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悄然到来，这是白鹤秋在飞沙市过的第二个冬天。
喜换雪的人在经历如刀般锋利的风、走路时不小心摔个大马趴、酸奶喝到一半的时候被冻住这些事后依旧会喜欢雪，而白鹤秋就是这样的人，从早上看到地面上厚厚的积雪时他就兴奋不已，去仓库拿推雪板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今天雪大，又不用跑操，白鹤秋为了避免再次被挂到校园墙上收敛了许多，站在操场边上躲着，看了一会打雪仗后绕到教学楼前面去堆雪人。
他捧起一把雪，趁雪还没化的时候迅速捏成一个小球，用手慢慢在雪地里滚。
没一会白鹤秋的手指就被冻的通红，他把手放在嘴旁哈了哈气，等手心暖和后带上手套，用手小心拨着那个雪球。
刚才还不断增大的雪球现在毫无变化，表面的散雪不断地脱落。
“要把手套脱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后面的邢雁峰拍了下他的肩膀，把自己手套摘了蹲下身，“我们轮流来。”
他边用冻的通红的手边滚雪球边说：“你要感化雪。”
“爱的感化吗？”白鹤秋笑了。
“哈哈哈是啊，用爱的热度感化。”邢雁峰把手甩了甩，等好受点后又继续堆，边堆边和白鹤秋唠家常。
“我妈昨天和我说了她的具体薪资。”他惊叹，“五万？住家教师一个月居然能赚五万，这也太多了，我想都不敢想。”
“你妈妈很优秀。”白鹤秋不动声色地说，“这个行业工资挺高的，拿这么多不亏。”
“我妈还说她老板家小孩很乖很好教，学校离家也近接送方便，老板人也很好。”邢雁峰搓搓手，笑着把稍大的雪球滚到他那边。
“听妈妈说她那个老板老家在海明市。”邢雁峰侧身歪着头看他，稍短的短碎发上已落上点点白雪，“好巧啊，我上初中的时候没见过从海明市来到我们这个地方的人。”
白鹤秋正给雪人做头呢，听到这句话后眨眨眼，面色纠结。
要不要告诉他。
他隐隐觉得告诉邢雁峰真相的最佳时刻就在现在到来，刚开了一个头，邢雁峰就默契的与他同时开口。
“其实……”/“你觉得我…”
“你先说吧。”邢雁峰马上闭嘴。
刚才诞生的勇气之火突然被浇灭，白鹤秋低着头死活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我忘了我要说什么了。”他决定暂时放弃，“你说吧。”
邢雁峰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把小雪球放在大雪球上变成一个雪人，甩了甩手后虚心请教：“你觉得捏雪人相关的视频受欢迎吗？“
“……可能要看做成什么样？”白鹤秋沉思，指着地下的简陋雪人说，“这种应该没什么人愿意看。”
“也是。”邢雁峰叹口气，“自媒体这行真不好做。”
“我有在看你的视频。”白鹤秋把他拉起来站好，“最近一条播放量比之前的高。”
“因为是总集篇。”邢雁峰说，“可能因为东西多时间长所以看的人也多，其他视频播放量越来越少了。”
“总是这样也不行。”他焦虑，“得想点新的东西，而且我做的太慢。”
“别着急，你之前的更新频率也挺好的，慢慢做。”
前段时间繁重的学业和兼职生活减缓了邢雁峰做视频的速度，他迫切的想要出成果，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在疲劳中做出来的东西也不太好，陷入了透支身体与焦虑的循环。
“今晚放学再想。”白鹤秋看看手表，拍了吧他的胳膊，“先回去上课。”
大课间后打完雪仗的学生们还兴奋着，见化学老师进来后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在云雯琪的“起立”声中纷纷站起说老师好。
和物理课相比白鹤秋还是更能接受化学课，他翻开书本聚精会神地盯着黑板，听老师讲今天的知识。
化学老师的板书苍劲有力，粉笔点在黑板上发出哒哒哒的闷响，在她写板书的时候有些同学低下头开始走神，白鹤秋感觉自己的手心被按了按，有张被团成一团的纸钻了进手心。
邢雁峰写的着急，字迹有些飘。
【我想到了！我可以去美食区试试！】
【奶茶？】白鹤秋迅速写，趁老师不注意推到他那边。
邢雁峰把文具盒立起来，小心地注意老师的眼神，边瞄边精简地写。
【还没想好，奶茶可以，我做过】
白鹤秋也把文具盒竖起来，装作记笔记的样子开始写纸条，刚写了没两个字，老师的声音就让他惊起一身冷汗。
“白鹤秋。”老师平静地叫他。
白鹤秋哗地起立，心跳达到最高值，在胸腔中咚咚跳，感觉耳朵都能听见响声。
化学老师淡淡看了他一眼，随意抽查：“你把主族背一下。”
白鹤秋硬着头皮开始背，他太紧张了，大脑空了一半，前几列在机械性的凭本能背，到第六列的时候突然开始卡壳。
身边装作在看书的邢雁峰坐姿僵硬，拉着他垂至桌下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他忘记的元素符号，这雪中送炭的行为完美的拯救了大脑放空的白鹤秋，他磕巴了几次，总算是背完了。
“……嗯。”化学老师见他背完了也没为难他，微微皱眉，嘱咐了一句，“好好听课啊。”
老师的气势太强大，他坐下后腿都是软的，邢雁峰也不敢再写纸条了，精神紧绷地听完了后半节课。
救赎般的下课铃响起，白鹤秋重重呼了一口气。
“差点晕过去。”他劫后余生，想到刚才没写完的话直接跟邢雁峰小声说，“你去生活区试试，但长视频比较耗时。”
邢雁峰剪辑时喜欢用轻快或治愈的纯音乐，白鹤秋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看这类视频，慢悠悠的，能平缓情绪。
“平时上课，素材不多。”邢雁峰犹豫，“我没什么灵感。”
“我生日时你给我剪的那个视频就挺好的。”
邢雁峰听闻嘴角都压不住，过几秒后又撇下来。
“真的还可以吗？会不会是你滤镜太重了。”
“我在很中肯的做出评价。”白鹤秋笑道，“什么滤镜？”
“……唔。”邢雁峰趴在桌子上看他，“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白鹤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轻咳一声，拿着综合实践课的薄本子轻拍他的脑袋。
“起来上作业课了。”他说。
综合实践课，顾名思义就是让学生们去参加各种实践活动的课程，他们学校的综合实践课老师比较随性，一学期有一半时间在认真上，剩下一半时间不是被主科老师占了就是给他们放放视频看看ppt，学生们在底下赶作业的话他是不会管的。
就是因为这样，被同学们直接称为“作业课”。
这节综合实践课是以放视频为主，上课的男老师说话声音极小，语调稍平，听着十分催眠，说了两句后就开始放找好的视频文件，班里一大半同学听了一会后就窸窸窣窣的从包里拿出周末作业开始补。
现在多写点，周末多玩会，学生们奋笔疾书，时间过的飞快，离下课还有不到一分钟的时候老师在慢悠悠开口布置作业。
白鹤秋魂不守舍，他现在肚子饿的不行，老师的说话声都像隔着水雾。
“……纸……工艺品……”老师的声音被下课铃压了个严实，白鹤秋除了这两个词以外就听到了老师的“下课”声，发挥自己没有多少的运动潜能一推开门就跑出去。
邢雁峰不愧是体委，跑的呼呼快，等白鹤秋到了之后他已经打好饭气定神闲地坐在座位上，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对白鹤秋做口型。
［我帮你占位了。］
白鹤秋比了个OK，排长队打完饭后长桌上又多了几个熟人。
“实践课还是六人一组。”贺文凯推推起雾的眼镜，“我们继续一起呗。”
“但这节课作业是什么呀？”陈芷玥心虚，“我完全没听。”
“我也没听。”邢雁峰自首。
“我也没有。”贺文凯的眼镜完全白了，什么都看不见。
“我太困了在打瞌睡。”熊易林已经吃完一碗饭，打算去再打一碗。
剩下的五个人有四个人同时看云雯琪。
“我在看小说。”云-优等生-文琪举起双手，从兜里掏出来一本口袋书。
……！！？
“你们干嘛这么诧异！我也是需要娱乐的！”云雯琪看到他们的眼神不满地抗议，一脸痛心疾首，“我也就在这种课上能稍微放松点了。”
“我只听到了纸类工艺品。”白鹤秋老老实实说。
“去抓个人问。”陈芷玥环顾四周，当机立断地跑到他们隔壁桌去问同学，“这节课作业是什么呀？”
“用纸做工艺品。”
“什么都行？”
“对，老师说拿到第一的组下周五提前五分钟下课。”
“我们好好做。”邢雁峰听到能早放五分钟顿时来了精神。
那可是五分钟，宝贵的五分钟，周五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早放五分钟就能畅享无人食堂，就算不去食堂也没事，提前五分钟放学也多赚了五分钟的自由时间。
“纸能做什么？”贺文凯抓耳挠腮，“我只会叠千纸鹤。”
“我只会东西南北。”回来的熊易林淡定地说。
“一定要白纸吗？”云雯琪问。
“我在网上有看到过纸龙。”白鹤秋突然想起来，“是用废纸壳做的。”
“这个好！”陈芷玥笑眯眯地说，“用废纸壳还能和老师说我们环保。”
“但去哪找那么多纸壳？”云雯琪踌躇，“我家纸壳子全扔废品站了。”
“我有办法。”邢雁峰把碗一放，竖起食指认真道。
“什么办法？”其他人同时问。
“我打暑假工在的那家奶茶店有好多废纸箱，昨晚看老板微信朋友圈好像又买了一批货，他今天应该还没把那些纸箱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