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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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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灯暗了些,四角藏在吊顶里的暖光灯缓缓降低亮度,只留下装饰壁炉附近一圈柔雾似的光晕。

谢丞礼推着轮椅将温尔小憩时候弄在地上的毛毯重新搭在温尔腿上,动作一如既往地轻。他原本想等她彻底睡熟后叫阿姨过来帮她安排客房,结果她在他手刚要碰到她手腕那一刻,睁开了眼。

她睫毛微颤,声音轻得像是梦里哼出来的:“几点了?”

他垂眸,把毛毯往她脚边拉了拉:“快十二点了。今晚留下来吧,太晚回去不安全。”

“我去洗澡。”温尔也不矫情,她懒懒地撑起身,本就宽松的毛衣衣领从肩膀滑下,露出一边白皙的肌肤。刚睡醒本就有些冷,她拉紧衣领,抬头看他,“我去哪洗澡?你给我一声干净衣服,我这身白天出汗了,黏糊糊的不舒服。”

谢丞礼眼神飘忽,叫来阿姨带温尔去准备好的房间:“客房的浴巾是全新的。电动牙刷和洗护用品都在你那边浴室洗漱台左侧。新衣服在客房的衣帽间里。”

温尔饶有趣味地盯着他几秒,没继续追问,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她走路轻,却没刻意避音,拖鞋踩过地板,每一步都像是在他耳朵边响过一样。

谢丞礼低头推了推自己的手指关节,安静地擦着手指关节。他的左手指腹一处微红,是刚才剥虾时不小心被壳划到的。

温尔洗澡速度不算快,客房的卫生间铺着浅灰色瓷砖,墙面是大理石拼花,她靠在台盆前擦拭头发的时候,目光落在洗漱台边。

一排护肤品摆得整整齐齐。她日常用的洁面乳,眼部卸妆液,精华,水乳,润唇膏……就连她用惯的棉柔巾和面膜,也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亚克力抽屉盒里,一目了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额这些东西,这些专属于她的生活痕迹,连细节顺序都和她家摆法一模一样。

甚至她冬天容易嘴角干裂、只在国外官网买得到的那款小绿瓶,也放在最右侧,只不过所有的物品都连着塑料膜,完全没有拆封。

温尔慢慢吸了口气,抬手摸了一下那只瓶身,才发现手指尖起了一层细细的热意。

究竟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是今天临时安排的吗?还是早就……

她没想太多。吹干头发后,她顺手抹完护肤品,穿上那套柔软的月白色睡衣。轻薄的棉料刚过大腿,衣摆贴在腿上晃一圈。

她没回客房,而是去隔壁推开了谢丞礼的主卧。

谢丞礼的卧室门锁没扣上,门轴轻轻一响,她把手里的毛巾随意搭在手臂上,走进去后,脚步才真正慢了下来。

这间卧室,她不是没来过,但真的进来仔细观详,还是第一次。

她先闻到了香气。那种他一贯使用的木质冷香调,混着一种苦涩的皮革和苦艾味道。

墙面是低饱和的岩灰,床头一幅极简黑白水墨长卷横陈而下,对侧是投影幕布与音响系统内嵌在墙体里的曲面结构。吊灯设计感极强,像光线被打碎后冻结在半空,地毯是一块羊毛编织的几何图案。

温尔第一眼看到这些时,第一反应是。很有品位,很矜贵,很像他。

可只要目光往下落一点,一个个的违和就开始浮现。

床边,两侧都装着两条折叠式扶手,其中一边甚至带有可拆卸的升降护栏。一米八宽的床被弄的像医院的病床。角落装了垂直扶杆,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床头柜最下层是三个规整的收纳盒,大概是谢丞礼日常需要的药物。

床垫比一般床明显矮了些,似乎为的是便于转移。床头还安装了按钮式控温面板和远程呼叫装置。靠窗方向的壁脚贴着一张可折叠的床边移动支撑板,一架低靠背的轮椅半藏在那张折叠桌后,和谢丞礼平时用的一模一样,大概是备用轮椅。

整个空间,像是一把极锋利的刀,表面被包着绒毯,内里却是实打实的刀锋。

温尔一时间有些怔住。

她明明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的,知道他离开医院后就住在这里,知道他自理生活的辛酸不易。但真正看到这一切的时候,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受。

温尔钝钝地感受到了一种类似被刺痛的意识。

她看到角落的透明盒子似乎装满了一次性留置导尿包,呼吸凝滞。想到他在没有她的时候,是有多少这样的夜晚,都是独自一人撑过来。

她走到床边,坐下,感受到谢丞礼的床垫偏硬。果然,他在自己家那几天一直没怎么休息好。自己的床垫比起现在坐的,简直算是软的过分了。

抬头看了他一眼枕头边的阅读灯,再低头看那块似乎是放在固定位置的吸水垫已经压在被子里,大概是是为夜间意外准备的。连床都不是随意的床。

温尔不再迟疑,掀开被子钻进去。在没有铺上防水垫的那侧躺好。枕头上带着淡淡的香味,不是单纯的洗衣液味,是谢丞礼睡过后的那种让人安心的,混合着他身上残留的气息的味道。

她枕着那边睡了,一只手搭在自己腹前,闭着眼,眼皮下还是忍不住浮出那张床头柜的画面。

谢行止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开着床头一盏灯。

暖光打在深灰色的被子上,温尔的背影安静地嵌在光影交界处,像一块薄雪落在墨色画布上。她侧躺着,整个人窝在他那边的枕头边,头发有些乱,一缕贴着唇角,呼吸很轻,不像真睡着,更像是闭着眼假寐等他来发现。

他停住了。

坐在轮椅上,一时间没有动。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袍,松松地系着,腰侧垫着干巾,手搭在扶圈上,指尖下意识用力,隐隐发白。

温尔的肩膀露出一截,领口因为侧躺微微敞着,锁骨线若隐若现。那身月白的睡衣柔软,贴着她蜷起的膝盖起褶,袖口垂在床沿边上,被她轻轻握着一角,好像一只小猫。

他呼吸不觉慢下来。推着轮椅往床边挪时,他的动作刻意放轻,怕吵醒她,却又像在等她睁眼。

床边感应灯亮起。他在光下看到那根床边栏杆横在她膝盖外缘,像一道无声的提醒。他与温尔之间的分界线。

她没动。

“尔尔。”他声音低哑,像是刻意压住了什么情绪,“你怎么跑来这边了。”

她没睁眼,唇角扬起,声音从被子里闷出来:“你不是早就把东西都备好了吗?现在想赶我走?”

他嗓子一紧,没接话。

她慢吞吞翻过身来,睫毛抬起,看着他:“我困了,不想再折腾。”

“你……”

“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你房间。”她抬手揉揉眼睛,“不过是换张床睡觉。你去我家的时候不也一起睡了。”

谢行止垂眼,睫毛下压着浓重的情绪。他默默转身把轮椅转回浴室。

门轻轻掩上。

他脱下浴袍时动作缓慢,拿起放在椅背上的毛巾,一点点擦干身上的水汽。下半身的清洁更费工夫,他用湿巾从下腹到股缝一寸寸擦过,力道均匀。他动作熟练,不急不慢,这是他的身体,和活着这件事必须要做出的妥协。

他从浴室的抽屉中取出夜用纸尿裤,摊开,坐在淋浴椅上单手固定腰贴,手指因右侧不够有力,三次才粘紧。

那条裤子鼓起的线条他无法做到不在意,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时刻。穿上宽松的睡裤遮住之后,他对着镜子静静看了一眼。镜中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腰背挺得笔直,肩线宽阔,可下身明显削瘦,小腿细而无力地垂着,脚尖下垂的同时,因为长久的坐姿导致的水肿让此刻下垂的双脚更怪异可怖。

他收回目光,像是什么都没看见,穿好上衣,出门。

轮椅再次压上地毯的时候,他听见温尔翻了个身。

她还醒着。

他推近床边,将移位滑板从床侧拉出,熟稔地将轮椅锁死,一手按住扶圈,一手撑着床垫,挪上了床垫,再用手缓缓去依次拎起两条腿放在床上。他的动作不能快,不算有力的右手导致身体转移时会偏斜,他只能靠左手撑着轮椅的坐垫,手肘微颤地往上撑。

温尔躺在一边没动。

直到谢丞礼用力地成功挪上床,床垫被他一侧的身体完全压下去,她才凑了过来。

像是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

她贴上来的时候一点预兆都没有,呼吸贴着他脖子,脑袋枕在谢丞礼的胳膊上,说话轻得像风:“谢丞礼。”

他下意识要避,却被她一只手搂住了腰侧,动作不重,却让他整个人动弹不得。

“你别动。”她轻轻说,“我今天想这样。”

她靠得很近,整个人像被揉进他怀里。然后,她的腿也动了。她弯着腿,从他膝盖处绕上来,缓慢而小心地缠住了他的双腿。

他整个人僵住了。

肋骨以下的位置,他早就没了知觉。她落在腰侧的拥抱,她用腿缠住之后的温热,重量,触感。他一律不知。他只能通过她靠上来之后牵动他腰侧的牵扯感判断,她贴得有多紧。

下一秒,温尔的膝盖无意间蹭到了谢丞礼的□□。

谢丞礼自然无法知晓,没有任何反应。

可温尔却像被电流突然打了一下似的顿住了动作。

她的膝盖,刚刚似乎触到了谢丞礼睡裤的边缘。那层略鼓的轮廓,怪异的隔膜,隔着睡裤,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她在康复中心做志愿者的时候,脊髓损伤患者往往在受伤初期,二便完全没有知觉,也无法自主,所以要穿纸尿裤。等恢复一段时间,会有患者训练排泄管理,运气好的患者通过训练可以不穿纸尿裤,或者打肉毒,安装起搏器来让生活多点体面。但是完全性脊髓损伤,这就成为了一生的课题。

温尔仰起头,只能看到谢丞礼的下颌线。

他的表情自然,他什么也不知道。

甚至他还在轻声哄她:“你想这样靠着也行,你不觉得难受就好。我不乱动。”

她心口忽然闷了一下,鼻尖发酸。

他还在哄她,像是在哄一个怕黑的小孩。

但好像此刻,是他更需要人的爱护和体贴。

温尔没说话,将自己更深地埋进谢丞礼怀里。把整个脸埋在谢丞礼的胸膛里,腿也缠得更紧,胳膊搂着他腰侧,用整个身体紧紧地贴着他。

她声音软,语气像撒娇:“你以后也让我这样抱着你,好不好?”

谢行止看着温尔的发顶,眼神柔和。他用没被枕着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好。”他说,“你想怎么样,我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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