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纯从张怀兮哪儿跑出来,自觉逃过一劫,很是自得,“冲元,大娘有催过你娶妻吗?” “我是暗卫,不娶妻。”许将把酒倒满美滋滋的抿了一口,“夫人给你介绍了哪家姑娘?” “我跑了,可是一刻也不敢久留。”
“所以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妻成家?” 之前在福安酒楼许将就喝的有点儿醉了,这时候又喝未免有点儿上头,许将的闷骚隐隐有变成明骚的趋势。
萧安纯拿根儿筷子敲了一下许将的手,“滚蛋好么?胡虏未灭何以为家?” “你可得了,我还记得你十六岁那年你哥给你收了个入室的姑娘,把你吓的几天没敢回侯府,赖王府不肯走。”
“拜托,你屋里莫名其妙就有个姑娘你不怵啊?”
“盛泊兴就不怵。”
“是,他就差一脚把人家踹死了,胆子大着呢,肯定不怵啊。”
……
王孙贵族中不乏荒唐□□之辈,可惜盛泊兴和萧安纯都走的是叛逆贪玩儿那一卦。按规矩,男子十六岁就可以在屋里留人了,萧爻对养育弟弟不知甚解就一切按规矩来,在萧安纯十六岁生日送了个美艳绝伦的西域舞娘,成功让萧安纯于当日离家出走。
张怀兮得知此事后很受启发,给许将和盛泊兴也各安排了一个——正经人家的清白姑娘,准许进屋伺候。许将很是冷静的把姑娘送走,和张怀兮详细解释身为暗卫要遵守的规矩,话还没说完,盛泊兴哪儿就出了事儿……
按盛泊兴自己的话说就是屋里突然多出个东西谁知道是人是鬼……他一脚就踹过去了……盛泊兴自幼习武,结果可想而知……
他多是个人啊!还知道怕鬼!
……
老管家找到许将的时候这两个人俨然喝成了两个死鬼,老管家尝试了两下没能把人叫醒,只好安排了个简化版酒后套餐——把人打包扔盛泊兴床上了。
床——无妄之灾。
许将是被萧安纯的口臭熏醒的……大半夜的一股恶臭上头直接把人熏醒,这感觉只能说是爽之又爽。许将愤恨的把萧安纯踹在地上,自己披了件衣服出屋醒神。这才四更天,鸡都没来得及叫……许将洗了把脸惊觉自己和萧安纯闻起来一样,慌张的去找地方洗澡。
“呦,许将醒了啊。” 老管家正在打太极,看见许将打了声招呼,“老管家。” 据说年纪大了都会睡眠不好,许将在心里刻薄这老头真是年纪大了,敷衍一句就要绕到后院儿。“哎哎哎,等等,这儿有王爷一封信,昨晚送来的,你睡死过去了,我就收着了。你看看要不要紧。”
许将……“什么信?” 他臭着身子凑过去接过信看了一眼,“从芜州送来的,我记得之前每年都在年末送来,今年提前了啊。” 接信的时候许将右眼皮跳了一下,他没太在意,“哦,我想起来了,我知道这封信。” 急着洗澡许将就边走边把信拆了。芜州现在被和胡部沆瀣一气的摄政王攻打,这封信能送来实属不易,信封的火漆上沾了一点红,像是血。
宋景行到鄢都的第一天盛泊兴就让许将写信去芜州问问什么情况。人都到鄢都了,情况不情况的也没那么重要,盛泊兴满脑子宋景行很快就把信的事儿抛掷脑后,许将本来也没太留心。现在拆信他却莫名觉得心慌……
要说这封信的来源,那只能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这话短说不了,还得从四年前说起。宋景行自请发配是他的临场发挥,之前没和任何人商量。盛泊兴听说这件事儿的时候宋景行都快出鄢都了,小王爷硬闯城门,差点儿就要劫狱想把人拦住——当然没拦住,盛泊兴不愿意讲那天的事儿,但拒许将推测两个人估计又吵了一架,盛泊兴的脸臭的史无前例,回王府时就砸烂了屋子。
要不然说盛泊兴没救了呢?小王爷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了,砸完屋子第一件事儿竟让是让许将约见一位受梅常侍牵连即将下放芜州的官员——小王爷一掷千金奉上白银五千两请官员在宋景行流放的路上找机会把他和他老师带出来,带去芜州,别在垓下受苦。
五千两白银,小王爷几乎卖掉了自己名下所有的资产,下放的官员本就是跟随梅常侍的革新一派,收了钱之后立了重誓说会把人带出来——流放路途遥远,垓下寸草不生。押送的军队不会深入垓下,到了垓下边境就会把人交给州府的州军,州军很好收买,事情也不会闹大。
……盛泊兴虽然已经和宋景行分开,但他始终不愿意宋景行受苦。三月之后从芜州送来封信,随信附送了宋景行的腰佩,官员说宋景行和他老师在芜洲一切安好。
盛泊兴派人把余下的两千两白银送过去,并要求官员每年年末时来封信说平安。
头一年盛泊兴是自己拆信的,一封信统共没几个字,他却连着三个晚上没睡好觉。第二年盛泊兴就改叫许将读信了,他让许将没事儿不要和他汇报,有事儿也别说……很有盛泊兴的风格。
人到底有没有带出来,许将其实一直是存疑的。但腰佩做不了假,收买州兵把人带走这件事儿又是在没什么难度,何况梅常侍对官员有恩,从哪个方面看这事儿都没有不成的道理。比起日日夜夜辗转反侧……人果然还是更愿意从好的方面想当然。
但是现实往往重锤出击——信上只有四个字,却看的许将头晕,“宋郎安好。”……许将记得自己当时写信过去是写的,“宋公子近来如何。”
“许将出去……” 老管家话没说完,许将使用了暗卫技能——瞬移。
飞檐走壁很帅没错,但许将很久没这样用一双肉腿赶路了,到福安酒楼的时候,他跑的腰子疼……许将是从顶楼的窗子里飞进来的,他好像有做贼的天赋,落地无声的。
天字一号的房门被无声的推开,许将转过身时和看账的沈君安怼了个面对面…… 沈君安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几乎没什么表情的对许将开口,他说,“你有病吗?!给我滚!”
……一瞬间的高音让许将想起习武时听说过的绝学,河东狮吼。
……盛泊兴……有没有可能,他是最无辜的那个? “操。你妈。”盛泊兴抬手拽了身边的枕头甩过去,“都滚!”
沈君安还没来得及叫一句“泊兴”,许将就当啷跪在了盛泊兴床前……“王爷,要事。” 这句话对上盛泊兴的起床气简直不堪一击,盛泊兴卷了被子盖住头,许将听见从被子里飘出来的几个字,“没有……滚……死……” “王爷,您还是看一下比较好,有关宋景行的。”
沈君安……我这么大一个人你是看不见是吗?他刚要说话就看见盛泊兴从床上坐起来,还带着一身的火苗儿,“又他妈什么事儿?我早晚要打折他的腿。” ……这该死的,老套的,令人火大的反应!
许将把信递给盛泊兴看,就半行字脑瘫也看的懂,沈君安随便扫一眼就尽收眼底了,他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值得盛泊兴凑近了反复看……江东王恼火且焦躁,“到底什么事儿,这天儿还没大亮呢!” 他话说完就看见盛泊兴把信纸揉成一团,同时注意到许将往边儿上挪了挪……
动物,尤其是犬科,往往会猛然行动,来个突然袭击,让人措手不及。
“宋景行他人在哪儿?” 盛泊兴张开手,信纸从手中掉下来,摔在地上。许将听见心里有个声音说,‘要来了,暴风雨。’ “还在济世堂。”
……盛泊兴 “嗯” 了一声,盛泊兴起身,盛泊兴拿起袍子披在身上,盛泊兴走出了屋子……沈君安转身要拉人,许将眼疾手快的在沈君安后颈上敲了一下,把人敲晕。
盛泊兴下楼的时候许将直接顺着窗户跳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给盛泊兴偷了匹马。
盛泊兴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然后狠狠的拽了一把马嚼子,用力之大让马原地扬蹄……嘶鸣声传遍了一条街……
许将……让我们原地为宋景行默哀……
……宋郎安好。他为什么说宋郎安好?安好个屁!宋郎从芜州跑出来了他不知道吗?他不知道!那他凭什么说宋郎安好?!宋郎一点儿也不安好!宋郎……
盛泊兴觉得脑子里有无数种声音有无数种吵闹,他在嘈杂的情绪里无所适从,唯一紧紧抓住的念头就是垓下那么苦,宋景行一定不能在垓下过了四年……
……
可惜向来天不遂人愿。
盛泊兴凭着一张怒目圆睁的金刚相闯进救苦救难的济世堂。见到宋景行后拽着宋景行的衣领就把人从床上拽起来了……还有谁!就问还有谁!觉还没睡醒,屋里乌漆嘛黑的迷迷糊糊一睁眼就是一张写着“我要打折你的腿”的脸,还是近照!大特写!
宋景行甚至能看清盛泊兴脸上散发怒气的汗毛孔……这梦好真实啊!快结束吧,再继续下去他要有心理阴影了……宋景行安详的闭上双眼……随后缓缓睁开……又闭上,又睁开……
“我在做梦吗?” “不是。”……宋景行试探的想掰开盛泊兴拽他领子的手,“别吓我啊,这肯定是梦,好真实的梦啊,松手松手,让我换个梦做,这太吓人了。”……“ 宋景行。” 盛泊兴拽着宋景行的领子手指用力,指节捏得发白,他不敢握着宋景行别的地方,他真的会很用力。
“我只问一遍,你是从哪来的?这四年你在哪儿?”
宋景行低着眼看盛泊兴攥他衣领的手。哦……不是梦啊,真的是要债的来了。
真奇怪,宋景行流放垓下分明是他一个人的事。盛泊兴却莫名觉得被触怒,觉得宋景行该死。而在垓下受苦的人是宋景行一个没错,他却觉得自己欠了盛泊兴的,他心虚。
“在垓下啊,不然在哪儿?芜州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