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吞噬种子后像没事一样回头，继续寻找洛原所在的方位。

它移动了三步，忽然停住，身体迅速膨胀，丑陋的皮如同起了水泡一样大小不一，浑身都在往上挤压。

洛原感觉到不对劲。

他想起来在星际里，虎鲸之所以变成毒鲸是因为病毒，而病毒在皮肤上慢慢扩散，扩散到内脏直至完全病毒化。

而掉出来是黑白种，白色种子可以猜测出是虎鲸身上一种类似的效果，那黑色种子，只可能是病毒驱散后转变成的暗暗种。

那么就是病毒，意味着死亡。

洛原目光一抬，眼看它就要爆炸了，迈腿往侧边跑，撑着膝盖大喘气。

消耗的体力太大了，这简直和一整天待在健身房里没区别。

“系统，我出去后，满满种会有影响吗？”

【416正在收集暗暗种的检测数值，看威力判断，满满种……可能撑不过去。】

洛原又看了一眼后边膨胀的树，掐了一下手臂提神，伸手望向挡满缺口的枝条。

空中对接视线的一瞬间，洛原很清楚眼睛的主人是谁。

他来做什么？

洛原顾不上犹豫：“满满，我要脱出范围。”

枝条毫不犹豫缠绕着他，将他从一堆枝条缝隙里挤出，身体出去一半，也闻到了空气。

但下一秒，一声震耳欲聋地爆破，汁液浇在满满种的枝条，毒素迅速感染，枝条眨眼变得软绵。

缠绕在洛原腰上的枝条失力，不再承受其重量，将他扔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从膝盖蔓延到大脑，洛原清晰感受到锋利的玻璃片划破了皮料和血肉，那股钻心的疼痛是什么滋味。

他的面前，秦陨的目光居高临下，眼睛没有多余情绪，对视了不过几秒，毫不犹豫错开，转身往外走了。

没了秦陨的遮挡，林松瑶和局长跑了过去，他们扶起洛原，看见他膝盖血红一片，着急万分。

“快叫医院，快打救护车。”局长喊人，“快快快。”

“洛原你撑着啊。”林松瑶牙齿都咬紧了。

“我没事。”

洛原除了疼和累，外加脑袋有点晕，倒也没什么。

外边马路上，里德把文件放在侧边的口袋里，见身旁的上校从车夹子里摸出银色的打火机。

那把打火机放在车上快三十年了，时间不算长，但上次用，是上校和秦思信副总统吵架的那天。

现在是白天。

他抽烟很熟练，烟从手指上飘，和吐出来的烟圈融为一体，散在空气里。

“上校，半个小时后有一场重要的会议需要出马。”

秦陨盯着越来越渺小的植物局：“我知道。”

里德没有继续说话，开了一点点窗户叁烟味尽量没把车开太快。

秦陨吐着烟，想起刚刚目睹洛原的场面，他在里面跑，里面喘气，又像一个孤援无助的小白鼠正在实验框里被观察一样。

那双眼睛隔着玻璃，秦陨清晰感觉到洛原在抖。

而后他穿过枝条，完整出现在自己面前。

竟然没有接住他。

他应该接住洛原的，膝盖砸在地面上如何疼，秦陨太清楚了。

但环境里，后方联邦老头跟随者的科研人员正偷偷看着。

扶了，对洛原今后的发展不好，多少人会把秦陨的仇恨转嫁给洛原。

本身洛原就是流民转平民，在实验室呆了几年没有成就的偏执学者，估计会更想至洛原于死地。

不扶，秦陨的良心过不去，不敢在想和洛原之后接触会不会被讨厌。

秦陨猛吸了一口烟，将烟摁在车门边缘自动化的烟灰缸内，抽了张纸擦嘴。

“里德。”

里德拉开车门：“怎么了上校。”

“叫治疗洛原那家的医院，用最好的设备和药，不要伤到他的骨头。”

里德微顿，点头：“好的，上校，不过我可以给林老师也申请一份吗？”

秦陨把纸扔掉：“随你。”

中午两点的天气从晴转阴，乌云弥漫在上，隐藏掉最后一丝光亮。

洛原被推进VIP病房的时候，窗外已经大雨磅礴，林松瑶办了手续，坐在一边给自己削苹果。

“还好没事，只是骨头被刮了一下，药物机器一下就你修补了。”

洛原：“不用住院了？”

“想得美。”林松瑶说，“医院可以给你治疗皮肉和骨，但那可是高强化玻璃，你还得适应一下走路，你再医院睡两天后再看吧。”

“这么严重？”

“联邦十大光荣产业之一，就有这个玻璃，你觉得呢？我以前读书的时候，我们老师就说过，玻璃锋利无比，浅一点的皮肉倒是没事，但深了超过1cm那就很危险了。”

洛原盯着她，好奇多危险。

林松瑶咬了一口苹果：“玻璃因为特殊材质，会影响皮肉里脂肪和血管，甚至是神经，有的人会突然吃不下东西，有的人血管裂开，有的人则就容易疯掉。”

“这种玻璃是每年都是机器人产出，光是报废数量就有五千个，根本不是任何新进的医疗设备能解决的。”

这么危险的东西，居然能当做伟大产业？

洛原给酸奶插.上细管，喝了一大口：“所以说是想排除我有哪方面的问题？”

林松瑶点头，想问他怎么操控植物的事情，手机响了。

“我出去接个电话。”

洛原点头。

林松瑶出去后，病房变得很安静，玻璃流动着一股接一股的水流，树被风折磨的张牙舞爪。

洛原靠在枕头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416给他的资料里，植物局的地位一直出于被动状态，早年为了星球多一点绿色而创建，但因为植物对于病毒和各种实验有很大的帮助，早千年前一直再给实验室打工。

时间长了，就变成了一种理所当然。

新局长上位第一天，将一千八百页植物局未来方向规划投递到联邦，因此隔绝了实验室多年的打压，被完全单独区分开来。

尽管联邦亲自盖章给予独自领域，但对于实验室老一点的工作人员来说，植物局依旧要为他们服务。

从而导致到现在，从上到下，都对植物局保持着高人一等的态度。

洛原揉了揉太阳穴，林松瑶出去大半天了，可能已经回去了，他准备睡一觉。

【宿主，联络器一直在响。】

联络器？

他睁开眼睛，忽然响起洛原给他联络器的那天晚上，因为太困，直接放在了系统仓库里。

没想到这个回响。

“给我看看。”

洛原接过联络器，平板上出现了一串编号电话，接听后那边传来大量噪音，吵的耳朵疼。

挂断后有个图标弹出来些许话，洛原点开，里面是社交的联系通讯录。

刚刚那串编号发了很多消息。

【为什么不回呢？请问你很忙吗？虽然是很打扰，但我还是想问问洛原怎么样了？】

【我没有任何恶意，我就想问问他怎么样？都说他回去肯定要吃苦，他已经够苦了，照夜，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喊你，但你可以好好照顾他一下吗？毕竟大家兄弟一场。】

……

【还是没能打通电话，但发信息却可以显示已送达，从来没有被读过，是不是不敢告诉我洛原的下落，他已经死了？】

……

【照夜，我们好歹为彼此买过命，我知道你是演的，但我涂茂不建议，但你能不能唤醒一下你那颗冷漠的心脏，救一救洛原，没准他只是受伤了也说不定。】

【为什么不回消息？】

……

【可以回我吗？电话通了，但是听不见声音，园区的网络或许很差。】

消息到这里都结束了，洛原盯着涂茂发的字，沉默了片刻回复：【我是洛原。】

那边没有反应，可能没有发现。

洛原把联络器放回系统仓库：“响了告诉我吧。”

【好的宿主，请放心休息。】

洛原闭上眼，放空大脑，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大概是长时间闷在一个没有空气的空间里，导致大脑有些慢，梦见一些千奇百怪的场景。

梦里他脚下全是血迹，无数人倒在血泊里，有人站在前面继续开枪杀戮。

洛原朝对方的方向走了几步，对方捕捉到他的气息，扭过头来和他对视。

猩红的眼睛，邪恶的表情，秦陨的脸。

洛原一下子从梦里醒了过来，呼吸错乱，打了好几个喷嚏。

为什么是秦陨？

【宿主，你做恶梦了吗？】

“嗯，现在几点了？”

【凌晨三点半。】

洛原下床去病房独立的卫生间洗脸洗手，不太可能再睡着了。他从外边书架取了本书，开了暖光灯开始翻阅。

内容和任何医院都一样，医院的光辉事迹，究竟多大的和多久的历史，内容含联邦量极高，很明显这是一所被联邦重点投资的医院。

他往下翻，翻到了秦陨的图片，秦陨和一众优秀的医生站在一起拍照，身穿西装的比例优越，很容易一眼就注意到。

洛原还在翻，决定换一本的瞬间，突然感觉到一阵风从侧面吹过来。

下过雨的天空依旧有月光，月光投放在窗帘上，投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影子。

不是全宇宙特级医院吗？这么容易被人翻窗？

刚要喊系统，那影子徒然边长，一只手撩开窗帘，月光洒满对方全身，那张脸也随着步伐越来越清晰。

洛原怀疑出现了幻觉。

“秦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