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的阳光，铺满了整个院落。

徐阶是被院落传来的喧闹声给吵醒的。他睁开眼睛，感觉后脑壳儿疼，原来是头压在陆炳的胳膊上，垫的难受。

他把陆炳的胳膊，从后脑勺下抽出来，轻轻放回他自己身上。

“这里！快看！”

门口传来喧闹声，伴随着叽叽喳喳的言语、波浪般此起彼伏的笑声，吵的徐阶没有心思睡。他翻了个身，坐起床，但见陆炳也睁开了双眼。

原是门口的下人在打柿子。

老嬷嬷带了人进屋给他们洗漱，赔罪道：“扰了爷的清梦了，今日霜降，府里的下人打柿子，这还是老爷在府中时……”老嬷嬷意识到自己提到了陆松，话语一顿，便也不再提了。

陆松为人严肃，对府中下人面冷心热，平日行事风格也是宽严相济，身体康健吉顺，没人会想到他会突发疾病便去了。老嬷嬷心虚的打量了眼陆炳，怕勾起他的伤心事。

待老嬷嬷领着婢子离开，他们围坐圆桌，陆炳望着院落里的柿子树，叹了口气，道：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人不同。这颗柿子树，历经三十年风雨，它还在，人却已驾鹤西去。”

徐阶知他想到父亲，只能安慰道：“浮生若梦罢了，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陆炳不解其意，便问：“何解？”

“佛教箴言，出自《金刚经》，意思我们经历的凡事种种，皆为泡影，不必执着，不必痛苦。以此观世，我们皆为蝼蚁，皆为泡影，连同我们自己，不过是虚幻罢了。”

陆炳甚感悲凉，道：“感觉更悲凉。”

“不会，正因如此，当及时行乐，莫看过往，斯人已逝，莫再伤感了。”

徐阶的话语温和却有力，带着蓬勃的朝气。他试图转移陆炳的注意力，面带笑容，手肘撑在桌面，手掌托腮，精神抖擞的问道：“我们也去打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