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康王府突生变故,女世子家破人亡
虞国,天虞都。
地牢昏暗,仅有一丝天光从狭小的通风口渗入,被厚重的黑暗挤压成一条细线。
“吱吱……吱吱……”
熊少卿猛然睁眼,映入视线的是一双黑溜溜的鼠眼,直勾勾地盯着。
“啊!”她失声惊呼,那肥硕的棕毛家伙似是受到惊吓,一溜烟儿地滚走。
“哟,醒了。”牢头晃着腿走来,身后跟着几个狱卒。
“怎么,你还以为你是世子吗?敢勾结百夷族,当叛徒,现在活该是阶下囚,人人喊打!”
闻言,熊少卿眉头微皱,要不是当初心存不忍,在翠玉楼救下被胁迫的女童,又岂会被反咬一口,陷入这境地。
现在不过是欲加之罪,昏君熊屹山早就对康王府虎视眈眈,一心想收回父王手中的兵权。
自己平日里故作纨绔,眠花宿柳,试图打消他们的猜忌,可到头来,一切皆是徒劳。
“哟,真硬气,敢不理老子,”牢头步步逼近,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啧啧啧,长得跟女人一样漂亮,我也男女通吃,要不你从了我,我还可以让你在砍头之前,吃几顿好的。”
说着便伸出粗大肥腻的右手,缓缓靠近熊少卿洁白如玉的脸庞。
熊少卿怒目圆睁,眼中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将眼前这人千刀万剐。
心中怒骂:他娘的,要不是中了这该死的软筋散,小爷我早就把你这腌臜东西揍得满地找牙。
可如今,浑身乏力,也只有……
刹那间,她猛地张开嘴,如同一只愤怒的小熊,狠狠地咬向那只即将触碰到她的咸猪手。
“啊!”牢头吃痛,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忙不迭地将手缩了回去。只见手背上已留下两排深深的牙印,鲜血淋漓。
“你这贱人,竟敢咬我!”牢头怒吼,“你还以为你是世子?来到这里,都他妈是罪犯!”
鞭子随着话音重重地落下,熊少卿瞬间感到身上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小爷我身上还有酒疹,他娘的,真不该喝狗皇帝御赐的琼酥酒。
起酒疹不说,还被下了软筋散,不然早就杀出去,哪至于如此被动。
“牢头大人,我求求你,不要再打了!”王妃李碧云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声音哽咽,几近哀求,“她还小啊,今天才刚满十五岁,您大人有大量,有什么怒火,就冲着我们来吧。”
熊少卿抬眸,瞧见一向高贵优雅、端庄自持的母妃,却在这卑鄙的牢头面前卑躬屈膝,眼中蓄满了泪水,满是无助。
再看向一旁的父王,只见他紧握着双拳,手背上青筋凸起,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却又透着深深的无力。
牢头仿若没有听到王妃的求情,手中的鞭子依旧如雨点般不断落下,熊少卿身上的血痕一道接着一道,密密麻麻。
可她紧咬着牙关,硬是一声不吭,唯有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强忍着这难以言喻的痛苦。
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父王,母妃,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嗖……啪……”
鞭声回荡在阴暗的牢房,熊少卿用天生高贵的眼神轻蔑地盯着牢头。牢头感受到了灵魂上的自卑,更加恼羞成怒,下手越发狠厉。
“挺硬的嘛,我倒是很想看看光溜溜的康王世子,是怎么个傲法?”牢头看向狱卒,“你们把他给我扒光,一件衣服不留。”
几个狱卒一拥而上,熊少卿奋力反抗,奈何身中软筋散,原本她全盛时期能够打死一头牛的力度,到现在充其量只能给狱卒挠痒痒。
“刺啦”一声,衣服扯破,露出白皙的肩头,上面还有点点红斑,如桃花般散落。
熊少卿忍着因酒疹而起的刺骨痒痛,以及方才受的鞭伤,看到牢头跟狱卒们的眼睛都闪着侵占的光。
糟了!她心底暗叫不好,我的女儿身怕是要藏不住了。
那昏君本就对整个康王府起了必杀之心,若是再加上这条欺君之罪,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叮当”,推搡间,玉佩滑落。牢头一把抢过,贪婪的目光扫视着,“这下发财了。”
“还给我!”熊少卿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一扑,牢头被扳倒,也被彻底激怒。他反手就是一巴掌。
脸上传来的疼痛让熊少卿几乎窒息,但她仍拼尽全力,死死攥紧衣服。
狱卒的暴行还在持续,“刺啦”方才本就破口的衣服,被撕出更大的口子,更多的肌肤暴露。
就在这时,天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身穿浅绿宫装的女子带婢女以及侍卫匆匆赶来,她高声喝道:“住手!熊少卿乃是朝廷要犯,不得私自用刑!”
几个狱卒同时停手,牢头只得悻悻地收起皮鞭,看向眼前的宫装女子。
“好大的胆子,竟敢直视永安公主。”宫装女子身边的婢女呵斥道,随即拿出令牌。
牢头看了一眼,立即跪地行礼,微微发抖。
熊少卿看向永安公主熊雨洁,许久未见,堂姐越发气质出尘,窈窕的身形在浅绿宫装的映衬下更显婀娜。
儿时一起玩耍的画面浮现脑海,记得好几次自己被父王狠揍,都是堂姐求情。
没想到今天又是堂姐来解救自己,免遭身份暴露。
熊少卿呆呆地看着熊雨洁走到自己身边,堂姐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但很快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
接着,熊雨洁转身怒视牢头,“身为牢头,无视虞国律法,滥用私刑,真是胆大包天。”
牢头连忙磕头,连连求饶,“是小人有眼无珠,求公主饶过小的。”
熊雨洁冷哼一声,示意婢女丁香从牢头手中夺过玉佩,“滚下去,本宫要秘审熊少卿。”
“可,熊……世子是朝廷要犯”,牢头磕磕巴巴,“得严加看守。”
熊少卿看着熊雨洁不慌不忙从袖间掏出一枚令牌,牢头仔细看了看,瞬间神色大变,果断行礼退下。
“这是软筋散的解药,你们快服下,跟我走,赵羽会在城外接应。”熊雨洁走向熊少卿,“玉佩收好了。”
熊少卿接过熊雨洁手里的瓷瓶和玉佩,服下解药,收好玉佩,“姐姐如此,不怕皇上……”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熊雨洁打断熊少卿的话,“待会儿我带你们跟赵羽接头,我不便继续出面,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
说话间,康王,康王妃也服下解药,恢复了几分力气。
众人与侍卫交换衣服,随熊雨洁离开。
明月高悬,月光照入城外山林,虽是盛夏时节,却莫名有些凄冷。
“此处也不是绝对安全,你们有多远跑多远。这银两和信,你拿好。”
熊少卿缓缓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着,郑重地接过熊雨洁递来的包袱。手指触碰到包袱的瞬间,一股温热透过掌心传来,恰似姐姐炽热的关怀。
她的喉咙像是被酸涩填满,半天才艰难地开口,“姐姐大恩,我无以为报,来世定当结草衔环……”
话还未说完,熊雨洁便再次打断了她,语气里满是嗔怪,却又饱含宠溺,“傻小子,我是你姐,定然要护你周全。”
说着,她轻轻抬起手,拍了拍熊少卿的手背,“快走吧,记住,千万,千万别再回来。”
熊少卿看着熊雨洁离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在心底默默呢喃:姐姐,这一去,山高水远,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只愿你安然无恙,不要因为我的事,受到任何牵连。
瞬间,她感到肩膀处传来一阵温暖,回头一看,竟是母妃。
“少卿,咱们快走,等安定下来,母妃再给你补做长鱼面。”
“好。”
在赵羽的接应下,他们一路逃亡,马车驶入清平镇的范围,在山林疾驰。
正当他们以为大功告成之际,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兵器碰撞的声响。追兵来得比预料中更快,更猛。
“少卿,你跟你母妃快走!我来挡住他们!”康王熊屹川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他手持长剑,眼中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决绝。
熊少卿回头望去,只见父王的身姿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高大,他的身影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挡在追兵之前。
“不!父王!”熊少卿嘶声力竭,立即调转马头,想要加入战局,与父王并肩作战。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父王一剑挥出,动作快如闪电,那道剑光如同一道白色的匹练,瞬间割在她身下枣红马的屁股上。
枣红马吃痛,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疯了一般向前狂奔。
熊少卿只感觉眼前景色飞速后退,耳旁风声呼啸。
追兵中,有数人骑马紧追不舍,马蹄声在身后步步紧逼,像是催命的鼓点。
熊少卿手忙脚乱地控制着枣红马的方向,满心焦急,却根本无暇他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妃李碧云驾着马车,不顾一切地横冲直撞,硬生生地挡在追兵面前。她的眼神中,是对女儿深深的、毫无保留的爱,还有那无尽的不舍。
“快走!”
熊少卿听到母妃的呼喊,只觉心口一阵剧痛,好似一把利刃直直地穿透胸膛。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好似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却带着无尽的冰冷与残酷。
母妃的身躯被追兵的刀剑无情刺穿,缓缓倒下,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凄厉的血花,如同深秋里凋零的花瓣,凄美而又绝望。
“母妃!不!” 熊少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那声音里饱含着无尽的痛苦。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崩塌,所有的温暖与依靠,在瞬间化为乌有。
她想要冲回去,想要紧紧抱住母妃渐渐冰冷的身体,想要留住那最后的温暖,可一切都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枣红马依旧不受控制地狂奔,不知跑了多久,突然一个踉跄,前蹄一软。
熊少卿只觉身体猛地向前一倾,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力的弧线,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的身体,就像一片被狂风卷落的落叶,轻飘飘地坠落,毫无反抗之力。
这剧烈的冲击,让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变得影影绰绰,最终,她缓缓闭上双眼,陷入无尽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