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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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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什么?

大娘看着青鸟防备十足的表情,复杂的情绪徘徊在脸上,紧绷又松懈,循环往复,最后不得已苦笑了一声。

“那是我的傻儿子,叫柱子,”她道,“小时候下雨天去上山玩,被雷劈坏了脑子,有些疯病,我怕他出去害人,就给锁起来。你们别怕,他有这个动静,估计是饿了。也怪我,今天忙活着,都忘了给他送饭。”

大娘被这事一岔,自然不好再提要马上带青鸟他们上山的事情,只好更加歉疚地留给青鸟一个眼神,带着十二分的无奈与心酸,打开了院内的房门,给她的傻儿子准备饭食。

好在乡村人家有些习惯,会把一些没用完的饭菜放在锅里用热气蒸着,以防下顿饭时赶不及,可以直接拿出来食用。

而此时,这个习惯显然帮他们节省了许多时间。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女人便带着一个脸大的陶盆,还有一碗清水走了出来。

她没有避讳青鸟与柒玥,直接饭盆和水碗一起放在了旁边的矮墙上,然后腾出手好去开那个小屋的门。

随着门锁落地,略显昏暗的屋子被日头照进,明亮了里头的场景。

青鸟与柒玥正待在大娘身后,从后者行动的空隙里,借着这点光线接着光线,也瞧清了里面的一切。

儿子确实是儿子,能看得出两人的外貌有很多相似之处,而疯子也确实是疯子,那过分苍白的皮肤,还有完全不聚焦的双眼,都在明晃晃地昭示着这人与常人的不同之处。

青鸟观察地十分细致,即使是在视线受阻,加上对方狼吞虎咽用饭的空挡,照旧发现了那铁链声响的来源之处。

那锁扣一段就在那疯儿子的脚上,其后铁链不长,向后延伸,链接固定在了与西墙跟融为一体的一块铁栏上。

青鸟眯了眯眼睛,歪头留意过去,猛然间竟发现了一点不太妙的地方。

那与墙面链接在一起的铁栏看似坚固,实则只是讲一根手臂长的铁棍砌进了墙里。

而最近早春,空气湿度大,本就又闷又潮,再加上不久前才刚下过一场雨,墙面那与石头混在一起铺平的土面,早就不如从前坚固。

特别是在那疯子剧烈绷紧的挣动下,部分土层明显已经开始脱落,眼看连着那根栓人的铁棍一起,就要崩飞出来了!

青鸟看着,瞳孔一缩,一手抓住柒玥,一手去扯大娘,同时喊道:“小心!”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傻儿子的锁链同时被挣开了。

人生在世,始终还是思维正常的人居多,像柒玥一般神经,在吃饭与自由之间选择吃饭的,到底不多见。

哪怕对方是个神志不清的傻子。

是以在铁链与泥土翻飞的一瞬间,那不知被关了多久傻儿子直接放弃了自己亲娘的饭盆,从一直被幽禁的小屋里面窜了出来。

他四肢机能退化,虽然已经不会直立行走,但是对自由的无限渴望,还是让他灵活得像个猴子。

院内码放整齐的柴火被他划倒一片,脚腕缠绕的锁链没有解开,带着尾端的钩子,锋利地像个凶器。

疯子瞪着眼睛,凭借野兽的直觉,一眼锁定了院内武力值最高的青鸟。

他呲牙示威,纵身一跃,转头扎进了鸡窝。

青鸟:“……”

她被这手毫无章法的攻势打蒙了,一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只能眼看着那疯子连滚带爬地穿过满院零零落落的柴火和被吓得鸡飞狗跳的家畜组成封锁网,最后乱七八糟地朝着大门院外狂奔而去。

疯子这一消失,终于唤醒了他那始终都在状况外的亲娘。

女人回过神来,挣脱青鸟的手臂,端着饭盆,以一个差不多乱七八糟的姿势跑出院外,大喊一声:“傻柱跑了,抓人啊!!!”

那傻柱可不是一个人跑的,身上可是还带着凶器,真闹起来的话,这一群虽然不知真假,但是明显不是练家子的村民肯定讨不了好。

青鸟一咬牙,留给柒玥一句在这里等我,便也一个箭步跟着冲出了院门。

被留在一众鸡鸭飞羽与柴火堆里的柒玥:“……”

天赐良机!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梦寐以求的跑路机会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了。

柒玥动作迅速,想得也十分明白。

现在外头一定格外混乱,跑出去也会落入旁人的视野内,不如就近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声和注意都被转移走了,才能不引人注目地离开。

他深谙灯下黑的原理,是以顶着一头鸡毛,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终瞧上了那在小黑屋前面,盖着挡雨板的地窖。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孩子敢躲进地窖里。

柒玥晃了晃脑袋,摘掉头顶的鸡毛,确定四下无人后一把掀开地窖的防水板,在一片漆黑之中,沿着地窖井璧的空隙,小心地下到了窖底。

窖里空间不小,除了最里面摞了半人高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干草外,没有其他别的东西。

柒玥为以防万一,将靠近右手边的干草扯落了一部分在脚下,然后贴着窖壁磨蹭着把自己缩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终于缓过一口气,有时间抬手按上了自己的胸口,去尝试安抚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躁动的心跳。

当手按上胸口的那一刻,柒玥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人塞给他的东西不见了。

柒玥对甜的,对蜜饯都不太感兴趣,但是他并不想给别人留下抓手。

于是迫不得已,他只能又从藏身的干草里退出来,然后摸着黑在地上一点点寻找蜜饯可能掉落的地方。

所幸他一直以来的活动范围并不大,也就很快找到了——就在刚刚藏身的窖边深处

柒玥松了一口气,趴在地上伸手去摸,在碰到熟悉的纸包的同时,灵活的指尖也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别的东西。

那是一个冰凉的,干燥的,粗糙的,甚至是瘦骨嶙峋的“东西”。

柒玥:“……”

他捡起蜜饯,慢吞吞地将手缩回,然后将之揣回了自己的胸口。

一片潮湿逼冗的黑暗当中,那躁动不止的心跳声终于慢了下来。柒玥神容冷寂,捻了捻指腹,确定了自己刚刚摸到的东西。

那是一只手。

是一只属于活人的手。

与此同时,南面山石陡峭,在前往慈航寺的那座山上,在距离山顶还有差不多二分之一的位置,虞笙突然停住了脚步。

从安排女青鸟带着那孩子离开开始,他就觉得心神不宁。

这不是说他怀疑或者感知到什么,而是纯粹来自一种直觉。

任何有悖常理之处都会留下痕迹,事不例外,人自然也不例外。

虞笙站在一片淋落着水珠的草木之中,望向山头,竟是一下静止了下来,不肯再走。

青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将军?”

虞笙摆摆手,道了一句容我想想。

南辕北辙之事从来并不新奇,如果一开始他们的方向错了,那么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劳。

他冷静下来,开始细致地拆分起上山之前遇到的一切。

那问路时的时候,那女人怎么说得来着。

虞笙的眼皮颤了下,抖掉了睫毛上的一颗细小的水珠。

那女人说:

‘哪是什么幸运呦,我们这四面是山,中间勉强算个平原,要是有流寇过来,简直就是一马平川,这么多年平安无事,全靠大昭官府看顾’

‘慈航寺就在南面的山上,我们这里没有人不知道慈航寺的,他们每天都派人下来讲经的’

‘你从后山走,那里有条小道,比正门近些,就是会碰到守卫,可能会盘问你们的出身和来历,这都不打紧’

还有那个奇奇怪怪的孩子,他又是怎么出现在这几里不见人烟的地的。

他又是怎么认定那个没牌没位的土包就是他爹的。

‘是村子里,我爹,挖出来’

挖出来。

虞笙太阳穴跳着疼,觉得自己的脑子才是真的应该被挖出来。

如果那女人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孩子怎么解释?

如果那女人的话是假的,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孩子又怎么解释?

既然山上有守卫会进行盘问和筛查,那么为什么那孩子可以随随便便就出现在山上?

如果这里真的是慈航寺的地盘,那么为什么还有人在这里埋葬尸体,开山立坟?

太多太多的漏洞与荒唐交织在一起,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察觉。

还是说就是因为太荒唐,太没有逻辑可言,才会影响了自己的思考方向。

虞笙一朝阴沟里翻船,简直到了无法原谅自己的地步。

为什么他会理所当然的认为那女人说得就是真的?

为什么他会自以为是的确定那孩子真的就是傻子?

倘若……

倘若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倘若所有的信息都是错的,那么能听见诵经声还能建立贼窝的地方究竟在哪儿?

从拿下暗门子,封锁醉仙阁,查处淮澜流域到现在,消息肯定都已经传开了。

只要那鸡窝上线的人不蠢到无可救药,虞笙不相信他们完全的坐以待毙。

可是如果不坐以待毙,那他们又会做什么呢?

转移窝点,奔走牵线,还是毁尸灭迹,糊弄可能前来探路调查的人?

虞笙的逻辑在一瞬间打通,整个人都通透了起来。

他当机立断,改变策略道:“先不上山了,我们回三合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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