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嫡公主惨遭禁足,女世子被迫流亡
永安殿外,蝉鸣声此起彼伏,让人心烦意乱。熊雨洁漠然坐在殿内,铜镜中的影像颇为憔悴,映射出疲惫不堪的面孔。角落的栀子花,也蔫蔫地垂着,像是在向酷暑低头认输。
“皇上驾到!”一道尖细的声音打破宁静,熊雨洁跪地,内心苦楚,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啪!”一声脆响再次打破静谧,强烈的刺痛感让熊雨洁眼前一黑,耳朵嗡鸣不止。
熊雨洁跌倒在地,脸颊火辣辣地灼热起来。一股热流从脸上直冲脑门,视线开始模糊。
“吃里扒外的孽女,竟敢偷走朕的令牌,放走康王一家。”熊屹山厉声呵斥。
熊雨洁艰难起身,从容跪好,示弱,
“是雨洁做错了,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父皇能消气。”熊雨洁的目光中充满恳求,双手拉着熊屹山的龙袍。
熊屹山嫌恶地扯开,一脸厌弃地看着熊雨洁,
“自即日起,永安公主禁足永安殿,着谨法司掌刑官严加审问。”
“诺。”
熊屹山头也不回,疾步出殿,小黄门一步一趋,很快消失在熊雨洁的视线。
泪水沿着熊雨洁的脸颊无声滑落,打湿了她浅碧色的宫装。她的呼吸变得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吸入无尽苦涩,曾经的父女情,一夕崩溃。
熊雨洁眼神空洞,漠然望着远方,看不见任何出路。唯有曾经跟熊少卿那些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聊以慰藉。
良久,东方泛起鱼肚白,清平镇的村民们三三两两下地劳作。
嘈杂的人声悠悠飘来,闯进熊少卿的意识。她缓缓睁眼,疼痛如潮水般涌来。
“听说了吗?昨个儿康王一家都被抓起来了。”
“什么?不会吧?康王可是战功赫赫屡次抗击百夷族的入侵。”
“你个大老粗,装啥读书人,老子的姐夫哥是天牢狱卒。”
听到“康王”二字,熊少卿瞬间清醒,心脏猛地一缩。
她强忍着周身疼痛,悄然起身,迅速隐匿在一棵大树之后,竖起耳朵,唯恐遗漏一字。
“那看来此事假不了,想来康王是功高震主了,才会被……”
“你个傻小子够蠢的,敢说这话,被抓起来跟康王作伴就舒服了。”
“就是啊,据说康王一家都完犊子,见了阎王。你也想死一死吗?”
“罢了罢了,不敢不敢。”
话语如刀,一字一句割在熊少卿的心上。她紧紧咬着下唇,身子微微颤抖,躲在树后,看着村民们开始低头劳作,锄地、松土、覆草,一切看似平常,可对她而言,整个世界都已崩塌。
微风拂过,哪怕是盛夏,熊少卿却只觉寒意彻骨。树叶沙沙作响,似在低吟她的悲苦。
昨夜的画面如噩梦般重现:父王高大的身影挡在追兵前,坚毅决绝;母妃温柔的眼神里满是不舍,却为了护她,倒在血泊之中……
父王,母妃,从此刻起,孩儿不再是以前那个纨绔世子,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无论做出这样的牺牲,孩儿一定要为你们报仇!
熊少卿眼眶干涸,没有一滴泪水,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仇恨。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仇恨像条毒蛇,死死盘踞在心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钻心的痛。
她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匆匆跑到一户农家,用一两银子换了几套粗布麻衣,她决定乔装打扮,掩人耳目。
一切准备妥当,熊少卿前往毗邻天虞都的上阳郡。刚到城门,就看到守卫拿着画像严加排查。
熊少卿见状,心跳陡然加快,但她深吸一口气,面上佯装镇定,毫无惧色地稳步向前。
也许是她的伪装太过逼真,又或许是守卫们并未对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 “乡下丫头” 起疑,她竟顺利进城。
城内商铺林立,叫卖声,笑声,马车的轱辘声交织成一曲热闹的乐章。
可熊少卿却对此充耳不闻,她的心被阴霾笼罩,这热闹是别人的,她的世界只剩一片灰暗。
她径直朝着张贴告示的地方走去,目光急切地在告示上搜寻。只见上面写着:
“康王熊屹川勾结百夷族,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死有余辜,一干人等已伏法。
“余孽康王世子熊少卿逃窜,有知情者提供线索,协助搜捕,捕获后赏百两黄金。
“直接拿下交给官府者,赏千两黄金,死活不论。”
看到这些文字,熊少卿只觉气血上涌,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她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冲回皇宫,将那昏庸的狗皇帝撕成碎片。
可多年的教养与历练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她只是短暂地失态,便深吸一口气,快步朝着坊市的方向走去。
熊少卿寻到一处客栈,进了客房,她把房门闩好,才缓缓打开熊雨洁给她的包袱。包袱里,除了白花花的银两,还有不少瓶瓶罐罐的金疮药。
看到这些,她心中一暖,不禁轻叹:堂姐还是跟以前一样心细。
她坐在床边,一边轻轻涂药,一边打开堂姐的信。
信纸展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堂姐的一字一句,都似带着温度。
她逐字逐句地读着,眉头起初紧紧皱着,满心都是对堂姐安危的担忧。毕竟,堂姐公然违抗皇权、挑战父权,在虞国,这可是大逆不道的重罪。
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她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原来,堂姐因为与丞相之子陆明浩的婚约,在皇帝眼中尚有利用价值。毕竟,堂姐可是虞国唯一的嫡公主啊……
熊少卿将信件小心收起,随后,她缓缓伸手入怀,拿出一块温润的玉佩。刚一握住,及笄当天的场景,便如潮水般,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浮现。
“少卿啊,你别记恨你父王,他也是一片苦心。”李碧云的声音,温柔却带着几分疲惫,在熊少卿的记忆深处悠悠响起。
“母妃放心,孩儿知道,父王也是希望孩儿能够更优秀,肩负起世子重任。”
李碧云满是宠溺地抬手,摸了摸熊少卿的头,动作轻柔,饱含着无尽的母爱。
随后,她又缓缓从袖间拿出一个玉佩。那玉佩通体晶莹,在日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上面雕刻的图案,栩栩如生,形似随风摇曳的柳树。
“少卿,这玉佩,你收下。算是母妃赠予你的及笄礼,务必要收好,这是母妃唯一的嫁妆。”
熊少卿双手郑重接过:“母妃放心,孩儿一定会好好爱惜,珍之,重之。”
然而,疑惑在心底萦绕,终究,熊少卿还是鼓起勇气开口:“母妃,您很少提及您的娘家人。自从孩儿出生到现在,就未曾见过,他们……”
话还未说完,李碧云便轻轻打断了她,“母妃乏了,你喝完这碗清火的银耳莲子羹,也早点歇息吧。”
话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熊少卿只好将满心的疑问,默默咽下。
此刻,熊少卿坐在客栈的床边,手指轻轻抚摸着玉佩,每一下触碰,都似在与过去的温暖时光相连。
“父王,母妃,你们放心,孩儿迟早有一天会割下这狗皇帝的头,以告慰你们在天之灵。”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想着想着,倦意逐渐袭来。
月华如练,轻洒在客栈的窗棂上,透过那镂空的雕花,斑驳陆离地映在熊少卿的脸上。
她轻蹙眉头,身子微微蜷缩,似是在睡梦中抗拒着那无形的梦魇。
“砰!” 一声巨响,好似平地惊雷,房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粗暴撞开。
熊少卿猛然惊醒,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就看见陆明浩带着一群侍卫气势汹汹地闯入。
几乎是同一瞬间,一阵刚猛凌厉的刀风,裹挟着腾腾杀气,如汹涌的浪潮向她席卷而来。
生死关头,熊少卿反应极快,不假思索地一把抄起包袱,同时抽出腰间的长剑。刹那间,凛冽的剑气从她周身翻涌而出,如同汹涌的海浪,向着那扑面而来的刀风撞去。
二者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这股冲击力使得客房内的桌案瞬间四分五裂,木块飞溅;盆栽里的枝叶与花瓣也被卷上半空,叶飞花舞,一片狼藉。
熊少卿身形飘忽,剑法如行云流水,她以攻为守,试图找出陆明浩的破绽。陆明浩则以刀为盾,刀面似铜墙铁壁,化解熊少卿的攻势。
剑光闪烁,刀光霍霍,二者交错之间,火星四溅。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呼啸的劲风,那劲风好似能将空气都割裂开来,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熊少卿渐渐感到有些吃力,陆明浩的攻势愈发猛烈。
不行,我的战力只恢复七成,再缠斗下去,极为不利,必须尽快脱身。
熊少卿如是想,随即且战且退,瞅准时机,猛地从窗户一跃而出,身姿轻盈地落在下方的屋顶上。
陆明浩见状,哪肯轻易放过,一边紧追不舍,一边对着身后的侍卫怒吼,“你们还愣着干嘛,一起上!”
一众侍卫立刻蜂拥而上,加入战局。虽说这些侍卫并非顶尖高手,但人多势众,一时间,熊少卿左支右绌,应付得极为艰难,他们的围攻对熊少卿造成了不小的威胁。
熊少卿艰难应战,退至街头。她躲闪不及,只觉后背一阵剧痛,被一刀砍中,同时手臂也被划出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他娘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若是全盛时期,这帮乌合之众,给小爷我提鞋都不配。
“呸!狗东西!”熊少卿淬了一口,持剑的右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强行运转体内真气,咬紧牙关,再一次迎着敌人的攻势冲了上去。
多缕剑气交织,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数人的身形在空中交错,剑光如网。熊少卿在多人围攻下,险象环生。
剑气激荡,周围繁茂的树叶被剑气斩落,纷纷凋零。虽是盛夏时节,纷飞的落叶,却透着秋日的凄美。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熊少卿已在众人的围攻下,交手上百回合。
此时的她,舞剑的动作越来越慢,呼吸越发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汗如雨下,洒落地面,形成一串串湿润的痕迹。
横竖不过一死,小爷我跟你们拼了!
熊少卿收敛心神,勉强撑起最后一丝力气,凝聚起全身的力量,准备发出最后的一击。
她将全身的气血全部倾注与剑中,大喝一声,挥剑而出。
然而,这最后一击却不如预期犀利,剑势在半空渐渐衰弱,被陆明浩成功抵挡。
熊少卿再也支撑不住,手中的长剑无力地落下,“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
她的身体也随之摇摇欲坠,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上路吧,黄泉路上,可别忘了是我陆明浩大发善心,给你个痛快。”
话音刚落,一阵极度强劲的刀风,裹挟着致命的气息,向着熊少卿狠狠袭来。
熊少卿缓缓闭上双眼,不甘在心底蔓延。她在内心深处默念:父王,母妃,孩儿不孝,未能为你们报仇雪恨,今朝将殒命于此。
但即便如此,孩儿誓成厉鬼,让那些荼害我们的,一个也跑不了!
过了数息,意料中的疼痛并未出现。熊少卿满心疑惑,缓缓睁眼,竟看见一位白衣女子持剑而立,那身影,她再熟悉不过。
“师父,您怎么来了!”熊少卿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又惊又喜,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哽咽。
苏羡风没有回应熊少卿的话,而是迅速侧身,将她稳稳护在身后。
“有我在,没谁能再动你分毫”,苏羡风语气笃定,转过头,目光柔和地看向熊少卿,从袖间拿出一个瓷瓶,“你先服一颗,跟紧我。”
熊少卿心中一暖,下意识接过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放入口中。药丸顺着喉咙滑下,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滋润着她枯竭的身体。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有师父在,或许真能逃过这一劫,熊少卿暗自想着。
随即瞥向对面的陆明浩,只见他一脸惊愕,招式被破,还呆愣原地。
半晌,一道看似平和冷静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阁下武艺高强,若是要强行带他走,我拦不住。但阁下确定要与整个虞国为敌吗?”
然而熊少卿却敏锐捕捉到这声音里,微不可查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