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准奏,无事退朝。宋景行留下。” 花云月烦透了今天的早朝,她迫切的想把一屋子没用的文武赶走, …… “臣也想留下。” ……说话的是盛泊兴,毫无信誉可言的盛泊兴……花云月很想说不行,但是万一呢?万一盛泊兴真有事儿呢!凡事都怕一个万一对吧?更何况!她!花云月!一个皇帝!有什么理由!阻止!一个臣子!留下!
…… “可以。”
“陛下,那臣也有要事。” …… 这回又是谁!……是他妈张有功!
不是,张有功你又凑什么热闹呢?百官里最有用的三个人都要留下来那她还和宋景行密谈什么啊!当着大家面儿一块说了呗!我说有事准奏你们一个个屁都不放,我说宋景行留下就带出来一串儿人!
花云月很焦躁,非常焦躁,阿拉善带着他战无不胜的铁骑已经快打出芜州了,他们忙活了这么多天却连出征的日子都没定好!
百官散场蜂拥而出,花云月坐在高位上又一次生出不干了的心思……
“大将军有什么事。” “我不重要,两位大人先来吧。” …… 在花云月漫长的沉默里宋景行非常紧张的关注花云月,生怕女帝陛下一个玉玺又摔下来了…… 盛泊兴,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太对哈。
遥想当年,花云月艳绝六宫风光无限,怎么有人敢这么戏弄她!果然!做皇帝使人谦虚……
“张大人呢?” 张有功当然不至于和盛泊兴一样瞎扯淡,张有功向花云月汇报了征兵的进度,简单来说,就是没有进度 …… 大禹人口最多的两个州一个降了,另一个正在打仗,滁州被屠的一干二净,蔺州归属摄政王早就名存实亡……盛辛出征时的两万人已经抽调了沣州和淇洲所有能用的守军,现在大禹的每一个新兵都很有那个民脂民膏的味道。
“只有五千人?” 花云月觉得不是自己聋了就是脑子出了问题,大禹怎么可能只有这么几个人!?但张有功狠心的打破了花云月的幻想,“是不到五千啊,陛下。”
盛泊兴……是神武大将军本人听了都想撂挑子的程度……果然啊!打你妈打!大家一起等死吧!
“除了无兵外,陛下,咱们国库里也是一个子儿都没有了,军粮军需都凑不齐。臣拿国债卷和米行换,米行都推脱不愿意。”
宋景行……你看看!我当时就说盛泊兴不重要,你先把别的准备好吧!细数一下现在大禹都有什么? …… 光杆司令一位!
盛泊兴之所以留下是为了宋景行,但现在他觉得他是为了自己……张冀平胡带走了十万兵,盛老将军救驾是八千人的黄金甲,就是他父亲都带着两万人出征,到他手里就是五千人不到的军队,还是新兵!是前辈们挥霍太过了?!妈的!大禹人呢?!
花云月也想问,大禹人呢?!
……
“今年已入秋了沣州该有税粮,税粮呢?” ……只能说大禹遇见宋景行是大禹的幸事!四个人,三个人不想干了,剩下那个人还是冷静的分析局面。
沣州,州如其名,作为大禹粮仓沣州肩负了包括自己在内的鄢都,淇洲,离州四个州百姓的粮食。光武帝时期遇见百年难得一见的□□,沣州遂开仓放粮硬是供给了大禹全境百姓足足两年。这么一个粮仓它的税粮是不小的一笔啊!
花云月开始激动了!
“臣问过户部了,税粮收不上来。” 宋景行是星星之火,张有功就是那该死的唾沫星子!
“怎么回事?” 接管大禹不过数月,花云月对这一大笔烂摊子里的很多弯弯绕都还不明白。
“沈君安。” 宋景行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边儿上的盛泊兴莫名激动!吃醋了吗?吃了吗?吃了吗?……他个状况外的傻狗!
“江东地处沣州与淇洲交界,沈家原本只涉足钱庄交易,粮草是沈君安上位后才兴起的,他的粮草来自沣州。” ……这是没有证据但是官官相护而默认的事实,“ 粮草的事我可以解决。” 这几个字从宋景行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宋景行简直是花云月的光!
“那兵马军需呢?”…… 全指着一只羊是吗?!宋景行是有什么背景让花云月觉得他有兵马的门路!
“说到兵马那我提一句,我要至少一千的骑兵。” 盛泊兴一鸣惊人,成功让花云月再起了杀心,你故意的吧!你绝对是故意的吧!骑兵!一千 !盛老将军的黄金甲军才有常驻骑兵营八百,你张口就要一千,现养马啊!“不行,不可能,没那么多。”
“那就要看宋尚书了。” 每次盛泊兴叫宋景行宋尚书声调都不是四平八稳的,宋景行总觉得他被当众调戏了一下…… “一千确实太多,可以问一下将军要这么多骑兵干什么吗?”
“ 我会穿过离州出兵胡戮再绕道滁州,我需要行军的速度。” 那是盛泊兴第一次公开他行军的计划,现在看来他一直不说是有理由的……花云月抬手摔飞了桌上的奏折,激动的起身,“ 你再说一遍!出兵胡戮!你疯了吗?!”
胡戮州,鄢都人口最多的州之一,也是那个胡部打过来就下了降旗的废物州。胡戮地处离州右侧,隔着蟒山与漠水与鄢都遥遥相望,紧挨滁州和垓下州又背靠大崇陵山峦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盛泊兴一旦要出兵胡戮就会和从芜州打过来的阿拉善错过……他们根本就不会交战!
“盛泊兴,你什么意思?”
“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我不会和阿拉善交战。他带着四万胡部,五千人杯水车薪我带人冲上去给你们上演必死国吗?” 你看盛泊兴这人,他嘴上说自己不愿意做大将军,但当他真做了大将军就发现他脑子里早就有了一堆想法。“我会穿过胡戮和滁州打到燕夫草原逼阿拉善从芜州回援。”
众所周知,两点之间直线最短阿拉善沿着直线要从芜州打到鄢都,盛泊兴不止要攻打敌军还要绕远,他的确需要行军速度……
但是!
就像盛泊兴说他打不过阿拉善的四万铁骑一样,盛泊兴怎么能确定他就打得过阿拉善留在胡戮的守军呢?就算他打到了滁州,滁州留守喀尔察可是阿拉善之前的草原第一勇士!
胡部阿拉善,赤目重瞳,生有神力,身形矮小,不足五尺,善用北漠弯刀,□□骑狼。阿拉善的外貌在胡部是极不受欢迎甚至说是被嘲笑的,但和大多数人以为的不同,阿拉善并没有被埋没然后崛起的过程。
阿拉善是大单于和大阏氏的亲子,被预言将带领胡部于内陆称王,他自出生就是左贤王……降伏北狼王,箭射大金雕,阿拉善没有辜负大单于的期望,联合伊吾,安息,结盟轮台,古默,攻占龟兹,收复政勒……
阿拉善重聚了胡族十二部,成为了大草原名副其实的主人,胡部的第一勇士。几十年间阿拉善整顿草原厉兵秣马,他倾全族之力集结了四万铁骑,正向着从前的预言一步步的靠近。
鄢都对阿拉善的了解并不多,就这些还都是十年前出使的使者带回来的消息。没有汉人真的见过阿拉善,唯一被一次次验证的是阿拉善的骁勇善战……他不只是个简单的勇夫,盛泊兴研究过阿拉善的行军路线,他在军事上的远见卓识有些地方让盛泊兴自愧不如。
……
“这太冒险了!谁知道你是不是能一路打到燕夫草原,一旦失败你置大禹于何地?!” 花云月想都不想就是拒绝,她要是早知道盛泊兴要这样曲线救国她根本不会让盛泊兴做大将军! “ 那请女帝陛下给本将出谋划策啊。” 盛泊兴懒得和花云月讲理由,花云月要是同意算她有远见,要是不同意那他就只能将在外了。
“哦,另外,你们刚刚提的那个征兵。”盛泊兴环着臂,一脸风云清淡,“新兵受不了急行军的速度,我还得等他们。我想把金吾卫要来,三千金吾卫加上我做九门统帅时的那些守卫军,凑个五千人我能就出征。”
…… 大禹四百年间金吾卫从未出过鄢都,张家叛国时是金吾卫拼着性命留存了宁氏皇族的血脉,金吾卫一直是誓守国都的最后一道城墙,也是天家威仪的象征……如今盛泊兴说要带兵金吾卫……
他要造反吗?!
花云月下意识就是盛泊兴是不是要造反,久居深宫让女帝少果断而多猜疑。“不行,金吾卫不行。”
“臣以为盛大将军说的可行,金吾卫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臣也以为可以。” 宋景行和张有功先后表态,花云月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 “你们知道金吾卫意味着什么吗?!把金吾卫带走鄢都怎么办?”
唉?!我们刚好有五千新兵可以填这个空缺你说巧不巧!
花云月的小心谨慎三三思而后行用在当下就是拖延犹豫。盛泊兴皱着眉头看花云月,他早就说过,太平盛世女帝尚可一展宏图,而今家国破碎,女帝只会束手束脚。
“当时我要领兵支援父亲,你们让我留守鄢都,现在我要出征在外,陛下你又缺兵少粮,不觉得太为难人了吗?” 盛辛是朝堂上的禁忌,花云月一直避着关于盛辛的一切,盛泊兴倒是自己提了。
“你要的是金吾卫!”
“我要金吾卫保家卫国,一日行军千里哪个新兵能做到,我要从练兵开始一点点儿教他们,直到阿拉善打过来吗?”
“谁能保证你能赢!”
“不能保证。那怎么办?陛下想我现在就去芜州和阿拉善拼命吗?那还打什么?大家一起等着灭国多好。”
这熟悉的两个字,这原汁原味儿的盛泊兴!
“臣有一事。” 眼看着再吵下去盛泊兴的九族就留不住了,宋景行立马出言打断,“盛大将军出征后,离州谁守,若是坚守不到盛将军打到燕夫呢?”
“让萧安纯守,他领兵不行,做缩头乌龟能缩一辈子。更何况,离州还有守军七千人。” 盛泊兴把准确的人数说出来后遥远的一品侯府内萧小公子后颈一凉 ……
“离州有这么多守军吗?你怎么知道!你确定吗?让萧安纯派兵啊!” 别的不说,就从花云月这几句话就能知道,今上对打仗一窍不通!
盛泊兴真的不想从头解释,但离州守军的事儿确实是盛泊兴揭萧安纯老底儿了……人数是他大致估计的,只多不少。
“陛下,离州守军不能动,萧大人为父母官有所准备也是很正常的,毕竟离州得在鄢都前抵御阿拉善。” 盛泊兴不愿意说宋景行就只能替他说,“臣犹记得年少读书时萧大人的《论战》也一样精彩,若大将军认为萧大人守得住离州,那应该是能守住……至少是能给大将军争取些时间。”
萧安纯……这里面还有我的事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