孙女,一个是正妻所出,一个是妾女所生,终究都不合意。

应如是从小就是天之骄女,祖母赏识,却并不亲近。应如烟反倒更得自在些——她聪明,最会看人眼色,太傅不常在家,姨娘们后宅相斗,她从小耳濡目染,也多少学来了一些,虽然有时候显得有些骄纵跋扈,但也还算有规矩。

她明白,嫡庶之别一时难破,那便从旁枝偷进;她也明白,规矩是束人的锁,锁不住的便是活计。

她能在一屋子女子中得一席之地,靠的不是爹的宠、不是祖母的爱,而是自己这双眼睛和一副不急不躁的骨头。

她从未是那种愿意站在角落里的女孩。

她嫁进东宫,也从未打算安分。

她想过,会有争。

哪怕不是妃嫔争宠那种显眼的夺目,也总该有些风起波涌——苏箴言是太子正妃,应家旧人,姿容不俗,仪态端凝。自己不过一个仓促入府的侧妃,不讨嫌已经万幸。

她早早做足准备。书信、嫁妆、份例,皆按宫规之上准备妥当,甚至连太子侍读院旧故都悄然送了一份薄礼,只待入宫后稳住脚步。

可她没想到,苏箴言见她时,竟是那般温和。

第一面,她正立于殿前阶下,尚未来得及行礼,苏箴言便微笑着从内廊行出,亲自扶了她一把。

“妹妹远来,风尘仆仆,先入座歇着。”

那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站错了位。

苏箴言平稳如水,礼数得体,掌内帕子不移,眼中却没有半点波澜。

不是接纳,不是警惕,不是算计,也不是笼络——是那种极深的、不动如山的温柔。

如一个早已知道你不会构成威胁的人,对你微笑一笑,便足以安天下。

*

她回到偏殿后,整夜未眠。

风过帘栊,扇下铜铃轻响,她倚在榻边,看着那帘子晃来晃去,忽然生出一种极强的失落。

她本以为,东宫是战场。

是她从太傅府中杀出来、争出来、挣出来的一方高位。她筹谋许久,自问并不差,不才不貌不礼不德皆有分寸,来这里是要拿东西的。

可现在——没有敌人。

苏箴言不争,太子不看,宫人只守礼,连太傅府来的几封信也寥寥数语,“愿女安于宫内,不负太子之恩”便再无后话。

她像一个临时上场的替补,被推入棋局,却发现这棋盘早就收了局,连看台都无人。

她坐得笔直,唇角不动,指节却一寸寸收紧。

她不是安分的。

可这座东宫,根本不给她不安分的机会。

*

入府的第七日,礼部送来早先拟好的册文草案。

她循例翻看了一眼,本不过是些礼数、制封、册拜的旧文,可翻到中段,却忽地顿住了。

其中一段原文尚未删改:“本拟以应郡主入主东宫,喜迎太傅嫡女,联两姓之望。”其后才以小注圈去,加批:“改为应大人次女,侧妃礼。”

笔迹瘦硬,钤印犹湿,尚未送至档案房封存。

她指腹按在那行字上,像是忽然间明白了太子一开始为何迟迟不肯迎亲,为何冷淡克制,为何对她从未多看一眼。

不是她做得不够,不是她身份不配,更不是她生性难驯。

——只是因为,她不是那个人。

她不是应如是。

*

她将那本册文慢慢合上,盖好印泥,交还宫人,神色未变。

可当夜她未再点灯,榻前坐了许久。

她忽然觉得荒谬。

她以为自己做到了“合适”的极致——规矩、得体、不喧宾、不越礼,可到头来不过是个“退而求其次”。

“她若不愿,那便你也罢。”

像是一个锦盒,本想装玉,却换来一颗擦亮的石子。

*

她没有再提那段册文。

次日苏箴言遣人送来补礼,是一只黄玉雕的笄环,样式素净,颇为合她心意,甚至附了句亲笔字:“适逢花开,愿妹妹吉事频频。”

她看着那字,只觉得脊背发凉。

她知道,苏箴言也知道。

整个东宫上下,知情者无一人言破,却都以礼法将她安置妥帖,温柔地送进了一个连“替代”都不能说出口的位置。

太子从未斥责她,甚至在政事议中曾点名赞她绣事工精、管账有序——可那种恰如其分的赞美,比冷漠更教人羞辱。

她不是那个人,他也根本不打算让她成为那个人。

她有时会想: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入的东宫?

是为了体面?为了高位?为了在祖母面前争得一声“长孙女”?

她不是不明白。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娶进来,又为何得了一个“侧妃”的名分。

她知道太子并不喜欢她。

他也并不喜欢应如是。

他只是需要她——或者说,需要应如是身后的应家、太傅府、皇后旧脉。他曾想借应如是搭一条路,现在换她进来,也算是“有总比没有”。

可她不是傻子。

她知道自己不是被挑中的那一个。

只是她不肯服。

她也是争强好胜之人,做了那么多准备,拼命想要立得住、抬得起头,想在这东宫里站出一个位置来——不是为了太子,也不是为了母亲、祖母、父亲。

她是为了那个从小便站在她面前、站得太亮、站得太高的人。

她想赢的不是太子,不是苏箴言,不是宫人众口。

她只是想赢她。

哪怕一次。

哪怕只是坐得比她高,走得比她远,哪怕不是因为爱情,也要在名册上盖一个印、写一个“妃”字。

可现在她才知道,赢了又如何?

她没有得手中的人,没有进心中的门,连对方的眼神都未曾触及。

她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别人不愿要时,洒出来的边角余料。

*

应如烟越来越不爱看书了。

她原本不是个怠惰之人,从小习书识字,琴棋女红,样样不落,连祖母偶尔都感叹她“生得灵气,若是男儿,也不至于白白空了这副心思”。

可自从那册文上的“应郡主”三个字轻轻将她剥了个干净之后,她就常常觉得,自己写的每一个字都沉得可笑——仿佛笔尖落下的不是字,是她一寸一寸、不甘不愿地拱手让出的尊严。

她坐在临窗的软塌上,听窗外宫女低声唤春,日头已过午,那些在庭中晾晒的织锦因天热而泛着光。

她想了许久,忽然问身边的婢女:“今日东宫送食,分几殿?”

宫人答:“依例分三:正院一份,偏殿一份,殿下独用一份。”

她顿了一下,低声笑了一下:“他如今,是日日不归的。”

宫人不敢应,只是垂首。

应如烟却似未听见,只看着窗外,说:“也好。太热了,若回来,院中便得撤茶撤果,烦。”

*

窗外夜已浓,风吹动宫灯,影子在廊下荡漾。

她轻轻站起身,对身后的婢女说:“今夜不用点灯了。”

“侧妃娘娘?”

她转身,唇边一抹笑意淡极:“我有点冷,想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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