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白居家服，版型稍大，蓝色发圈在中间，上面的头发蓬松，没绑的缘故，头发随着动作不断想往肩膀上跑，发尾浸润着水珠。
微微湿了锁骨处的布料。
秦陨带进来凌冽的风，橘色香水味弥漫在空气里，不浓不淡，像秦陨此刻的表情一样。
重新关上窗户，向前走了几步。
“上校怎么来了？”洛原问，“还走窗户？”
秦陨不想回答。
医院每天到十点就有门禁，他完全可以利用身份，让医院为他重新开门，可是大张旗鼓多少影响秩序。
想来想去，他徒手爬了墙，六楼对他来说不算高，就是边缘凸出的空间过于少，脚几次没地方踩，得不断互相借力向上跳。
幸好他有攀登经验，不然还没上来就要进医院了。
过程怎么样，秦陨不准备告诉洛原，来找他的原因很简单，想见他。
昨天两个人在一个空间里待着说话，吃饭，秦陨窥视着洛原的背影，起了奇怪的想法想将洛原一直放在身边。
今天会议结束，他早早回家，一躺下又想知道洛原的情况。
叫CC查了医院内部的资料，发现他还有一次骨头复查，不过在三天后。
也就是说，三天内没办法看见洛原回家。
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秦陨来了医院。
从上到下扫了一眼，洛原的精神没什么问题。
“吃东西了吗？”
洛原看向手表时间：“现在？”
“不行？”秦陨靠在椅子上，“昨天你也吃得很晚。”
月光照在洛原的脸上，分不清是肤色白还是病白。
“我昨天下午没吃东西，我今天下午吃过了。”洛原说完回归话题，“上校大半夜来医院是找我有事？”
平白无故出现，是想试探白天在植物局的事情吧？
那些植物之所以被他操控的原因，在泥泞星出发之前，秦陨就有试探，现在大半夜来访，不简单，应该是想听洛原亲口说出实情。
洛原没有再对视，往枕头处缩了缩。见洛原这样，秦陨先微倾而前，很想逗逗他：“来找你，当然是因为重要的事情。”
“……能猜到。”
“猜到什么了？”秦陨顿感莫名，他还什么都没说，嘴边那几句学来的撩拨话语，几乎忘词，正在摸索如何填充，就见洛原那双眼重新对视了过来。
非常认真。
“我并不是可以操控植物，而是只能和一些特别的种子进行沟通，种子产出的植物会帮助我。”
洛原想来想去还不如摊牌一些，毕竟这位大名鼎鼎的指挥官，可是很容易查出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之后有人栽赃洛原想要挑战联邦的权威，就是大麻烦了。
他的能力光是在游戏里，就是神奇的存在，更别提现在身处的环境，如今在局长和林松瑶面前展示过了，提交事故报告上去不可能作假。
要想确保绝对的安稳，没有想要和联邦起对立的奇怪心思，就要展现对于联邦的“忠诚”。
“种子对我来说很重要，我非常需要他们。”
洛原补了一句。
试图撩拨的话，在听到洛原坦白的话之后彻底消散，秦陨有些不适，竟然是怀疑来找他是要进行审问？
自己是那么无趣的人，无趣到大半夜上医院来加班？
“多重要？”
洛原听出秦陨的不爽，猜测他可能需要更详细的回应：“和我的生命有关。”
秦陨轻挑眉尾：“生命？说来听听。”
“一部分植物可以让我的生命延续，上校会觉得荒唐，不过是事实，我需要种子给我的生命进行延续。”
洛原这话轻描淡写，宛如搪塞秦陨一样。
秦陨没有太大的反应：“既然那么重要，为什么要告诉我？不怕成为把柄？”
“我想告诉上校，是想有一份依靠。”
不要再反复试探我、不信任我的依靠。
“依靠？这话听着会引起误会。”
“植物局一直出于压制状态，这几年没有大成就，也总被其他实验室欺负，而我正好可以操控那些植物，要是能为植物局创下不错的成绩，应该不会被人看不起。”洛原说，“我想要这样的机会，所以需要更多的种子，我想跟上校要个机会。”
秦陨背靠椅子点头：“继续。”
“我想要走出温尔特星，去其他星球看看，是否可以得到新的种子。”
“不可能。”
秦陨脸色一变，为什么演变成提交意见外出？好不容易来温尔特星过正常生活，还要再次纳入危险里。
他承认在返回途中贸然把洛原扔出宇宙，可那是万全之计，为了后面堵住哪些人否定洛原的最佳证明。
只要洛原去了，无论成功与否，都能当做不怕死为联邦开路，换取一个好印象。
联邦最高高管的心眼不小，善于侧面观察，如果不放出洛原种种有利于联邦和正常社会的证明。
洛原估计现在都还牢里等待审核，而审核他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他秦陨。
现在是在闹什么？
好日子不要了，非要过劳顿的生活？还是说为了摆脱秦陨，完全不顾危险编出这么一堆奇怪的话要离开？
秦陨胸口闷，闭眼揉了揉眉心。
“我把你送来植物局，不是让你告诉我，你要离开温尔特星。”
洛原感到了麻烦，实情交代了一般，秦陨没信没同意，更生气了。
“也不是真离开。”
“你自己洗脱流民身份付了多少代价？”秦陨说，“不清楚了？”
洛原：“我很清楚。”
“你不想在植物局，我可以给你换个工作。”秦陨忍耐住情绪，“不过要有心理准备。”
洛原扫过他的脸。
“你信过我吗？”
秦陨：“这很重要吗？”
“如果你信任我，应该知道我没有在你面前撒过谎，我也不敢得罪您。”洛原说，“植物局的地位如何，今天我已经见识过了，如若我或者植物局没有做出什么能让外人拍手叫绝，闭嘴的成就。”
“我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危险。”
“这才多久？就已经对植物局感情那么深厚了。”
洛原镇定：“我需要上司和同事对我能力的信任。”
“所以你要去外面找所谓的成就？”秦陨看着他，“你想要什么成就？”
洛原觉得他莫名其妙，不着急获取成就稳固之后生命的安全，难道问他要什么奖赏，就能得到？
恐怕更会被人诟病。
“我说了，我告诉你，我想要活而已。”
秦陨差点忘了，在洛原的眼里，生命大于死亡，实验室的刁难导致他今天差点丢命，又想再次解决麻烦。
秦陨有点庆幸，洛原知道该找自己。
这是依赖吧？从泥泞星回来到现在，任何麻烦，洛原都是找他帮忙或者合作。
那么喜欢自己吗？
秦陨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我活着，你的命，还没那么容易拿走。”
“包括植物局吗？”
秦陨翘起腿：“包括。满意了？”
洛原稍稍放心。植物局一直没有准确归属于秦陨阵营，哪怕真受了委屈，秦陨也不会出手帮忙，但现在性质不一样，他答应了就表示，无论植物局立场如何，他都会保。
“上校人真好。”
“哪里好？”秦陨向椅子后座靠，“我有条件。”
条件？
什么条件是他可以满足的？真要仔细想想，也只有一种……
“上校请说。”
没有利益牵扯，很难说动秦陨，洛原不知道他会提出什么要求，在心里打转了一圈，等待秦陨的说法。
“我能禁止任何实验室再压榨你们，但我需要一个准确的突破点。”秦陨说，“你，要去找这些突破点。”
洛原一顿：“卧底？”
“不。实验室科研考核严密，没有相对精彩的履历和教授推荐，你是进不去的，也很不凑巧，温尔特星所有有名的教授全和我是对立关系。”
“那我怎么做？”
“公开你可以操控植物的本事，之后你会遇到一些麻烦。”秦陨说，“我需要你顺从这么麻烦，帮我看清给你制造麻烦人的脸。”
洛原听着复杂：“为什么？这样无疑是推向另一种危险。”
秦陨轻笑：“你死不了。”
洛原有些看不透他的心思，也不知道秦陨说得“你死不了”意思是什么意思。
“有上校的人跟着我？”
“你不用知道。”秦陨说，“天要亮了，之后我会给你发个邮件，你签署一下就行了。”
秦陨说完话，心情莫名很好，他拍了拍衣尾，重新拉开窗户，回头看了洛原一眼，随后一跃而下。
风吹过窗帘，窗帘纷飞，窗外的月亮更亮，空气里那股橘调彻底散尽。
洛原很喜欢他的香水。
天彻底亮后，护士来给洛原送药剂，目睹洛原喝完才离开，刚出门口，有个小孩正好跑来，一把撞上了护士。
护士盘上的东西撒进洛原的病房。
洛原瞧动静看，看见护士怀里那个头发乱糟糟，脸色苍白的小脸。
“晨晨？”
小孩抬起脑袋，原来麻木的脸颊变成惊愕，开始张牙舞爪想爬进洛原的病房，但身后有双手先一步从后面抱起来了他。
他惊愕的表情再度变成惊恐，开始张开嘴啊啊啊啊叫，不知道之前叫了多久，那声音沙哑的要命，仿佛嗓子已经喊破了一样，没有一丝气息。
抱晨晨的男人长相儒雅，表情温和，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护士，我是他的陪床人，我现在带他回去。”
他说完话，又冲洛原方向微笑示意礼貌，抱着啊啊啊不停的晨晨走了。
晨晨眼泪往下掉，从眼角落在嘴巴里，冲洛原的方向做了个不协调的口型。
但洛原看出来了。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