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野为团子准备了一个十分隆重的进家仪式,扯了一块红布铺在钟若水家的门口,她和钟若水两人各执一个礼花筒站在门口,欢迎团子的到来。
在别人眼里可能这是多此一举,可时青野觉得这是很必要的,生活要有仪式感,小狗也一样。
钟若水的思想自然向时青野看齐。
体操比赛和秋游带给大家短暂的放松后,很快又回归了被上课做题考试填满的校园生活。
学习是枯燥乏味的过程,在学校的生活平淡而有序,每天做同样的事,听同样的话,就像陷入了循环。
时青野其实不太明白她上次月考的名次是怎么突飞猛进的,为了不下滑,她必须拼尽全力地学,就连体育课,她都不去玩了,坐在花坛边,老老实实地背古诗。
高大的树下,树叶遮挡了一部分光照。
学生们三五成群坐在一起,聊天,在花坛里面扒拉花花草草,还有拿着习题册眉头紧锁。
微风、阳光、青草、绿叶,凉爽的空气中飘来一丝怡人的香气,时青野的背书的思绪乱了瞬。
钟若水看她一眼,提醒她:“走神了。”
“都怪你。”时青野小声喃喃。
“怪我?”钟若水似乎觉得不可思议,作势起身:“那我走咯。”
毫无杀伤力的威胁,时青野一点不带怕的,冒着阳光直视他:“你走。”
钟若水摸了下她的头,顺手理了下她额前的碎发,重新坐下:“等你把《蜀道难》背完我再走。”
提起背书,时青野的表情瞬间痛苦万分,把书盖在膝盖上:“噫吁嚱,背书之难,难于上青天……”
钟若水把书拿起来,打断她:“好好背。”
时青野哭丧着脸:“我不行了,背不下去了,我才背完《离骚》,现在口干舌燥,什么也不想干。”
“下周期中考了,你不是想稳住现在的成绩吗?”钟若水说。
“可是,”时青野摇摇头,欲言又止,最后不着调地唱歌:“没这么简单,保持成绩没那么简单~”
魔音绕耳,钟若水真是服了她了。
程前拿着篮球“哼哧哼哧”跑过来,穿着件短袖,满头大汗。
时青野一本正经地问:“天上下雨了?”
程前最近陷入了减肥的狂热期,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和晚自习前那段休息时间,都能看见他在四百米的操场狂奔的身影,像野牛一样,风吹雨打都要去跑五圈。
钟若水笑了声,程前把篮球往地上一拍,问他去不去打球。
时青野忽然想起高一的时候,钟若水和程前在球场上被找茬的事情,不过才一年,但这段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钟若水不清楚时青野在想什么,碰了下她的手臂,问:“你想不想看?”
程前那表情比吃了粑粑还难看,又气又无语:“我问的是你。”
“我知道,”钟若水了然地点头,理直气壮地说:“那我也得问问她。”
“那是不是以后我想找你还得先找这位预约?”程前咬牙切齿地戏谑他。
见时青野还在走神,钟若水戳了戳她的手背:“想什么呢?”
“啊?”时青野如梦初醒:“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钟若水勾起唇角,浅浅一笑:“没什么,程前喊我去打球,你去看吗?”
时青野却说:“现在这个天气,流了汗,是不是容易着凉?”
“哇塞。”满满的家属气息让程前目瞪口呆,忿忿地拖着路过的万小满去了球场。
钟若水既无语又感动,问她:“我有这么弱吗?”
时青野一脸正色:“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感冒了,然后有一次我们在外面淋了雨,你又感冒了,那不就证明你很……”
钟若水挥手打断她。
她说的很有道理,就是这么巧啊,他们的缘分是病中注定的,解释不了,钟若水开解自己。
篮球场上很热闹,程前和万小满加入了同班的队伍里,时青野看不懂篮球,只是觉得程前的动作很灵活,这段时间的高强度减肥在他身上的效果十分显著,而万小满的动作很笨拙,一看就是充当炮灰捡球的角色。
时青野看着他满场跑的身影暗自叹了口气。
钟若水察觉到她的神情很专注,可球场上人太多,到底在看谁他不能确定。
钟若水把手举起,在她面前晃了晃,明显在找存在感:“好看吗?”
“你的手吗?”时青野抓着他的手浅看了眼,敷衍道:“还可以。”
这可真是比一拳打到棉花上还让人无力。
或许是最近家里养狗的缘故,团子的习性传染了一部分到钟若水身上,不过他还没发觉,否则一定会纠正现在幽怨小狗的姿态。
时青野忽然扭头,直视钟若水的眼睛:“你的手,其实,非常好看。”
“……”哄人的道行太浅,但有这份心就够了,钟若水配合地嗯了几声。
篮球“嘭”地一声砸在篮板上,弹射到地上,朝着他们观众席的方向滚来,正好滚到了钟若水的脚边。
钟若水不知道抽了哪根筋,捡起球,在指尖转了几圈,太久没转过球,技艺生疏,篮球差点滚到时青野身上,幸好他悬崖勒马,拦截成功。
钟若水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时青野嘴唇微张:“你还会这?”
程前跑过来捡起球,正好听见了他俩的对话,扬了扬下巴,拆台道:“他就会耍帅这招。”
钟若水瞬间傻掉,程前跑开之前送了他一个“自己好自为之”的表情。
下课集合的哨声响了,操场的学生像归巢的鸟儿,朝自己班的位置跑去。
程前大汗淋漓跑到钟若水身边,特别嘚瑟:“怎么样?挨批没有?”
“人家,大气。”钟若水直直地站在,正义凛然的样子,一个词语一个词语地往外吐。
程前看热闹不嫌事大,坏笑道:“不在意你吧。”
钟若水恍若未闻,送他两个字:“有病。”
回班的时候,正好碰到23班下来上体育课。
秦莉莉的声音从老远的地方传来,无疑是拉响了警报。
钟若水连忙看了看时青野的位置,挤到了她的身边。
瞬间就有了安全感。
时青野狐疑地看他一眼。
毫不意外,秦莉莉还是一眼看见了他,热络地挤进来。
秦莉莉还没开口,钟若水反倒抢先一步,指着时青野说:“你有问题要不问她?她比我厉害多了,特别能说会道。”
这算推销吗?时青野傻眼了。
秦莉莉没有半点失望,反倒眼前一亮,眼里只有能和女神交朋友的激动:“我以前看光荣榜上的照片,一直觉得你很高冷……”
万小满不知道从哪里插进来,一本正经地说:“你误会了,她其实很和蔼的。”
时青野简直眼前一黑,想一脚把他踢下去。
“和蔼”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和蔼”能形容她这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吗?
万幸秦莉莉没受他影响,一个劲儿地表达对她的欣赏。
时青野嘴角都快抽了,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你能不能别再夸我了啊。
钟若水脸拉得老长,看着她俩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内心只有一个想法:你别说了,她很好,我们都知道。
等她说完,时青野才说:“好啊,有什么学业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回到教室,时青野在座位上坐下,情不自禁地感叹:“她好热情啊。”
万小满像脑子缺根弦:“谁啊?”
时青野按捺住想给他一记暴扣的冲动:“秦莉莉,你刚才不都看见了吗?”
万小满说:“我也很热情。”
这大概是指他自己,热情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解释她不高冷,很和蔼的事情。
时青野简直哭笑不得。
晚自习时,万小满写完作业,眼珠子在教室来回扫荡,忽然凑过去,对时青野说:“钟若水好像狗啊。”
时青野眉头一皱,脸色严肃:“你为什么骂人?”
“不是骂人!”万小满赶忙解释:“你看他的表情,尤其是他的眼神,跟我之前见过的狗狗特别像。”
时青野转过去,端详了片刻,觉得有点道理,转回来,小声地说:“可能是他最近在养狗,从狗身上学的。”
“真的假的!什么品种的狗啊?”万小满难掩好奇:“我最喜欢毛茸茸的那种狗。”
“短毛松狮,就是毛茸茸的,特别可爱,我花一百块钱买的。”时青野说。
这话把万小满绕迷糊了:“为什么你买的给他养?”
时青野说:“我们家不养宠物的。”
万小满趴在桌子上,卸去了全身力气,满腔幽怨:“那为什么不拿来给我养?”
时青野先是一怔,沉默的瞬间陷入了头脑风暴,安慰他说:“你年纪比较小,可能照顾不了一只小狗,你要是喜欢,以后我送你一只。”
万小满伸出了一只小拇指。
时青野拍了一下:“拉什么勾,幼稚。”
万小满倔强地将小拇指再次竖起来,时青野被逼无奈,和他拉钩。
周日上午,时青野让钟若水把狗牵出来,万小满在中心花园眼巴巴地等着团子。
团子被带到小区里一个适合小狗玩耍的草坪,各种各样的小狗大狗在草坪欢快地奔腾。
时青野看到辣眼睛的场面,猛地收回眼,转过身。
钟若水垂下眼:“怎么了?”
有几只狗在那边的草丛纠缠,她眼神就这么好……
哎……
过了几秒,钟若水似乎也看到了,与她对视。
时青野为了缓解气氛,开口说:“青天白日,还挺尴尬。”
“嗯。”钟若水顿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时青野想到什么:“要不要给团子绝育啊。”
“啊?”钟若水结巴了下:“会不会太残忍了?”
万小满牵着狗过来,自顾自地说:“才和团子玩这么会儿,我都饿了,去吃饭吧。”
钟若水表现得特别积极,立马说好。
好巧不巧,走到一家汤锅店的时候,时青野看见了时沁云的车,一闪而过。
“我妈妈。”时青野轻声说。
“哪里?”万小满四处张望:“没看见嘛。”
说曹操曹操就到,三个人刚在汤锅店里坐下,时沁云就风风火火地进店了。
时青野走过去:“妈妈,你刚刚是要去哪里?”
“就回家拿点东西,看见你在,停了车就过来了。”时沁云边走边说,走到团子旁边,被吓了一跳。
万小满连忙把团子抱到里面,紧紧锢住它。
“妈妈,你怕狗啊。”时青野护着时沁云在旁边坐下,团子坐在她的斜对面,是这个桌子上能产生的最远距离。
“也不是怕狗,只是不太能接受有毛的动物靠近我,鸡鸭鹅,猫狗之类的都不行。”时沁云说。
“幸好。”时青野感叹:“幸好那天万叔叔提醒了我,不然我就把它当作惊喜抱回家了。”
“万叔叔?”时沁云重复了句。
“就是我爸爸呀,阿姨你们见过的。”万小满说。
时沁云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只是问:“你们很熟吗?”
“啊?”时青野想了想:“万叔叔人特别好,特别热情,一来二去就熟了。”
万小满以为是时沁云是担心万全的人品,急忙说:“阿姨,我爸爸是好人。”
时沁云笑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