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派下的钦差指挥同知魏伯雷,已经到了云城边上,县令在通城酒楼订好了接风宴...”
黄朔一边听情报一边在手中把玩两个古玩核桃。
这时外面传来渐进而匆匆的脚步声,黄朔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房门已经被大力推开,李治满头大汗的冲进来,还没看清楚几个人,便慌里慌张的说:“我听说朝廷派了钦差来,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来钦差?姐夫,你们还是离开云城避一避吧。”
黄朔起身走过来,温柔的用衣袖帮他擦了下汗水,“别急,都急出了一身汗,来都来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从三品指挥同知而已。”
李治被这平静感染了两分,面上带上几分钦慕道:“不亏是姐夫,就算天塌下来也能泰然自若。”
心里却蛐蛐:好一个小小的从三品啊!
黄朔被这两声姐夫叫的心情甚好,心里还在想,这小孩子呀就得逼一逼,事到临头了,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知道关心他这个姐夫了。
再逼一逼,人就能带走了。
这样想着黄朔问了一句:“你是从哪里得知钦差来了云城?他可是一路轻装上阵秘密前来。”
“是从清泉庄园听了一嘴,便慌忙赶来...姐夫,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李治说着说着恍然大悟过来。
黄朔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也不瞒他:“我手下有一支情报网,上京有任何动作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李治心中一肃,面上装作松口气的模样天真道:“那还好,姐夫既然收到消息,便早做打算,我、我就先走了。”
“这般匆匆来匆匆去累不累?用个点心吃口茶水歇息片刻再走。”黄朔话音未落,身边的侍卫杨一啸已经下去准备点心和茶水了。
李治连忙摆手拒绝:“啸哥不用去..哎!姐夫,我今日是逃课来的,要是我阿姐知道又该追着打我了,我得早点回去。”
“也不差这片刻了。”黄朔想起了什么,仿佛随口提了一句:“哦对了,我听说这次来的钦差正是陈知远的大舅子,而且前几日他妹妹也来了云城,你阿姐...没什么大碍吧?”
李治蹙眉:“我不知道,阿姐什么都没说。”
阿姐向来报喜不报忧。
“大家大户的后院女人多了,阴私事也多,是叫普通人吃了大亏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我感激你阿姐对你的拳拳爱护之心,需要我帮忙的不要客气。”
这一句话既拉进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又调拨了李治与陈知远之间的那点岌岌可危的好感。
李治虽说本身目的不纯,但黄朔这样一说,他心里满满是他阿姐受委屈的模样,那里还管其他,此刻只想见到阿姐。
“姐夫,我真得走了。”
“哎哎...”
黄朔停在半空的手都没来得及挥一下,人跑的没影了。
端着点心和茶水的杨一啸也看到了那抹消失的背影,好奇问道:“殿下,小少爷不用点心和茶水了?”
“不用了。”黄朔脸上带着两分笑意,“他呀,着急回去见他阿姐。”
杨一啸先是一愣,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习武的太子妃,一边处理公事一边插空恩爱的太子,炸炸哄哄来‘棒打鸳鸯’的小少爷。
他笑了一下又垂下唇角。
那些过往已随风而逝,此阿姐非彼阿姐。
他低垂着脑袋将点心和茶水放到黄朔跟前,闷闷的说了一句:“许久不曾见到这般有活力的小少爷了。”
黄朔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回头静静注视他,“一啸,我知道你也想念那个时候,可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时候了,慕贼夺我江山,杀我妻儿,毁我羽翼,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他闭紧双眼缓和了一下激烈的情绪,睁开眼睛后平静道:“你放心,我会尽力护住阿烨和他现在的家人。”
得到这么一句保证的杨一啸红着眼眶用力点了点头。
他是殿下为数不多的旧部,尚且苟活于世,势必跟随殿下报仇雪恨,杀光慕贼,已平先去一步的同僚九族之恨!
但是小少爷苦难加身何其无辜,樊将军既然不许他起私仇,便让他安虞一生,为樊家存续一脉香火吧。
夜晚,清泉庄园,叶摇光一边泡脚一边捧着书看。
听到陈知远宽衣解带的声音才放下书看过去,“今日阿治不知怎么逃了课来我这儿,问我是不是受委屈了,有没有被欺负...你说他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不实消息?”
陈知远心知肚明从何而来的消息,却岔开话题道:“可能是无意间知道了陈府来了人,心里担忧他小白花一样的阿姐。”
叶摇光一瞪眼反问:“你那是什么语气,难道我不是小白花吗?”
陈知远唇角上扬回道:“你是彩虹花,只应天上有。”
叶摇光被他的求生欲逗笑了,“算你嘴甜!冬天泡脚真舒服,你也来泡泡?”
“我不用了,我火力足。”陈知远将手掌心贴到叶摇光的后脖颈,果真一丝凉意也没有,叶摇光好生羡慕。
“阿摇。”钻进被窝的陈知远侧身叫了一声。
重新捧起书看的叶摇光鼻音回应了一声:“嗯?”
陈知远斟酌道:“我、我明日要去一个接风宴,可能回来的晚一些。”
“我知道了。”
完全没有询问的意思,陈知远只好也不多说什么了,比如多说一嘴,接风的官员是魏氏的兄长,他需得带魏雪莹前去等。
“那个...最近云城有叛军流窜,不安全,你少出门。”
“我知道了。”
依旧没有询问的意思,他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下去,比如多注意一下外来人,最好注意到那个妥妥板上钉钉是叛军的黄师傅。
陈知远平躺在床上叹了口气,眼神涣散的喃喃:“我想吃你做的红烧鸡翅。”
“明日给你做。”叶摇光反应了一下,“你明日有接风宴,后日做吧,正巧阿治也最喜欢红烧,多做一些给他送去。”
陈知远撇嘴,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分出去的不爽感,“那我要比他多两块。”
叶摇光好笑的敷衍他:“多多多,给你多八块。”
陈知远一波三折的哼了一声。
叶摇光擦干净水,钻进被窝裹好平躺,吐槽:“我还是觉得一个人一个被窝裹得严实,这样漏风。”
陈知远长腿一横,手臂一伸将整个人锁在怀里,“这样就不漏风了,你可想好,分开被窝就没有人形汤婆子给你抱了。”
叶摇光没忍住翻个白眼,没好气的问:“我想好了就可以分被窝了?”
陈知远低头埋进她的颈窝,闷闷的说:“才不要。”
叶摇光一脸就知道如此的平静。
不知道陈知远这厮什么毛病,非得埋在她的颈窝里才睡得好,而且这还是经过测试后的结果,然后她就没有再尝试过分开被窝了。
“哎,你离了我,岂不是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叶摇光幽幽叹口气,有点作愁。
陈知远决绝的说了一句:“除了生死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分开,倘若到了那一步,我还去找你,睡在你身侧不就行了。”
叶摇光心里猛然一咯噔,把人薅出来,侧身身面对面警告他:“不许说胡话!天大地大,谁离开谁也能活,你要把自己照顾好了,才不会亲者痛仇者快。”
“我知道了。”陈知远不想惹她不快,应声后再次埋进颈窝,心里却接着唱反调。
才不会活,离了阿摇,好生无趣。
却没想到这句话在不久的将来一语成谶。
陈知远鼻尖缠绕着那抹幽香,加上娇妻满怀,不过片刻,意识下沉,呼吸绵长平稳,已是酣然入梦。
叶摇光听着他的呼吸声,倦意疯狂上涌,没能撑多久便也去会见周公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融为一体的身影上,映照出幸福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