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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木人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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绷带层层覆盖下的皮肤神经像被点燃的火线,让沈簇头皮猛然发麻,睫毛颤动,险些装睡失败。

他闭着眼,夜光透过月白色的窗帘照在他眼皮上,他根据着呼吸和空气中他目前唯一能够闻到的,秦沨孑的信息素,来判断秦沨孑的位置与动作。

“我让刘燃永远带着案底,一辈子也无法靠近你所在的城市。”秦沨孑跪坐在床边,看着沈簇包扎的手,喃喃自语。

“但是这些不是你想看到的,对吧?”秦沨孑抬头,看着月光下沈簇恬静的脸。

“你不需要我的保护,不需要我的信息素,不需要我的钱,不需要我的背景。”秦沨孑将沈簇的手轻轻放回原处,枕着沈簇身旁的空位“是我需要你,需要我……我做不到看你一个人,受伤,生活。远离我。”

空气再次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沈簇听见两股安稳规律的喘息声,才试探着睁开了眼。

左边病床上,鹿佑回踢掉了被子,沈簇起身重新给他盖了回去。

右边,沈簇回过身,秦沨孑高大一只窝在他床边,浑然不觉地上多凉。

借着昏白月光,沈簇轻巧无声低下头,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秦沨孑。

秦沨孑的睫毛很长,是卷翘的,鼻梁的阴影落在脸上,双唇紧闭。随着呼吸起伏,沈簇又重新捋着看了回去,顺着根根分明的浓密睫毛,一直到秦沨孑微红的眼尾。

他伸出食指,弯曲着放到秦沨孑脸庞,没有碰上去。一如不久前在仓库时那样。

沈簇犹然记得和秦沨孑体温一样滚烫的泪,落在他的皮肤上。秦沨孑很喜欢哭,鹿佑回也惯用哭泣宣泄。但两人给他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沈簇歪了歪脑袋,看着秦沨孑鼻子又轻嗅了下。秦沨孑或许说得对,他不依赖任何人,不需要任何人,不管好与坏他都全盘接收。因为人都会变。

秦沨孑这样的人突兀地出现,毫无预兆地告白。他想这背后一定有一个荒谬且确凿的理由。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人毫无目的地喜欢他或者爱他。因为人都会变。

但如果是,完美匹配的腺体。沈簇没想到这极小概率的确幸与绑定会降临到自己身上。这是最无情的答案,也是最完美的答案。因为人都会变。但腺体不会。

沈簇叹了口气,低着头,眼睛垂下来,苦恼又气急败坏。手指动了动,本来要点到秦沨孑脑门上面的指尖最后还是转了弯,勾起了秦沨孑耳边的发丝。

事实上,不管腺体多么完美匹配,秦沨孑再有权势,他死活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

秦沨孑又会哭着求他吧。

想到这,沈簇的手指抖了一下,脑袋里又想起来那时背着手电筒光线下,秦沨孑那颗钻石一样的泪珠。现在趁着夜光,它从秦沨孑红色的眼睑滑落,一路滚到沈簇指节上,红线般的泪痕,将他狠狠五花大绑。

今夜风很大,拨云见月一闪而过。沈簇随便扔了件他洗过的外套严严实实盖住了秦沨孑的上半身,随后用被将自己卷了起来。

月光依旧缱绻,在云后忽明忽灭,看起来高不可攀。但转而一想,成群云雾,何尝不是月亮的羞怯,拉来遮着身上那暗沉的不肯示人的坑洼。

沈簇闭上眼,慢慢入睡。

直至被一阵干燥烧喉的热蒸醒。

沈簇睁开眼,天已经亮了,他按开手机看了看,早晨5:45。

病房里除了他已然没有了其他人的身影。

他起身,看到昨晚披在秦沨孑身上的衣服被叠好重新放在了书包里。拿过床头柜上的矿泉水,刚要用右手拧开,看到绷带才想起手上的伤口。于是用双腿夹着水瓶,左手拧开了瓶盖。

温凉的水被他灌了大半瓶,却并没有缓解那股让人心痒的热意。沈簇摸了摸脑门,也是一片热。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不会伤口发炎发烧了吧?

于是他迅速拆了绷带,横亘右手掌的鲜红伤口映入眼帘,指节上的伤口略微结痂。风一吹就刺痛着。

然而对伤口极其熟悉的沈簇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一点发炎的迹象。

松了口气,沈簇纳着闷伸手刚要按护士铃,脑袋里想到什么忽然顿住了。

他浑身僵硬,小心翼翼地皱了皱鼻子闻了闻,什么也闻不到。于是他又伸着手掌摸了摸后颈。

果然,摸到了一片肿胀凸起。

这是,Omega的发热期。

沈簇又碰了碰,的确是一片凸起。他应该按呼叫铃,请求护士给他一管Omega抑制剂。

但他又想起何医生之前的话。普通的抑制剂对他没有用。

但是秦沨孑给他的那盒抑制剂,他根本没带过来。

沈簇左右看了看,拍了拍脸,起身将病房的窗户打开,他闻不到,但他想发热期病房里一定都是他的信息素。

他的发热期不稳定,现在可以等一等,或许一会发热期就会结束了。

沈簇草草地将右手绷带缠好,用牙齿辅助打了个结。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将冰冷的水拍在脸上。被凉得一个激灵后,那股邪火便被压了压。

沈簇就这样靠在洗手池上,他身体素质说不上强硬,但也结实有余,然而浑身的肌肉在发热期作用下却好像泄了气,软趴趴的。

短暂的无力后,数不清的刺痛才涌上来。

饶是生理课上听得并不多,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发热情况感觉与正常Omega不同。

黑色的T恤在他一遍遍的冷水扑脸下浸湿,贴在身前,眼下的水池忽然开始晃动起来,沈簇抬头又扭头看着地板,方格瓷砖上的直线也变得七扭八歪。

仿若耳石症,整个世界的重力消失,眩晕无比,沈簇紧闭双眼,手掌死死攥着大理石洗漱台,本没有愈合的伤口鲜血淋漓。

然而一波未平,沈簇忽然感觉到来自胃的一阵抽搐,紧接着捋着肠道直冲喉咙,他左手按在水龙头管上,将脑袋靠在手背上,干呕起来。

心脏狂跳,脑袋昏沉,口鼻应接不暇。沈簇一边耳鸣一边濒临窒息。

他像一个破风箱,极力地呼吸,却没有留住一分氧气。

闭着眼的黑暗视线里也泛起了白星。

或许现实并没有几分钟,沈簇却觉得无边漫长。

砰!他听到耳边巨大的响声,而后是一阵风。是厕所的门被打开了。

秦沨孑拎着早餐进病房时,看到无人的病床打开的窗户便知道沈簇已经醒了。厕所的门虚掩着,秦沨孑将早餐盒子放在一旁,本想等待,却听见厕所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他顾不及其他,箭步冲向厕所,推撇开了门,里面的白山茶信息素顿时向他扑了过来。

他看着沈簇整个人蜷卧在洗漱台上,消瘦的脊骨在校服背后凸出些许,与浸湿的T恤对比更强烈的,不是白瓷砖,是沈簇灰白的脸。沈簇闭着眼,像一条干涸的鱼,右手在洗漱台上拉出一道道血痕,腕骨像瘤子一样突兀,袖口一直蜕到胳膊肘。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干瘪、空荡的人依靠搏斗生存至今。

像是察觉到动静,沈簇微微转过了头,秦沨孑看着那湿润的面孔与紧闭的双眼,再也无法抑制,赶上前,一把将人拥入怀中。

原本僵硬的躯体,却意外没有排斥他,秦沨孑也在双臂的丈量下,感受到沈簇的身体近乎形销骨立。

沈簇在门开的下一瞬间,便闻到了秦沨孑信息素的味道。

他下意识将头更加低下,意图藏起狼狈。

然而体温忽冷忽热间,腺体的肿胀让他停住了动作。

而后沈簇转过了头。

他闭着双眼,不敢看秦沨孑,也不敢看他眼中的自己。

他只是试探地、主动地、轻轻地袒露了伤痛。

却在下一个得到了一个强硬、禁锢、要将他拥入骨血的怀抱。

他愕然地睁开了眼,看到门外大敞的窗户与晴朗蓝天。

秦沨孑的呼吸擦过他的耳后,泪水顺着衣襟掉进他的脊背。

沈簇浑身僵硬,但在空气里密度百分百的丝柏信息素安抚下,些许靠在了秦沨孑的肩膀上。

秦沨孑将他的右手托在掌心,另一手规律地抚拍着他的后背。

呼吸渐渐平稳。秦沨孑终于抬起头,将安抚信息素恢复缓慢释放。

沈簇的目光被秦沨孑闯入。秦沨孑双眉紧皱,眼眶殷红,嘴角却勾出一个苦涩的笑。

秦沨孑用指腹拭去沈簇脸上的汗与水,他看着沈簇空洞呆木的眼神,低头在沈簇面颊颧骨上的那颗小痣上落下一吻。

“我的沈簇,真坚强,怎么这么能忍,一个疼也不说。”

嘴唇忽然颤抖了一下,沈簇抓紧了秦沨孑肩膀上的衣料,眼睛蓦地一慌,竟要掉下泪来。

然而半晌,沈簇也没有让它真的夺眶而出。

“腿麻了。”沈簇道。

下一刻,秦沨孑托着沈簇的胳肢窝,将人放在了洗手池上。

沈簇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来不及反应时就已坐在了大理石桌面上。

秦沨孑看着沈簇懵然的表情,像个有头苍蝇一般,对着沈簇另一边的脸蛋直直又亲了一口。

还带出来一声嘬出来的响。

下一秒,沈簇的手下意识就呼了出去,没有停,却在最后轻了力道。

巴掌不痛不痒地落在了秦沨孑鼻尖上。

秦沨孑一边吸气,一边摇着尾巴贴上沈簇的掌心。

“医生说了,我的信息素可以舒缓你分化期发热期还有抑制剂副作用的症状。”

“多用用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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