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信歌的院子之外,痴音谷的人几乎都听到了云谏那一剑弄出的巨大声响。
“什么动静?”
众人纷纷出门,然后就看到众多的鸟雀从柳信歌院子的方向往外飞。
“那是……谷主的住处?”
有人疑惑着出声,但她们尚未回过神来,雷听霖的声音就在众人耳边响起。
“救命呀!大家快去帮忙呀!谷主杀人了!”
她喊叫的声音十分的真情实意,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谷主……杀人了?”
众人听着雷听霖的喊叫声,都想多问几句,雷听霖却一句也不答,只是在有人的地方四处奔跑,向众人大喊着。
“我们去看看。”
虽然谷主下令不许外人靠近她的屋子,但在如今的情况下,众人都很是好奇,很快就有人开了头,“我们去看看哪里出了什么意外。”
众刚开始只有医士往柳信歌的院子去,后来雷听霖的话音渐渐传遍了痴音谷,许多在此养病的人也跟了上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在林间的小路上,看上去还颇有气势。
“南怡,还有你的同伴,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在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后,雷听霖看向了柳信歌院子的方向,“云谏,希望你这次也能有好运气。”
……
在柳信歌的院内,两人都没了力气,相当有默契地没再继续打下去了。
“不继续了?”柳信歌擦了擦嘴角的血,问云谏。
“呵……没必要了,聊聊吧。”如果他有把握能打过柳信歌的话,他自然会继续打下去,但在试过后他没那个把握,自然也没必要继续用武力的必要了。
“行呀”,柳信歌心里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一直知道云谏身体内有缚魂锁,加之雷听霖的话,所以她觉得云谏不会有多厉害。但云谏方才杀她时不管不顾的样子让她心慌,她甚至怀疑,如果继续跟云谏打下去,云谏很可能会震断缚魂锁,到时候两人的输赢就不好说了。
“柳信歌,你觉得,你这一次能继续隐瞒下去吗?”云谏没什么力气了,话音也变得很轻很轻,不过柳信歌还是听到了。
如果在不久之前,她一定会信誓旦旦地告诉云谏她能再继续隐瞒下去,但如今,她突然没有了信心。
“你想说什么?”柳信歌的话音中仍是戒备。
“你既然是柳信歌的话,你应该记得我曾经被江湖下过追杀的命令吧。”因为实在没了力气,挣扎也难受,云谏干脆抱剑靠在了院中的石凳上。
他的动作里颇有些潇洒的意味,但细看起来心酸又好笑。
“嗯,记得,我还知道,是温贺平诬陷你的但。”柳信歌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石桌边上坐下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那段日子过得很苦”,云谏张嘴就编,“那么多人都在追杀我,我没有钱,没吃的,也没地方住。”
“你说这些做什么?”柳信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你很快也会那样的,提前告诉你一句,跟你讲讲我的经验,好让你到时候有个心里准备。”
“什么东西?”柳信歌嗤笑一声,“我怎么可能被追杀?”
“你应该知道吧,孤云雪域的怨魂散了。”
“这我当然知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柳信歌皱着眉问。
“你别急嘛”,云谏不紧不慢地笑了一下,“孤云雪域在怨魂散后,肯定会找你这个罪魁祸首算账的,当然,你可能会觉得江湖上都以为柳信歌已经死了,再怎么都查不到你身上,但是你应该不知道,我跟域主的关系还不错,我在来这里之前就跟域主说过你有问题了,如果一个月后我们没有消息的话,就一定是我们在谷内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亲自域主就会带人过来抓你。”
“你能赢过我,又能通过‘水中月’迷晕扶疏,但这可不代表你能耐何得了域主。她曾在北域陷入混乱的时候收拾了残局,又在孤云雪域隐忍了十五年,她的手腕这天底下可没几个人能比,如果她要不讲道理进谷来活捉你,你觉得这痴音谷中的那些医士能拦住她?”
“呵,她要是敢硬闯,自有天下人会谴责。”柳信歌道。
云谏顿时笑了起来,“她都背了十五年的黑锅了,还怕外人的谴责?更何况,她这一次可不会被谴责。”
“你这话是何意?”
“谷主应该不知道吧,这痴音谷中潜藏着特别多孤云雪域的探子。”
“怎么可能?这痴音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柳信歌毫不在意道。
“确实不是”,云谏倒是认可了这话,“所以域主的安排是来了就不走了。”
“嗯?”
“他们会在这里潜伏上几年、十几年,只要域主没有命令,他们就会一直呆在这里。谷主,你会怀疑新入谷的人,怀疑她们可能另有所谋,怀疑他们对你不够忠心,那你也会怀疑在谷内呆了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人吗?”
柳信歌愣住了。
“哦对,还有,这次跟我一起过来调查的人中,有一个孩子叫莫轻尘,你应该认识吧。”
柳信歌当然认识,莫怀的徒弟,替莫怀处理各种事,为莫怀传话,在黎苍山中地位极高。
“他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你觉得莫怀会轻易的饶过你?”
“……”
“你们到偷偷底来了多少人?”柳信歌沉默了一会儿问。
见柳信歌将他的话完完全全地听进去了,云谏心情颇好地笑了一下,“就这几个。”
“当真?”柳信歌半信半疑地问。
“我没有必要在这事上骗你,人在精而不在多,莫轻尘和封无凝,他们之于他们的师傅,就像是当年竹君之于你,你可以轻易地将他们杀了或者怎么样,但他们身后的孤云雪域和黎苍山可不是吃素的。”
“云谏”,柳信歌长叹一声,“明明你们才是那个暗自闯进痴音谷的人,明明你们做的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为什么你这话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呢?”
“确实不光明正大,但跟你做的那些事相比,我们这些事都不值一提。”云谏笑了一下,随即将手中的那柄剑丢到了远处。
“你这是……”
“还有一件事谷主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
云谏的身体滑了下去,他直接躺在了地上,缓缓闭上了眼。
“也是,你这些年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很少跟温夜升联系,你应该不知道吧,不久前,域主已经将温夜升抓到了孤云雪域,现在温夜升就被关在华天城的地牢里,可能过两天域主就要处决他了。”
“什么?!”
“他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如果域主真的来抓你,你会怎么办呢?你要是想继续活下去,可不就得跑吗?那可不就跟我十五年前一样被追杀吗?”
说罢云谏笑了一下,“我这么大度地跟你分享经验,你可得好好地谢谢我呢。”
“我凭什么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可以试试,反正我不介意”,云谏随意道:“柳信歌,其实你当年在换魂后不要当谷主,而是去换成随便一个普通人,我们都没法找到你,但你放不下谷主的身份和地位,所以……我猜你也没法接受逃亡的日子吧。”
“……”
“你现在尽快跟痴音谷的人认罪,痴音谷的弟子念在你是谷主,说不定会给你留个全尸,如果让莫怀或者是域主来处理这件事,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吗?”
“你说的让我向那些医士认罪?云谏,你觉得可能吗?”柳信歌哼笑一声,“你说话也要过脑子吧。”
云谏没理会她。
柳信歌以为云谏是没话可说了,便继续道:“我教授他们医术,看着他们中的许多人长大,如今你却让我去跟他们认罪?”
云谏依然没理会她,他躺在地上,将呼吸压的很轻很轻。
“刚才说了那么多,现在怎么不说了……”
“谷主大人,您……”
柳信歌的话还未毕,便被从外面闯进来的人打断了,他们站在院外,愣愣地看着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云谏,在某一刻,他们是相信了雷听霖的话的。
他们的谷主好像杀人了。
柳信歌见她们过来,一点也不意外。
雷听霖刚才一路走一路喊,肯定会有人听到,也自然会有人过来。
她收起了要继续跟云谏说的话,压下了心底的那诸多不安,向平常一样朝外面的人摆了摆手。
“他还有救,来帮帮忙。”
“哦……”,听了柳信歌如此平静的命令,众人一愣,他们心里虽然仍有疑惑,但心里的怀疑却淡了,只当雷听霖的话是个误会。
“等等,大家不要靠近她!”
正当有人要往院内走时,南怡却从一边的树林中走了出来,大声质问柳信歌:“谷主,十五年前竹隐庄的叶纹咒是你下的吗?”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包括柳信歌。
她看着南怡,突然想起云谏方才的话。
云谏说,孤云雪域的探子会在痴音谷潜藏上几年甚至十几年。
她心里顿时一阵惊慌。
她其实对南怡还是很熟的,这姑娘十多岁的时候就来痴音谷了,她很聪明,也乐意用功,曾经有一段两年她还亲自去教过这姑娘。
如今……
按云谏的说法,这是域主给她的任务,她在痴音谷等待十多年的目标……
“南怡,你在说什么呀……”
院外有人认出了她,说道:“我们谷主当时还很小……”
但南怡完全没有理会这句话,继续质问柳信歌:“谷主,你是不是把叶纹咒教给了温贺平?”
“什么?!”
“她在说什么呀?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谷主,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你根本不是柳安愿,而是前谷主柳信歌。”
“谷主,你杀了柳安愿,对吗?”
“谷主,是你提议将怨魂驱赶至孤云雪域的,对吗?”
“谷主,你暗自给莫山主下药了,对吗?”
“谷主,你刚才说杀了很多人,这是真的吗?”
“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