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罗辛特不敢相信，自己再次获得了赦免。

她没理解错吧？

是赦免的意思吧？

洛芙诺说，“我相信你。”

是原谅她的意思吧？

（2）

或许夜晚就要过去。

这世界上所有的夜晚都会过去的。

就像所有的树叶都会凋零。

罗辛特像是跪坐在一场来自远处的风沙中。

像风沙扫过地面。

洛芙诺来到罗辛特面前。

她还穿着那身缀着砂粒的旅者礼服。是的，还是出发时的那一身。

清晨的出发在此刻看来就像上辈子的事。

罗辛特不敢抬头看洛芙诺。

洛芙诺用食指的指节垫着罗辛特的下巴。

半胁迫地让她抬起头。

（3）

“你已经说过你的打算了，嗯？”

洛芙诺侧着脸，眯着眼睛。

居高临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先前说，打算和我凑一对儿过日子？是不是？”

“是。”

罗辛特低声应道。

像扯起一块帐篷布，洛芙诺将罗辛特拽起来。

她们现在能彼此平视了。

但洛芙诺的眼神还是像刚才那样。

居高临下。

罗辛特不能确定，这算不算一种威胁。

“我答应你了。你可以跟我一起过日子。”

洛芙诺说。

摸不透她的情绪。

似乎很平静。

但其实和刚才那差点掀了帐篷般的愤怒也没太大差别。

“但是，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你可能不会太好过。”

“没问题。”

罗辛特迅速点头。

“让我做什么来弥补都可以。”

洛芙诺猛地转身，再度面朝星空，将罗辛特撇在原地。

“你真的让我很心痛。”

她对着星空说。

“还记不记得，为什么我一唱歌就会觉得心痛？”

“我现在知道原因了。”

“我也知道了。”

罗辛特轻声说。

“上一次，你很喜欢唱歌。”

“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经常唱歌给我听。”

（4）

“你毁了很多很多很美好的东西。”

洛芙诺说。

“很多珍稀的事物。很多真心待你的人。”

罗辛特慢慢走上前。

走到洛芙诺身边。

“我知道。”

洛芙诺疲倦地叹了口气。

向旁边歪歪身子。

将额头靠在罗辛特肩上。

“你还想听我唱歌吗？”

“可以不听了。因为你唱歌会难受。”

罗辛特说。

“而且，我希望从你唱的歌里找到的东西，现在已经全想起来了。”

悠长苍茫的吟唱，漫漫千年的前尘往事。

“那，你不想要更多因为歌声而出现的浮冰了吗？”

洛芙诺问。

“那都没有你重要。”

罗辛特回答。

“如果我还要让你继续唱歌的话，必须先将你彻底治愈。”

治愈。

偿还和治愈。

罗辛特想起初见洛芙诺的那年，自己下定的决心。

如今看来，似乎只完成了一半。

然而，洛芙诺似乎是冷笑了一声，离开罗辛特的肩头。

隔着晨曦，望着罗辛特的眼睛。

“治愈？我不这么认为。”

罗辛特真害怕她会对自己说出什么残忍的话。

然而她说：

“或许真正需要被治愈的人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