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陈宝就用“灌酒”来暗示江离离，骇得江离离神志不清，同时他虽逃得匆忙，却也记住了陈宝喜欢用酒水灌肠的XP。

再者，男男性行为少不了灌肠，而这灌肠甚至比雌伏人下还令人羞耻，因而大多数人都对此必要措施闭口不谈。

那顾正晨本就对做鸭感到羞耻，而江离离又露骨地描述其间细节，直接于不动声色中摧毁了他最后的体面。

江离离的语气很轻，如同蜻蜓点水，轻快又优雅，每个发音都圆润柔和，似乎真会在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

配上他那舒展的眉眼、微带笑意的嘴角，以及清丽的气质，整个人绅士范十足。

可他的内容又委实石破天惊，若非亲耳听见，真难相信有人可以如此 “礼貌”地“冒犯”对方。

然而，因为江离离从背后捂住了夏远山的耳朵，距发言者最近的她没能听到这侮辱性极强的表述，于是她只能在一片“轰隆”鸣响中看到顾正晨的脸越来越红。

夏远山登时心如猫抓，好奇江离离到底说了什么。

起先江离离突然捂住她的耳朵，她虽然错愕，却也不觉得对方行为出格，只是稍稍疑惑这亲昵举动是不是又超出了姐弟人伦的界限……

正纠结着，发现顾正晨嘴角一阵抽搐，显然是要回应江离离的话了。

她想听二人的对话，心下一急，就握住江离离的手、拉低、放到自己肩膀上。

与此同时，她听到顾正晨说：“你真是不要脸，连这种话都敢说——我都替你害臊。”

顾正晨不言自己难堪，反而指责对方下流，足见其的气急败坏。

江离离嗤笑道：

“害臊？听别人说都害臊，那你在撅着屁股时岂不是羞得无地自容了？可明明是你自己选择走后门，不该心平气和吗？而且你跟了宝地主几年，想来也是深得他意。你这又当又立，是你的优秀品质，还是鸭的职业规范呢？”

他步步紧逼、字字珠玑，听得夏远山忍不住“哇哦”了一下。

等她惊叹完，又为自己的“冒泡”感到尴尬，便不好意思地看向江离离。

而后者一接触女子的小心翼翼，登时呼吸一滞。

鬼使神差中，他抱住夏远山，继续对顾正晨放话，说：“所以你就是贱，又当又立，只想坐享其成，整日藏头露尾、生怕别人鄙夷你——真搞笑，谁有心思鄙夷你啊。”

那顾正晨终于忍无可忍，他大叫着要把江离离打倒在地。

江离离立刻把夏远山护到身后，两手一抓，反剪顾正晨的双手，于瞬间结束这场冲突。

顾正晨无能狂怒，吼叫到：“江离离，你不要太得意！但凡我把你被富婆包养的事曝到网上、你这辈子就完了！”

“被富婆包养”几个字如雷贯耳，江离离慌张地看向夏远山，只见女子愣了一下，随后转身，立刻捂住自己的耳朵，显然是在表示“非礼勿听”。

想必夏远山定是以为自己听到江离离的隐私，因而窘迫又自责。

可她哪里知道所谓的“被富婆包养”是空穴来风，但凡她知道那“富婆”是她自己，她都不会如此内疚。

江离离知道事实，因而对夏远山的反应哭笑不得，眼看女子那般体贴地回避，只觉她无比可爱，同时又有些可惜。

他寻思，要是夏远山知道事实、知道她包养了他，她会如何反应？会这样“羞怯”地回避吗？

这些心念只在瞬间一闪而过，瞬间后，他对质顾正晨的威胁，道：

“你有我的把柄，我难道没有你的黑料吗？而且我现在除了这张脸一无所有，你倒是顾忌量多——咱要不要比比，看看谁的PDF更劲爆？”

他放开顾正晨的手，猛地一推，他面上神采飞扬，微微歪脑的姿势显得他狂妄又不羁，说：“而且不就是吃软饭吗？谁吃不起！我还希望全世界都知道我吃软饭呢！”

语毕，就揽着夏远山往外走。

在踏出门的瞬间，他意犹未尽般，又回头警告道：“还有，你认为通过做鸡做鸭积累的嫖资，算是成就？天哪——前辈们的脸要被你们丢尽了。”

先前在大厅时，那顾正晨炫耀同班同学成绩优异，还扬言同届艺人的成绩远超往届。

当时江离离听着都为这自夸羞耻不已。

要知道，现在社会氛围摆在那里，艺人多是追名逐利，少有愿意沉下心、打磨演技之人。而如顾正晨这般走捷径的更是不在少数。

可若是倒退几十年，坐了几十年冷板凳的艺术家则一抓一大把，演技精湛不必说，关键是他们真将演艺当信仰，光是这份信仰就不是后人能比的。

可顾正晨却将艺人的成就大小简单等同于薪资高低——江离离气的不是顾正晨的大言不惭，而是顾正晨对前辈的不敬：

你追名逐利就算了，为何一定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自己的成就比得过前辈们的淡泊名利？前辈们一心培养内娱，而你不过是攀附内娱的蚂蟥，你何德何能与前辈们论功名？

江离离一直记挂着顾正晨的自夸，临走前必须要拍那蚂蟥一巴掌。

他也不在乎顾正晨反响如何，抛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他说：“顾正晨，安分点，要再撞到我手上，你也得体验一把落草的凤凰不如鸡了。”

这句话在顾正晨的脑子里回荡许久，绕得他头晕目眩。

恍惚间，顾正晨看到了落魄前的江离离，看到那个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自信张扬的江美人。

同时他知道，今日的江离离又不同于过去的江美人。

因为江美人从不敢咄咄逼人，江美人从不与人为难。

可今日的江离离却锋芒毕露又盛气凌人。

老实人发怒、懦弱者刚硬是最骇人的，所以顾正晨不敢再对江离离生出一点不敬了……

江夏二人一路往回走，走了将近十多分钟，夏远山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被江离离搂着。

倒不是她无感于被男子搂抱，而是先前那江离离的威风堂堂实在颠覆了她的认知，她一心整理自己的认知世界，而外界的信息自然是退居其次了。

原来夏远山一直认为江离离是那种邻家弟弟的形象，受了委屈只会憋在心里，得了甜头便暗自喜悦，胆怯又可爱，内敛又俏皮……反正就是可以激起旁人保护欲的小白花、小奶狗。

再加上一些信息补丁，比如今日歌剧厅里，江离离自我袒露出他的苦难经历——她还知道江离离不但怯弱而且脆弱。

其实她不能理解，为何有人能对江离离这般善良柔弱之人下得去手，可转念又想到，校园霸凌的受害者多是性格柔弱之人，而且俗话也说“挑软柿子捏”，所以，江离离的体质确实容易招惹霸凌。

如此看来，那江离离真是华丽又破碎，若日后不呵护备至，势必被恶意伤得粉身碎骨。

可就在观战时，她又发现江离离身上隐约有种“霸凌者”的气质。

随着那顾正晨被江离离明嘲暗讽、刺得哑口无言，江离离身上的霸凌味都快凝成实质了。

夏远山不由得胆战心惊，暗忖那江离离莫不是被逼急了，直接从被霸凌者黑化成霸凌者。

而更关键的是，一般而言，经历过这种黑化的人，十之八九，都会发展出反社会人格……

想到过去她看到的数据，以及她作为咨询师、接手过的几个反社会人格的来访者，夏远山就有些惴惴不安。

她心想，如果江离离真发展成了反社会人格，她作为ed干预师，起码得做点什么。

于是这十多分钟里，她先是消化完震惊之情，随后又重构了江离离在她心中的形象，接着便构思说辞。

她试探道：“小江……你现在感觉如何？”

江离离说：“我现在感觉很好，很开心~”

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还揽着女子，只是目不斜视，眺望马路尽头。

此时夜色如墨却灯火通明，因是周末，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许是江离离的笑容过于明艳，好多路人都会忍不住看向他，而江离离也坦然地展示自己的容貌，与早上独坐石凳、等待夏远山时判若两人。

夏远山听出男子发自内心的喜悦，她哪里知道江离离是因为成功驳斥顾正晨，以及有她作陪而欣喜不已。

她只当江离离是满意于霸凌的快感，心中暗叫不好。

夏远山顾不得被人搂抱的不自在了，她现在脑子高速运转，在海量经验里挑选合适的对策，然而挑来挑去，没有一条信息告诉她该如何应对早期反社会人格的。

最后一咬牙，硬着头皮说：“小江，其实，这个世界挺美好的。”

“是啊，我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个事实的，真不知道我以前是如何忍受过来的。”

夏远山惊骇地想，这最近，是指他骂顾正晨那会吗？他的美好是指霸凌别人吗？

正骇然无语，又听对方说：“姐姐，你知道吗？那顾正晨以为我做——他以为你是我的金主。”

江离离本想说“鸭”，但实在难以启齿，便转而说金主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