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直觉得此人莫名其妙,玩角色扮演还上瘾了。
许盛言扭开他的手,从他身上下去,看着身下的变化,瞬间怒火烧得更旺。
“有病。”
许盛言一把扯过他身上毛巾,顶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不适,转身气冲冲进了卧室,反手上锁。
林砚周坐在沙发上,表情木然,望着许盛言离去的方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何事。
他这是在做什么……
林砚周头疼地按了按额角,这里还停留着许盛言指腹抚过的触感,一时间心情更糟。
似乎他自以为的尊重和仪式感,矫枉过正,且走入了歧路,然而,更糟糕的是,他现在被许盛言锁在了卧室外,其他客房根本没铺,连床单都没有一条……
沙发都没的睡了。
林砚周没好意思去同许盛言求情,无非是火上浇油的结果,他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敲敲打打,最后把长串文字统统删除,只憋了五个字:【阿言,外边冷。】
消息发出去,未见回应。
等他看到门缝透出的光彻底灭掉,心底最后那点希冀也荡然无存。
比起怎么追人,林砚周现在要重新思考,如何再次道歉哄人了。
他真是个傻b。
晨光不留情,太阳从海平面跃出,毫无保留尽数洒入挑空客厅。
林砚周躺的位置,正正好直对日出,昨晚没拉窗帘,他被难受地刺醒,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
简直自作孽。
搭盖在身上的浴巾滑落在地,林砚周没睁眼,虚空地抓了抓,突然摸到个奇怪的触感,瞬间清醒。
猛睁开眼,一张精致的脸赫然撞入眼帘,大清早,林砚周猝不及防被美了一大跳。
“……”他微微撑起身,“阿言。”
许盛言坐在茶几前,表情冷欲,正不紧不慢地喝着水,不知何时坐在这儿的。
他个子高,叠腿坐在茶几边缘,浅色长裤自然垂落,衬得身形优越颀长,让人很难忍住想上手摸摸的冲动。
不过林砚周还是克制住了。
他不想再睡沙发了。
许盛言面无表情,将最后一口水饮尽,放到腿边:“醒了。”
林砚周莫名其妙感到犯怵,捡起地上的浴巾,坐起来岔开话题:“起这么早?”
许盛言没回答他,盯着他的指节:“伸出来。”
林砚周觉得自己像上学时被老师问话,他纵有疑惑,也不敢在此时和许盛言发作,悠悠地将手递过去。
许盛言从茶几上下来,蹲在了沙发前,下一秒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个东西,还没等林砚周看清,无名指上被戴上了一枚草环。
绿梗上,还开着几朵无名野花。
林砚周抬着手,语塞良久。
“你这是做什么?”他神色茫然。
许盛言半蹲在沙发边,他明明居于下位,却给人一种难以忽视的气质,态度强硬:“要不要跟我拍拖?”
“?”
林砚周觉得自己应该是还没睡醒。
“说话。”
林砚周困惑地皱起眉,直到看见对面那张淡然而欲气的脸,他能确认了,这回真没做梦。
能够让许盛言开第二次口的人,全世界,大概只有他林砚周一人有此殊荣。
他盯着无名指上粗糙的草环,瞬间明白了许盛言在坚持什么,又渴求什么,他应该早点领悟的。
“求之不得。”
林砚周低头吻了他,衔住他的唇,轻轻地咬,喉结随动作上下滚动,食髓知味,沉沦其中。
这个吻时间不长,点到即止,双方都有些意犹未尽。
许盛言坐在他双腿|间,抬头,乌黑的眼眸藏在镜片后,像雨后秋潭,摄人心魄仰望着他:“林砚周,现在,我是你的了。”
林砚周的心,抖了一下。
顶着这样一张动人心魄的脸,轻飘飘说出类似将自己拱手献上的话,似乎完全没意识到究竟需要付出些什么,只是虔诚地表露,林砚周觉得他简直有点不知死活。
这才大清早,他何至于此受这种折磨。
林砚周抬手,狠狠地用手指摁住他唇瓣,干咽而下,起身:“我去洗漱。”
他快步走进盥洗室,台盆的水哗哗流出来,林砚周捧起凉水,将回荡在脑海中的话冲刷干净。
门咔哒转动。
许盛言跟过来了。
林砚周擦干脸上的水,叹了口气:“阿言……”
“我帮你挤牙膏。”他指了指手边的杯子,人就已经过来,自然地给他充当客房服务。
林砚周没说什么,撑着台盘边缘,打量他颈后突起的脊骨,隔着皮肉,薄薄一层,很明显。
他全程一点没动,许盛言给他挤好,将水杯放在他手边,做得无微不至。
林砚周浴袍微敞,松垮地搭在胸前,好身材若隐若现,他对着镜子自顾自刷牙,许盛言没离开,就站在旁边一直守着他,不知在看什么。
两人期间,没说一句话。
吐完最后一口水,林砚周把杯子丢到角落,撑手,径直将人压到了镜子前。
他侧头看着许盛言:“你不对劲。”
他的阿言,从来不会这样乖。
许盛言被他抵着,无处可躲,视线被逼着看着镜子里,两人叠在一起的身形,万般艰难开口:“我……确实有事想问你。”
果然。
无事献殷勤,林砚周就知道没这种好事。
他嗯了一声,示意继续。
许盛言重新整理了语气:“昨晚,我想了很多。”
“嗯。”
“我觉得,这么多年过去,彼此都在变化,我们对彼此的了解,或许也需要更新。”
林砚周脸上闪过一丝不解,他认同这个说法,却又认为许盛言的语气,似乎没那么简单,他顺着问下去:“你想了解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许盛言语气嗫嚅,“就是,我不太知道,你现在的界限在哪里,也不明白什么时候可以……昨晚的误会,让大家都不太开心,倘若以后为这种事争执,我不喜欢。”
他闪烁其词,林砚周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晕晕乎乎:“什么…界限,可以?”
怀里人半天未动,像是发条卡住。
林砚周抬头朝镜子里看了一眼,发现这人不知何时,都快熟透了,低垂着头不肯与他对视,说着,他的右手已经被许盛言牵住,摸了下去——
“这个……”
洗手间霎时死寂。
许盛言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荒唐,完全不敢抬头去看镜子里林砚周的脸,而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还不肯松开…他转身想要逃走,人却被狠狠抵在镜子前,进退两难。
挣扎了几下,身后低沉道:“阿言,你再动,就真的有反应了。”
“……”
许盛言本意是想秉持着好好沟通,和谐共处的理念,为两人幸福美好未来做可持续发展而定制规划,但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现在的场面。
难看又难堪。
“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有什么需要习惯的?”林砚周失笑,大大方方地解释,他是没有想到,自己离开学校后的数年,还需要给人上生理课。
还是个长他五岁的男人。
该说许盛言这些年醉心工作,真是一点放纵的余地都不留给自己么,还是他真的有点呆。
许盛言的脸,因这个话题埋得很深,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似的:“真的没关系吗?”
林砚周突然发现,他在对待这件事上,因为羞耻莫名会给人产生种他很听话的错觉,于是他又跃跃欲试了:“那你认为应该怎样?”
许盛言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在心底一阵排兵列阵后,道:“我可以写一份日程表,各自填好心仪的时间,合并一下?”
林砚周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无语。
“不过考虑到公司内部的日程计划,突发事件,应酬等,可能会打乱安排,我们也可以每日一定。”
他还在兴致勃勃诉说自己的点子,似乎颇为满意。
林砚周不明白,怎么能有人把做ai这件事,变得和上班一样,瞬间兴趣尽失。
赶在他下一个天才想法蹦出来前,林砚周及时掐断:“要不,我提个意见。”
“你讲。”
“我们现在就做。”
“在这里。”他强调道。
“……”
许盛言察觉出了他的情绪:“对不起,我不太擅长这些……”
林砚周感觉出这话不太对劲,立马声明:“谁都不会。”
“阿言。”他声音温柔,摸了摸许盛言的头,“你太紧张了,这不是你的企划书,更不是你的策划案,需要恪守条例,循规蹈矩,只是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尽兴而为。”
“我们前几次,不是配合挺好吗?”
他说完,等着许盛言的回答,脑海就不自觉想起此前那堪称荒唐的数次不正式体验……大概许盛言也想到了,挣扎半天后,才从齿间挤出一个“嗯”字。
林砚周便低头亲了亲他的后颈。
“那,这个问题算解决了?”
许盛言点点头。
林砚周弯腰,贴到他耳边,喑哑道:“现在试试?”
另一头,浴室伫立在角落,许盛言垂眸轻扫一眼,迅速收回。
他抿唇,咽下卡在喉咙里的干涩,转过身,将手放在了林砚周的浴袍腰带上,伸出手指,轻轻一勾。
林砚周神色低垂,看着他,眼底不明的情绪跳动:“你想在浴室?”
许盛言抬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可以吗?”
他顶着这样的表情问这样的问题,林砚周一时间不知道他是真呆还是装呆,蹙眉盯了片刻,骤然失笑。
脑子里,瞬间只剩下两个字。
硬咗。
……
回港后,已经是下午三点。
许盛言独自开车前往宗医生处,林砚周本要跟着他一起去见蓝宝如,中途被一通工作电话叫走,事出从急,工作为上,在分岔路口,两人又在车里磨蹭了十多分钟,他才把这少爷送走。
疗养院没什么大事,只是宗医生今天发消息来,说蓝宝如认得他的照片了,让许盛言亲自到医院来一趟,看看成效。
深秋时节,闵港天空淅淅沥沥地飘起小雨。
疗养院搬到了新址,这里离市内更近。
许盛言撑了把黑伞,踏上院外长阶,雨中,一点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