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廷风预定的餐厅，距离归漾的店铺不远，开车只需十分钟。

是一家专做本地菜的酒楼。一共三层楼，一层是大厅，主接散客，二层和三层都是包厢。这家酒楼，味道正宗，环境雅静，很多本地家庭聚会都喜欢来这里聚餐。

归漾爷爷很喜欢这家酒楼的味道，每年的家庭聚会和爷爷生日，他们家都首选这里，预定不到位置，才会去别家。

今年原本计划在爷爷奶奶家聚会，后来，大伯家的儿子归孟临时决定带着妻儿从外地回来，家里地方小，便还是决定在酒楼聚餐。

由于预定比较晚，归廷风找了学校老师帮忙，总算预定到一间小包厢。

今天过节，归漾让梅梅和小圆提前下班，她直接从店里去酒楼。梅梅拿包准备回家，临走前问她：“漾漾姐，你还要回家换衣服吗？”

“直接去。”

“穿这个？”

归漾穿了件黑色绑带背心搭配黑红色不规则格纹短裙，腰带上有一圈银色链条和星星饰物，右边大腿戴着腿环，穿长筒靴，扎了个半高马尾，头上一堆糖果色发卡。

“对呀。”归漾语气有几分理所当然，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我家人不干涉我的穿着。”

梅梅小圆一脸羡慕。

归漾估摸着时间，驱车前往酒楼，在停车场停车时，看到一辆熟悉的沃尔沃，她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归漾：【你在孟记酒楼？】

商筠止：【对，你也在？】

归漾：【刚到。】

昨晚两人做完，抱在一起享受事后温存，聊到中秋计划，都说晚上要参加家庭聚会。商筠止家跟归漾家离得远，没想到，家庭聚会竟选在了同一个地方。

不过，归漾家在二楼，商筠止在三楼。

在电梯间等电梯时，正好碰到大伯一家。归漾跟大伯打完招呼，便跟堂哥堂嫂闲聊，小侄子对她衣摆上的链条很感兴趣，吵着要摸。归孟阻止不了，只好抱着儿子走楼梯。

归漾跟大伯还有堂嫂一起进入包厢，归廷风和杨舒载着爷爷奶奶，已经提前到达包厢。

爷爷奶奶从小宠爱归漾，看到她，立刻招手让她坐到身边，奶奶每次看到她穿漂亮衣服，就开心不已，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欣赏，碰到没见过的款式，总要问个明白。

归漾中学时期，便拥有穿衣自由。那时刚接触网络，看到别人衣服好看，就让杨舒帮忙网购。碰到小众风格的服装，杨舒也只是稍微研究下，确定没问题就让她穿。穿出去，有人夸好看，有人暗地里说她穿着奇装异服。若是被杨舒和奶奶听见，总要帮她骂回去。

一家人对她百变的穿衣风格，早就习以为常。

归孟抱着归展琪，进入包厢。归展琪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本以为他已经忘记链条，没想到一看到归漾，瞬间破功，吵着闹着要玩链条。归孟和王希霖连哄带骂，也没让他放弃。

归漾摘下其中一条项链，跟腰上的链条差不多，送给归展琪玩，包厢这才安静下来。

一家人寒暄完，归廷风便让服务员上菜。

归漾坐在奶奶旁边，不时给奶奶布菜，其余人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她从不在家宴上喝酒，主要不喜欢喝白酒。

归家人丁单薄，一家人一个小包厢就能坐下。归孟和王希霖长期在外地工作，一年就回来两三次，席间基本围绕他们一家展开话题。

归漾乐得自在，边吃饭边跟商筠止聊天。许是商筠止那边人比较多，需要更多应酬，他回消息的速度不算快，隔一会儿便回一句，碰到归漾发了多条消息，他便每条引用，逐条回复。

归漾正打字回消息，杨舒用手肘捅了捅她的手臂：“你爸又开始了。”

归漾掀开眼皮望过去，归廷风正握着大伯的手喋喋不休。

归廷风是外人眼中绝顶的好男人，家庭和睦，事业顺风顺水，没有不良习惯。不过，人无完人，归廷风的毛病，只有家里人知道。他不喜欢跟外人喝酒，跟家人却没有限制。一喝酒话就多起来，回忆父母艰辛，童年的美好还有大哥的不幸，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跟春晚的难忘今宵一样，已经成了家宴的保留节目。

“管管你老公呗。”

“管不了。”

母女俩对视一眼，归漾继续发消息，杨舒则跟王希霖聊孩子的事。

大伯和归孟喝了不少酒，正跟归廷风热火朝天的回忆往事。爷爷奶奶看到这一幕，眼眶泛热，欣慰极了。

归漾猜测，今晚的家宴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趁着归廷风还未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她跟爷爷奶奶打了声招呼，说要出去透透气，便悄悄从归廷风身后溜走。

归漾：【找机会溜出来。】

归漾：【楼梯等你。】

归漾发完消息，先去了趟洗手间，慢慢悠悠转到楼梯间，往上望去，没有看到商筠止的身影。顺着楼梯往上走，来到拐角处，一道熟悉的身影快步走过来，越过发财树的叶片，正好看清商筠止急切的模样。

她笑靥如花，背手站在拐角，注视着商筠止的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还剩三级台阶时，她跨步过去，扑进商筠止怀里。耳畔满是急促的呼吸，胸腔起伏不定，强烈的心跳声异常清晰。

归漾仰面，想亲商筠止，他蜻蜓点水地吻了下，归漾以为他害羞，正想说这里没人，便见他的目光在她脸上身上来回扫视。

“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啊。”归漾笑了笑，想起自己突然叫他出来，没有说明原因，他肯定很担心，“我就是想你啦，这么久不见，商律有没有想我啊？”

商筠止紧绷的面容，逐渐放松下来，在她唇边亲了亲：“想你。”

归漾经常不按常理出牌，饶是经过了这么多次，商筠止仍旧不大习惯。他搂着归漾，指腹摩挲着手腕，眼神不时打量四周。

“商律，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你好像很怕被人看到哦。”归漾故意逗他。

“不怕。”

商筠止捏着她的手腕，变成想要拉她走的姿势：“你要愿意，我现在就带你上楼。”

他眼里含着笑意，仔细看能辩出几分试探和认真。

归漾扑进怀里，瓮声瓮气地说：“我怕行了吧。”

说完，脸颊感受到胸腔轻微的震颤，商筠止笑着说：“漾漾，别怂啊。”

归漾气呼呼地踢了商筠止小腿肚一脚。

他们趁着四下无人，悄悄亲吻，楼梯不时有服务员经过，两人便强装镇定，双手仍紧紧牵着，颇像高中时期早恋的学生，生怕老师同学发现。

“你还有多久结束？”

商筠止看了眼腕表：“不清楚。你要是结束得早，就先回家，我还要送外婆回去。”

“好吧。”

归漾手机铃声响起，是杨舒来电，催她回去。她松开紧搂着商筠止腰的手，从怀里退出来：“晚上早点回来。”

转身离开前，往他喉结上咬了口，舌尖在上面舔了舔，掀起一阵痒意。她不给商筠止反击的机会，三两步跑下楼梯。转弯时，回眸眨眨眼，留下一阵馨香的风。

推门进入包厢，归展琪拽着项链，正要往外跑。

归漾转身想去追，归孟放下酒杯，阻止她：“你嫂嫂在外面，不用担心。”

“好。”

归漾回到奶奶身边，归廷风正在讲学校的趣事。说到人文学院的韦老师，他突然说道：“韦老师前两个月给漾漾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漾漾连照片都没看一眼，就说看不上，不想去。”

归廷风这话是对归漾的爷爷奶奶说的，颇有点告状的意思。归漾忍不住呛道：“韦老师介绍的男人，肯定是个只会念书，无聊透顶的乖乖仔。”

“乖乖仔怎么了，你都没见过，就说别人不好。”

“不见也知道。”

归漾跟归廷风辩论了几句，归廷风逐渐败下阵来：“爸妈，你看看你孙女，都不知道找个靠谱的恋爱对象。”

奶奶出来打圆场：“漾漾喜欢不就行了，管他靠不靠谱，反正不结婚。”

归孟接茬：“谈恋爱讲究开心，小叔，您别瞎操心，漾漾还小呢。”

归漾冲归廷风比了个耶，气得归廷风吹胡子瞪眼，一屋子人笑着前仰后合。待包厢里静下来，奶奶话锋一转：“结婚的话，还是要选个靠谱点的。”

“知道啦！”

归漾乖巧应下。

这时，王希霖着急忙慌跑进包厢，众人见状，还以为归展琪不见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揪着心，下一秒便看到归展琪哭唧唧地扑进归孟怀里。

归孟问：“怎么了？”

王希霖看向归漾，歉疚道：“漾漾，你刚刚给琪琪玩的项链，还有没有链接？他不知丢哪儿去了，我给你重新买一条。”

归漾从小就宝贝自己的衣服饰品，小时候，归孟将她的发圈不小心弄丢，全家齐上阵地哄，最后归孟用零花钱买了五个不同种类的发圈，才将归漾哄好。

“买一条哪儿够，哥给你买十条。”

归漾喝了口橙汁，瞪了归孟一眼：“还拿我当三岁小孩呢，一条不值钱的项链而已，丢就丢了吧。”

等归展琪哭声止住，归孟和王希霖一起将归展琪带到归漾面前，让他大声道谦。归展琪瘪瘪嘴，向最宠爱他的爷爷求助，归廷礼脸瞥到一边：“做错事就要道歉。”

归展琪眼泪汪汪，小声道：“小姑姑，对不起。”

王希霖怒道：“声音大点！”

归展琪吓得一边哭一边重复：“小姑姑，对不起。”

“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

在归展琪道完歉，窝在归孟怀里，老实了一会儿。随着他逐渐恢复成活泼好动的小屁孩，聚会接近尾声。

一家人坐电梯下楼。

归漾想给商筠止发消息，打开手机便看到归孟发来的大红包。

她一点不带犹豫，毫不客气地收下。

子债父偿。

她收得心安理得。

走出电梯，她再次点开商筠止的聊天框，问他走没走的消息，发出去半分钟，还没有收到回复。

她将手机放进小包，跟着众人经过旋转门，走向停车场。

刚到酒楼门口，就听归廷风一本正经的声音响起：

“陈老师，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