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拿到我家吧。”白鹤秋建议，“也可以到我那去做，我家没别人，只有一只猫。”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贺文凯问，“明天？”
“今天周五，下午放学早，要不今天就去吧。”急性子的云雯琪放下筷子来回看伙伴们的脸。
“行。”白鹤秋点头答应。
这群被“提前五分钟放学”冲昏头脑的高中生魂不守舍的上完了下午的课，放学后抓起书包就跑，停在沙果奶茶店前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们一群人冲进去什么都不买是不是不太好。”邢雁峰把他们拉住。
“……确实有点。”白鹤秋也不太好意思。
他们六个一摸裤子，面面相觑。
坏了，上学不让带手机，没法用电子支付。
“我带零钱了。”云雯琪摸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五块钱。
陈芷玥蹲下来慌张翻包，在书包最里侧翻出一个毛茸茸的小圆包，从里面掏出几张纸币。
“一、二……啊，我这也有五块。”
贺文凯在书包的最底部掏出来一张被书压皱的十块钱：“我十块。”
“我这有四块钱。”熊易林肥厚的手掌中躺着两块纸币。
“我怕我又忘带公交卡，兜里一直揣着四块钱备用。”他果断交出，“我今天带公交卡了，这四块充公吧。”
他们围成一个圆蹲下，把书包放在膝盖上吃力的翻找，邢雁峰面色凝重，在摸到什么东西后眉头舒展。
“……！我怎么那么有钱。”他在夹层里使劲掏，掏出几个硬币，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币，认真数完后摊手展示，“我有七块巨款。”
圆圈内只有一个人的手一直没伸出来，白鹤秋沉默，他摸摸裤兜，又不死心地翻翻包里，忽然有种诡异的窘迫感。
他现在身无分文。
“……我、我没钱。”他尴尬地说，“要不我回家去拿手机吧，也不远。”
“那你跑过去还要跑回来，多麻烦。”贺文凯指着店前面的板子，念店长写在上面的话，“今日特价，茉莉奶茶，9.9一杯。”
“可以买三杯呢。”云雯琪快速算好钱。
“凑凑钱两个人喝一杯吧，喝完拿着纸箱直接走。”目前最富有的贺文凯豪爽地高举十块，“我垫了。”
“我也垫了。”目前第二富的邢雁峰淡定地说，揽上白鹤秋的肩膀，“我们俩喝一个。”
剩下四个人自动组好队，快乐的把零钱凑一起说说笑笑的往门那边走，进门后就见店长笑得灿烂，在看到那一堆皱皱巴巴拼凑起来的零钱后笑得更大声。
“我这零钱不多，不太好找。”店长提议，“看你们有六个人，我收你们三十，给你们做六杯怎么样？”
！居然白送！
“可以吗？”熊易林两眼放光，感动道，“你是好人。”
已经站在店里看这群学生翻包翻了半天的店长听到这句话又开始笑，笑够了才继续说：“算是给邢雁峰的员工福利，他在我这打了好久暑假工。”
“谢谢谢谢。”邢雁峰见缝插针，主动提起来意，“老板你这纸箱多吗？我们实践课要用纸箱做东西。”
“行啊，留着也没用，给你们了，你们先坐。”老板转头对身后的员工说，“六杯茉莉奶茶。”
小店的楼上有轻微的交谈声，他们选择了离吧台近的两个小方桌，把桌子拖进了一点凑在一起小声说话。
“你们想做什么？”老板边给他们做奶茶边好奇地问。
“纸壳龙。”他们不约而同的齐声回答。
“……什么样的？”老板怔住，“舞龙的那种？”
“我们还没定好，打算回家再搜搜看。”邢雁峰回答。
“现在搜吧，这个借你们。”老板先给他们端上来三杯奶茶，又给他们拿来一个平板，“WIFI已经连好了。”
“谢谢！”他们纷纷道谢，脑袋瓜凑到一起，趴在桌上打开平板推到白鹤秋面前。
白鹤秋按记忆搜索那个博主的名字，调出来带详细教程的视频后又把平板推到最中间。
那位博主讲的很详细，每一个步骤都有仔细说明，新手看着也能稍微做做，他们越看面色越凝重，对着变黑的屏幕沉思。
龙头的步骤太复杂，需要研究很久，龙身是做成好几节拼接到一起的，龙尾倒是好办，用纸壳剪处形状就好。
“嘶……这个……一天好像做不完。”贺文凯摸着下巴说。
“我周末可以请假。”云雯琪第一个说。
“……你爸妈能同意吗？”熊易林挠挠头。
“可以啊，一周而已又没什么。”云雯琪无所谓，“我又不是出去玩，是在做正事。”
白鹤秋垂下眼，捏着吸管搅和杯中的奶茶，侧目看向邢雁峰。
“……我也可以。”邢雁峰拍拍白鹤秋的手背，“鹤秋要上课吧？”
“我也想请假。”看到他们这样白鹤秋也蠢蠢欲动，“一周不上课也没关系。”
“那我也来。”陈芷玥笑眯眯地咬着吸管，“我周末没事。”
“你们为了早放五分钟真是拼了命。”贺文凯感叹。
“你来不来。”邢雁峰问。
“那必须来。”贺文凯狠狠点头。
天色渐渐晚了，他们几口喝完了奶茶从店长那边把纸箱拆开叠好，没人都抬着一大沓吭哧吭哧往白鹤秋家走，家里第一次来这么多人，白大壮有点紧张，跑进卧室角落小心翼翼地往外探着猫头。
纸箱，纸箱，又是纸箱。
一堆它最爱的纸箱接二连三的被抬进门，小猫被纸壳壳吸引，大着胆子从卧室里踮脚走出，随便躺在一叠纸壳上，任由主人的同学们摸摸。
“再见咪咪。”陈芷玥摸摸猫脑袋，“明天再来看你……它能吃什么？”
“什么都别给。”白鹤秋抬手制止，“暑假它偷吃猫粮把自己吃成急性胰腺炎了，输液输了六七天。”
差点给他输出心理阴影。
“那没办法了，为了健康。”贺文凯摇摇头，用胳膊肘戳戳熊易林的手臂。
“你捅我干嘛。”熊易林郁闷，“我已经在努力减肥了。”
虽然只减了一公斤，但一公斤也是肉啊。
“我们走啦，明天见。”云雯琪对他们摆摆手，马尾一甩就走出大门，其余人也跟着一起走，默契的没有问邢雁峰为什么要留下来。
这段时间邢雁峰中午几乎都在白鹤秋家休息，小猫已熟悉他的气息，在其他陌生人走后主动走过来蹭他的小腿。
他娴熟地捞过小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水，抬眼看白鹤秋。
“你想问我什么？”他笑道。
“你真的有空？”白鹤秋到他身边坐下，“辞职了吗？”
“是啊，我妈说她现在的工资够高了，让我先好好学习，钱可以慢慢还。”邢雁峰低着头摸摸小猫的头，“我爸出院后状态也好了不少，最近在尝试找点简单的工作做。”
哦对，工资。
白鹤秋偏头，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那就好。”
阿姨也入职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小姨定的发薪日是几号，总之先找个时间把钱打给她。
他怕自己忘记，打算等邢雁峰走后马上打钱，然而这个人就像粘在沙发上动都不带动的，一会摸摸猫脑袋一会又喝口水。
“我想到素材了。”邢雁峰把猫举到脸前，只露出一双眼，“我可以拍综合实践课。”
“把大壮也带上。”白鹤秋点了点小猫的鼻子，“让它当你频道里第一个露脸的生物。”
“好啊。”邢雁峰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哈哈大笑，笑完又想不到能说的话，低头捏捏猫爪子。
“那我走啦，天都黑了。”他遗憾地放下小猫，“明天见。”
“明天见。”白鹤秋把他送出门，转过身蹲下，直接靠在门上抿着嘴给小姨打字。
【鹤】：小姨，在吗？
小姨直接给他回了电话，听上去心情很好：喂，怎么啦？”
“你把银行卡账号发我吧，我把钱打给你。”白鹤秋单刀直入。
“……噢，那个。”小姨反应了一会才道，“不用啦，我来出吧。”
没等白鹤秋发问她就继续说下去：“你同学妈妈干的挺好的，我们家小孩很喜欢她，还会主动找她学习。”
她一说就停不下来，对叶丽华十分满意：“她很关心我女儿的学习情况，这个月的家长会也是她去对接的，我和她合作的很愉快，希望她能在我这待久点，所以这五万就我来出吧。”
“……噢。”白鹤秋把心放回肚子里，忍不住又为叶丽华说了点好话，“阿姨的手工做的也很好。”
“我知道，她送了我女儿一个娃娃，把孩子高兴坏了。”小姨笑道，话题跳跃，“你和你同学说了吗？”
“……还没有。”白鹤秋握紧手。
“没事，我那天挂电话后又想了想，这事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小姨开导，“你自己看着办吧，现在她的工资都是我发的，你只是推荐人而已。”
“我明白。”白鹤秋再次认真道谢，“谢谢小姨。”
在来到飞沙市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得到“亲情”，现在不仅有了宛如亲奶奶的林桂珍，和小姨也在机缘巧合下变得亲近。
意外之喜。
他放下电话，用手指去逗快睡着的白大壮，看着它用爪子捂脸的模样淡淡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