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審神者還在持續不間斷的療傷,原先失去意識的刀劍男子指尖稍有動靜。
「為什麼……。」大太刀啟口,發出了極為微弱的聲音。
躺在審神者腿上的刀劍男子似乎有些不自在,雙手使勁力氣想撐起身,無可奈何的是傷勢尚未痊癒、全身鬆軟、筋骨痠痛。
隨著傷勢慢慢恢復,謎月的意識也逐漸清晰,已經能認出眼前人的神情與面容,這張臉……是他至今無以回報之人。
這個人一次次挽救他無可救藥的心,大太刀無顏以對,怫然不悅道: 「為什麼您要一再容忍『這樣的我』!?」
謎月側頭不願直視,銀色瀏海遮蓋於眼前,或多或少掩蓋住如此難堪一面。
這個問題對審神者來說,至始至終不變,都是同一個答案。
「無論你怎麼想,我一直以來都視你為親人。」審神者伸手握住大太刀的手,想藉此讓脆弱的刀劍男子能安心些。
現在的本丸除了審神者自己,身後聚集了如家人存在的刀劍們,這段時間不僅替他分憂,還成為了最強大的後盾,不用再獨自一人面對一切。
「但是,我背叛了您啊! 」這樣的善意與溫暖卻讓謎月難以承受,他哭腔道: 「明明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但在我內心深處卻無法忍受您對我的欺瞞……。」
「謎月……。」
「我一度否定了這樣的您,擅自離開本丸,改變歷史,甚至傷害了本丸的刀劍……這樣屢屢犯錯的我,根本沒有資格得到您的原諒,更無法接受您對我的好!」
情緒激動的大太刀甩開了審神者的手,即使依戀著這樣的溫暖,卻認為如今的自己不配接受。
審神者不善於責備他人,如今面對謎月,更無法將嚴厲的話語輕易說出。他視所有刀劍男子為家人,正因為這樣,他才會一再包容,容忍這把刀的所作所為,並祈求著犯下過錯的大太刀能回頭。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既然主人不忍說,那就由我來吧! 」
在一旁觀望的鶴丸國永看不下去,他輕拍了審神者的肩,終於找到開口的機會,同時轉向大太刀嚴厲說道:「如果說你完全沒做錯那只是欺瞞!你不僅傷害主人的心,還讓本丸遭受到極大威脅,這些不用我來說,作為當事者的你應該最為清楚!」
「你自己捫心自問,這幾年來究竟做了些什麼?」鶴丸國永握起大太刀本體,逼著兄弟不得不直視自己。
「……。」謎月盯著鶴丸國永的金色雙瞳,沒有應聲,哪怕他想奪回大太刀,卻無任何動作。
「起初我不清楚你是誰,只知三日月差點因你而斷刀,許久未能甦醒,也是從那一刻起,我就下定決心要斬斷你來補償! 」
鶴丸國永語氣夾雜怒火,神情充滿火氣,氣憤的他將緊握的大太刀本體伸向眼前人。
「但是,當我越是了解你的過去,除了報復這念頭外,還產生了其他想法,當我越是釐清思緒,意識到時,已經發現自己無法對你的事情置之不理。」
謎月愣了一時,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聆聽著這段話語,同時伸出手要奪回對方手上的刀,他反問道:「為什麼? 」
「你是五条國永的刀,所犯下的過錯作為兄弟的我理應要與你一起承擔,我絕對不會以互相殘殺的方式來做了結,這根本不是解決之道!」
「……。」
「主人的話之所以讓你難以接受,就代表著你還知道自己錯在哪!即使審神者現在沒有打算幫你,我的立場也不會改變。」
「如今又有何差?」謎月話語稍有不屑道: 「知不知錯都沒有轉圜的餘地,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何意義? 」
「結果會如何還很難說!」鶴丸國永內心莫名燃起一絲火花,聲音明顯更為高亢道:「我剛剛說過了,這件事我管到底!」
「你想管?」大太刀輕笑質疑著: 「就憑你,還能怎麼幫? 」
「你……。」鶴丸國永額邊浮現青筋,怎麼三句話有兩句都讓人火冒三丈!?
這根本是靈頑不通,鶴丸國永內心一語。他十分給予面子,將想破口大罵的話全部嚥了回去。
一時之間還真不知要如何說這把在外逍遙多年、無人管束的刀劍男子。
這些年來這把刀是怎麼獨自面對困境?當年又是如何逃離本丸、成功躲過政府軍的追擊?謎月又是何時成為歷史修正主義者的人馬?這些不僅是鶴丸國永,甚至連審神者都不知詳情。
眾人都看得出鶴丸國永心情有多麼複雜,謎月不知死活的回話真的讓旁人深感擔憂。
謎月對於鶴丸說的話並不領情,隨後長嘆,坦言著:「現在的我並不打算做更多抵抗,如讓那群白衣人得償所願刀解掉,從此消逝於世,總歸也算是我的心願。」
在以大太刀身份離開本丸前,謎月就曾甘願被審神者刀解,這路走到底,也就只是早晚要面對的事。
這話說來輕鬆,鶴丸國永卻完全不能認同,聽聞後激動說道: 「你的心願絕對不只是想要被刀解,也絕不是一開始就打算傷害五条國永,被逼到無路可退的你,不就只是渴望五条國永的認同!?」
透過先前屢次的交戰下,鶴丸國永已明瞭這把刀真正的心願,他所揭穿的心聲,也讓謎月沉默不答。機會難得,鶴丸國永隨即將此話說出:「你的刀生即使短暫,卻不是毫無意義! 」
多少受到這些話語影響情緒起伏,浮躁的他搶下了自己的本體大太刀,臉色極差追問道:「那你告訴我,我存在的意義在哪!?」
這個「存在意義」一直都是謎月在追求的答案,如今,五条國永給予不來的,鶴丸國永就給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