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泊兴下朝之后在宋景行屋里浪了一上午才出来,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要吃东西了——宋景行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几口水。小王爷心情好极,很愿意亲自策马给宋景行买吃的。
……
盛泊兴本来安排宋景行在济世堂软塌塌的等着,但等他回来的时候,宋景行已经换了衣服正了衣冠,他捧着茶冷冷清清的往那一坐就是另一种景色……这人床上床下还有两副面孔呢?好像刚刚哭着求饶的不是自己一样!
盛泊兴把带来的饭菜递给大夫们让他们伺候摆桌,自己则站到宋景行面前把宋景行面前的光挡了。 “怎么了?” 宋景行抬头看盛泊兴。 “你怎么把衣服穿上了?” …… 语出惊人!也就是宋景行刚把茶咽下去了,不然他肯定要吐出来!
什么叫……为什么不穿啊!
“那样没规矩。” 宋景行别过脸躲开盛泊兴,“起来,我要吃东西了。” 别人在盛泊兴面前转移话题大多都不会成功,但宋景行说的话基本开口就行,盛泊兴起身挥退了多余的大夫,“饿了吗?我买了金盛酒楼的新样式。”
宋景行在桌前落座,“许将呢?他不吃吗?” “他不用。”
…… 注意了,盛泊兴说的是他不用而不是他不吃!
“那李审呢?李审总要吃饭。” 李审?李审哪位?盛泊兴皱着眉看宋景行,他怎么还惦记着这么多人?
“我去叫他?”
“不用了。”盛泊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许将,把李审叫过来。”
……许将……是的,他一直都在!
李审都上桌了许将当然也会上桌,盛泊兴尽心准备的二人午饭就这么泡汤了!宋景行低着头偷笑,李审坐在宋景行对面,看见他老师垂下眼睛的时候像只翘尾巴的狐狸。这和平常很不一样。他刚想感叹一下,桌子底下不知谁的腿很大力的踹了他一脚,带的李审的凳子晃了一下……
吃飞醋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盛泊兴一般都无中生醋,化无形为有形!
……
盛泊兴离开的时候宋景行正在睡觉,吃完就睡的确不太好,但宋景行最近都没怎么休息好,他非常需要休息。而且宋景行是窝在盛泊兴怀里唉!那么宽的肩膀和那么暖和的胸!宋景行没一会儿就开始迷糊了。
盛泊兴搂着宋景行等人彻底睡着了才起身下床。
“许将,回王府。” ……“不用带点儿什么东西吗?” 许将出现的同时震惊的看着盛泊兴两手空空的牵马,宋景行你不用带走?! “你在教我做事?” ……好极了!盛泊兴他又开始了!
昨天盛泊兴没带走宋景行许将其实能理解,冷静期嘛,大家都需要时间思考做决定。但今天,盛泊兴都已经和宋景行那样这样又那样了,却还是把人留在济世堂吗?你难道打算黑班儿白班儿两班倒?
是的!盛泊兴就是那么毅然决然的走了……只能说小王爷的心思你别猜。
……明早大概又要带着朝服去济世堂了吧?
……
盛泊兴到甚安王府门前时意外的看见了王府外停着的金碧辉煌的轿子……是沈君安,他是撂着脸进的王府。盛泊兴充分利用了他腿长的优势,他呼啦啦的走路带风,速度快的大管家来不及汇报情况盛泊兴就和沈君安见到了。
沈君安正坐着喝茶,张怀兮在主位陪着,“回来了?” “嗯,娘你吃饭了吗?” “吃了,那就你和小沈聊吧,我先回屋。” …… 张怀兮是盛泊兴维持礼貌的最后一个开关,她刚一走盛泊兴就冲许将吩咐,“送客。”
“盛泊兴,你未免太绝情了吧?” 沈君安来找盛泊兴要个说法,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弃这是沈君安所不能接受的,要知道江东王的三分脾气就能要了一城人的命。他沈君安在哪儿不是众星捧月,何曾受过别人的冷落?
“本王记得本王曾说过,甚安王府没那么好进。” 沈君安撩拨盛泊兴的时候曾数度想进甚安王府见一见盛泊兴母亲,盛泊兴当时就直白的告诉沈君安不可能,让沈君安注意分寸。
……沈君安就和盛泊兴吵了一架,他吵,盛泊兴听着……吵架的结果当然是沈君安的妥协,江东王在真爱面前伏低做小打算日久生情用爱感化盛泊兴。
显然,他没做到。
沈君安抬手摔碎了茶杯,“盛泊兴!你就这么对我!” 沈君安怎么这么爱摔东西?盛泊兴皱着眉头看他,“ 许冲元。” 这么连姓带字的叫法在盛泊兴很少见,往往意味着小王爷的烦躁,许将一步上前挡在沈君安面前,“沈公子请吧。”
“许将!你可想好了你在拦着谁?” 沈君安有个坏毛病—— 在遇见盛泊兴之前他人生中有的全都是嗜钱如命的商人,谁的钱越多谁就是最受捧的人。沈君安一直是那个最受捧的人,因此他无法接受被拒绝和被轻视,他怎么敢?他以为我是谁?
但在沈君安的盛怒面前许将只是平静的抽出他的袖中剑。许将和盛泊兴一样,盛泊兴是在装人的时候很像人,许将是在装暗卫的时候很像个暗卫,他说, “ 沈公子请吧。”
剑芒一闪而过,沈君安看着许将赶人的动作忽然觉得很荒唐——他自己很荒唐,他是江东王!挥金如土,富可敌国!他怎么就愿意这么低三下四?! …… 沈君安每次和盛泊兴吵架其实都是这么想的……
沈君安被请走了,许将关上王府大门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关上的是通往金山银山的大门 …… 为什么沈君安一定要看上盛泊兴呢?他愿意啊!他愿意!
……
喜欢人并没有错,热烈的喜欢也没有错,沈君安唯一做错的就是瞎眼看上了盛泊兴。或许是生意场上他太懂得及时止损,因此在感情上他反而缺失了回头的能力。
江东王回到福安酒楼的时候大发雷霆,砸了福安酒楼最贵的那一层,他驱逐了所有的侍从一个人坐在满地金玉的废墟上品尝爱情的苦。
……沈君安第一次见到盛泊兴的时候觉得盛泊兴就是自己的真爱,而当他得知盛泊兴有喜欢的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和盛泊兴肯定会是一场旷世虐恋,所以当宋景行回鄢都的时候沈君安觉得那会是他爱情的转折点……当然也的确是转折了……沈君安盯死了盛泊兴,认定了盛泊兴,书生和商人,前任和现任,白月光和朱砂痣……话本上不是都这么讲的吗?书生遭了负心的报应,前任无法挽回感情,白月光终会被抹去……既然这样那盛泊兴为什么不是爱他的呢?
只能说,孩子你多读点书就好了。
……
李审没见过宋景行身着朝服的样子——他都没见过朝服。因此当宋景行身着朝服的出现在李审面前时李审猛然间觉的做文人也没什么不好。
朱衣朱裳,内着白色罗中单,外束罗料大带,并有绯色罗料蔽膝,身挂锦绶、玉佩、玉钏,下着白绫袜黑皮履,倜傥潇洒,远非凡人……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用舍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
李审DNA里的敬畏让他下意识地起身,“老师。” “嗯,坐吧。” 宋景行要上朝了。他终于要上朝了!好久不上朝他有点儿激动,激动之余又带着忐忑和隐隐的不安,而在这之中还暗藏着期待……情绪如此复杂全赖盛泊兴今天也要上朝!
旁的不提,宋景行还没见过盛泊兴披挂戴甲的样子呢!
……
宋景行第一次见盛泊兴是十六岁。鹿林秋猎,小王爷一身墨绿色短打,□□骑汗血宝马于百步外一箭穿杨,三箭射杀林中白鹿。彼时,宋景行尚不知鄢都王公里尚有此等人物也尚不知此等人物就是盛泊兴,他只见那少年郎策马长林犹如踏风,势破长龙又似飒沓流星。宋景行当时就想起史书里描写的少年将军张冀,“驾六龙,乘风而行。行四海外,路下之八邦。”
这人不做将军可惜了,宋景行如是想。
……
宋景行到汉青宫的时候离早朝还有一阵儿,他和几位相熟的大人打了招呼,就站在了文臣队列里。白砖青瓦,朱漆黄檐,等盛泊兴的时间里宋景行很是悠闲地欣赏了正大光明殿的景色……有些人不喜欢等待,但宋景行不是有些人,他很喜欢等人,于他而言等待不止意味着有一个要等的人,还意味着那个人终会到来。
那个人是盛泊兴……这对宋景行而言又是何等的幸事。
……盛泊兴来的有点儿晚了,他是压着太监那声 “跪!” 进来的……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没跪,合理怀疑盛泊兴有所预谋!
山呼万岁的时候,小王爷踩着他那双罗帛翘头履从宋景行身边经过。作为兵部尚书宋景行的站位并不靠前,但作为神武大将军盛泊兴是站在武将最前列的,宋景行眼看着盛泊兴从眼前过去……当时找花云月要个丞相干好了,就能和盛泊兴并肩……
“山呼!” “万万岁!”
“再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花云月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突兀的站在群臣中的盛泊兴……盛泊兴跪了,她会觉得惊讶,但盛泊兴不跪,花云月满脑子都是冒犯。可盛泊兴才不在乎皇位上的九五之尊有没有被冒犯,花云月是大禹的皇帝,又不是他的。
“众爱卿平身!”
“谢万岁!”
喊平身的时候花云月总有一种大权在握的感觉——你看这些权贵都要听我的,也都要跪我。那是最高位带给花云月极少的快乐,但今天这个快乐被盛泊兴败坏没了。
又是不开心的早朝!
宋景行和一众大臣们一块儿起身,他一只手握着象牙芴板,另一只手整理了下朝服上跪出的褶皱,然后宋景行才抬头……
大概人世间一切美好总要逆光是真理,宋景行第一眼看盛泊兴的时候觉得被晃了一下……
这就是传说中的虎背蜂腰螳螂腿吗?!
良相头上进贤冠,猛将腰间大羽箭。
褒公鄂公毛发动,英姿飒爽来酣战。
先帝御马五花骢,画工如山貌不同。
是日牵来赤墀下,迥立阊阖生长风。
……
宋景行很难不看呆!就这好身材!就是这个好身材!
“宋尚书。”
“宋尚书,陛下叫你呢。”
“宋……”
“宋景行!” 花云月要被气疯了!宋景行是没见过男人吗?朝廷之上!看一个背影看呆了!她很想大骂一句殿前失仪给我拉出去斩了!但是宋景行是他妈的国柱!国柱啊!丢脸死了!
宋景行仓皇的跪下,“ 陛下,臣失仪。” “是病还没好全吗?朕叫了你那么多遍,你一个字也没听见?” 花云月这几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宋景行把头埋的更低了,“谢陛下关心,臣确是大病初愈,尚有亏虚。”
“那起来吧,别跪着了。” 上朝的时候花云月不愿意看盛泊兴,因为不管她什么时候看盛泊兴盛泊兴都会毫不避让的和她对视,非要一方对眼儿才肯放弃的那种。但这次……花云月分明余光瞟到盛泊兴在哪儿抿着嘴偷笑!!!
他妈的,好玩儿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