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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嘉靖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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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十五年,徐阶改按江西按察司副使,仍提督学政,乃正四品。

离开浙江前两日,徐阶前往陆府与陆炳相聚。

三年来,他们虽处同一地界,但杭州距离平湖县百十公里,一趟来回最快也要三五天路程。徐阶得空便会登门拜访,然公务繁忙,能拜访陆府的次数屈指可数。

徐阶即将启程赶往江西。

而陆炳也在不久后将返回京师。

陆炳居丧期间,两人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丁忧准确期限为二十七个月,丁忧结束流程为二十九个月。除服后两个月,在家中上报朝廷,等待职位安排。一周年的小祥之祭,两周年的大祥之祭,以及第二十七个月的禫祭—除服之祭,代表着守制流程及结束。

陆炳已除服,正在家中等待职位安排。

武官本不必解官丁忧,然陆松突发疾病,走的太急了。陆炳特请圣上,请求为父丁忧三年。

金秋九月的天空,被染上一层淡金色。

徐阶特意梳洗一番,追趋逐耆。但见他身着绿缎纹波纹圆领袍,红内衬,皮腰带,搭配红缎绿镶云头鞋,广袖宽松,周身显得飘逸儒雅。

他挥一挥广袖,挺直身板,背手阔步,英姿飒爽地赴约去了。

平湖陆府的二进院,算不得高门阔户,宅院坐北朝南。

管竹麻溜的上前敲宅门。

宅门采用的是金柱大门,外檐檐枋之下有雀替装饰。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门房开门,一见是徐阶,立马上前迎他进了大门。门内有小厮带领,大门面对的是门内的照壁。从照壁的前面向西一拐就来到狭长的前院,前院的南面是一排倒座房,面朝北面,后墙背对胡同。

他们穿过胡同,来到一道墙。前院和内院之间正是用这道墙分隔,墙正中设置垂花门,进了垂花门就来到宽阔的内院。

下人将徐阶和随行仆从带至内院一间卧房,便退下了。

卧房的家具都是崭新的,用上好的紫檀木,精雕细琢,繁密的图纹见证匠人鬼斧神工的雕刻技巧。

尤其是床的雕刻。

这张床的雕刻工艺细腻至极,透雕、镂空雕、浮雕兼用,内外三重,宛如宫殿楼阁,雕刻图案十分繁杂。

床柱雕成竹节、中间雕刻了福禄寿三星,最上层雕刻了官员骑马图和仪仗队;第二层雕刻的春、夏、秋、冬四季图案;第三层则雕刻了礼让、课读、对弈;以及小孩戏金鸡、麒麟送子等吉祥图案。

徐阶被这木雕家具的精致程度震惊的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房间的布局,似乎是间“洞房”。

床上铺着大红色的被褥,绣有鸳鸯、龙凤等吉祥图案。床挂“百子帐”,铺“百子被”,床头悬挂大红缎绣双喜的床幔。此外,房内摆放着一些吉祥的物品,梅花点心架、点心篮、早生贵子篮、陶瓷点心盘、大小囍字瓶。就连墙上也贴了红色的“囍”字。

徐阶锁眉,心里疑惑,难道是陆炳要婚娶吗?

然陆炳方除服两日,此举合乎礼法却于情不合,鲜少有人会如此作风。且未听闻他曾订过亲,下过聘礼。

那么,这间房是怎么回事?陆炳人在何处?

徐阶有些疑惑,在房内来回踱步,思忖着是否方才的小厮领他进错了地儿。

他疑惑地踏出房门,打算找到方才的小厮问个究竟。出门发现,院落里空无一人。管竹与随行仆从亦不见踪迹。

徐阶越发觉得奇怪。

内院出现几个婢子,为首的是位老嬷嬷。正朝他这边走来,随行婢子皆着窄袖襦衣,双手捧盘,盘子上盖着红布,姿态端庄,步伐一致。

徐阶见内院里有人出现,顾不得其他,忙上前询问:“你们家大人呢?”

为首的老嬷嬷先是朝徐阶拱手作揖,随行婢子亦福身。

老嬷嬷恭敬道:“徐大人,老爷让您换上新衣后在房内等待。”

“新衣?为什么换衣裳?”徐阶像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彻底被搞晕了。

“老爷吩咐您先配合着,他自会告知。”正说着,老嬷嬷带领的婢子簇拥着徐阶,半推半搡着拥他回了卧房。

虽然很是疑惑,但是听到是陆炳的安排,徐阶只能先配合。

婢子们扒了徐阶的外服,掀开托盘上的红盖布,露出里面的大红袍,乌纱帽,和皂皮靴。

徐阶满肚子疑问咽下肚,配合的展开手脚,方便丫鬟为他穿衣戴帽。

穿戴好的徐阶,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色圆领袍,肩部斜披红锦缎,脚穿皂皮靴。老嬷嬷则领着婢子,手捧托盘退出卧房。

徐阶抬起广袖,看看自己身上的大红袍,心里疑惑,难道是给自己娶亲的?

徐阶郁闷的在点心篮里拿了两块糕,边吃边坐在圆桌边等待着。

夜色渐浓,天空的颜色也愈发暗淡。

院子里也摆了桌案和一方圆桌。

徐阶行至桌案前。此桌案分三层,用长板凳或矮凳先置金纸再迭高八仙桌为“顶桌”,桌前并系上吉祥图案的桌围,后面另设“下桌”。

“顶桌”供奉用彩色纸制成的神座,前面中央为香炉,炉前有扎红纸面线三束及清茶三杯,炉旁为烛台。

其后排列五果、六斋祭祀玉皇大帝。

下桌供奉五牲、甜料、红龟粿等祭玉皇大帝的从神。

桌案前方设两个黄色蒲团。

天介于明暗之间,夜风起,微凉。

陆炳身着圆领红袍,头戴金花乌纱帽,从内院的后门出现。

徐阶正疑惑着,刚想开口询问。

陆炳跨阔步行至内院,停下脚步先开口了。

“没提前告知,不知子升是否觉得唐突。”

徐阶明白了,这是他俩的仪式,称‘嫁娶’似乎不太合适。

“我已除服,虽不违礼法,但于情理不合。昨日刚除服,此刻并非最佳时机,但是我不想再等了。嘉靖十年至今,我们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你奔波任上,不知几时得回京师。错过这一次,不知等何年。”

徐阶明白,他的意思是,两人在同一个地方,共同停留的时机实在是太少了,错过这一次,以后将不再有机会。

他是愿意的,只是觉得有些突然,若说不觉得唐突那是骗人的。

“时间有限,本是打算同你一起挑选吉日……”陆炳还想继续,徐阶打断他。

“我明白了,你不必再说。”徐阶叹息。

“我们之间不能公开,若泄露出去,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徐阶停顿,闭目无奈道:“我的心意你知晓得,依你吧。”

陆炳听闻面露喜色,转而叹息道::“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究是言不正名不顺,今拜天公,由上天做个见证。”

陆炳上前,牵起徐阶的手。

茫茫天地间,一对男儿身着大红袍,私定终身诉衷情。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两人在桌案前各自点燃三支香,并排跪在蒲团上拜天公,双手执香起誓词。

“皇天在上,我陆炳(徐阶)和徐阶(陆炳),今结为安陵之好,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两人行三叩九拜大礼,起身将香插入香炉。并在天公注视下,互相对拜,喝下合卺酒。

礼毕。

夜已浓。

下人入院点灯,院子里的红灯笼被一一点亮。

亮光如流萤满院。

婢女上菜。

不一会儿,圆桌上布好了菜品。

下人离去,院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们入席而坐,相邻而伴。

夜风中伴着凉意。

秋虫卯足了劲儿奏响乐章,似是想驱走这股寒意,给无尽长夜增添一份喜庆。

“不能够大操大办,仪式与布置简陋,也没有婚礼仪仗,”陆炳手持白玉尖嘴壶,倒了两杯酒,颇为遗憾道:“更无宾客。”

徐阶知他意,笑道:“不简陋,你那张床……”

陆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你倒是好眼力,那张床,乃天下最有名的工匠师傅,经过五年精工雕刻而成。”

“哦?”徐阶意味不明的嘴角上扬,四下无人,他便孟浪些。他出其不意地勾住陆炳的脖子,在他耳边呼出热气,轻声呢喃道:“怕是想云雨一番?”

如此近的距离,哪里是陆炳抵挡得住,但见他呼吸一窒,心似漏了一拍,转过侧脸,唇对唇,便欺身吻了上去。

两个人的手,不自觉摸向对方,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两人一边相拥而吻,一边抚摸着对方,呼吸急促,一路摸索着进了屋,竟是连满桌的菜未动一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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