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若真想動主人及大太刀，就先解決掉我們所有人!」

事到如今，時之政府深刻感受到這群刀劍男子真有可能如瘋狗猖狂，如同曾經的審神者。

再怎麼說政府軍還是人類，要他們與整座本丸的刀劍男子為敵，多少還是會產生恐慌，暫且退一步，轉由本丸的人來處理此事。

這並非是放任審神者的所作所為，而是從旁加以管控，確保這把刀不會再有逃脫機會。

由於大太刀稍早受到政府軍的刺傷與無形細線傷害，似乎一時承受不住、陷入昏迷。

主人趕到負傷的大太刀身旁，二話不說開始進行療傷，冷汗直流，雙手顫抖。

陸續聚集到審神者旁的刀劍男士心情相當複雜，沉重的氣氛令人喘不過氣，不自覺能聽見嘆氣聲紛紛傳出口，各自都在想著要如何面對醒過來的大太刀。

審神者深怕想說的話未傳達出去前，這把刀會先熬不過。

「放心吧!各位，這次絕對會沒事!」鶴丸國永說出打氣的話語，站在審神者旁的他樂觀看待，用著肯定的語氣說著:「不會再讓他留下遺憾……。」

不知鶴丸國永哪來的自信，所有人不明白他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卻也受到這段打氣話語影響，氣氛明顯逐漸轉好。漸漸的大家不再一臉死氣沉沉、槁不死灰，而是紛紛和身旁夥伴交談起來。

「話說……。」鶴丸國永也趁空檔向前來救援的三日月宗近提問著:「三日月和栗田口短刀弟弟們怎麼來了?」

這麼巧在岌岌可危的時候趕來增援，審神者又是如何於迫在眉睫時，還想到召喚刀劍男子!?

「是我的強力要求，希望主人准許我在必要時出陣。」三日月宗近輕描淡寫回答著:「透過主人事前寄託的力量，讓我能透過此物來到現場。」

鶴丸國永緊盯著三日月宗近手上的物品，疑惑道:「那把刀鞘是?」

能從刀鞘身上看出歷經過歲月摧殘、形同古物，鶴丸國永眼尖瞄到上方寫著的字體，只是還沒有正眼瞧見，也不能確定究竟是寫了什麼。

三日月宗近說明著:「主人事先在刀鞘中寄宿著力量，這也是大太刀曾經待過本丸的證明，仔細一看這是把『打刀刀鞘』。」

審神者先是愣住一時，停下了正在療傷的手，目光注視著平安太刀；對於三日月宗近的話感到驚愕，昏迷數個月的爺爺自然是不可能曉得，又為什麼能句句說出實情真相?

「就如同三日月先生說的，這刀鞘是我送給初次來到本丸的打刀謎月的信物。」審神者沉寂片刻，垂眸道:「他身為刀劍，卻沒有屬於自己的刀鞘。」

因為由「大太刀」再刃成為「打刀」，最終下場是毀於火焰之中，期間不被五条國永認可，一直被擱置在鍛造廠之中，自然也沒有製作刀鞘保護刀身。因此，初逢本丸的謎月是沒有刀鞘的，這也讓審神者親手製了皮革刀鞘作為禮物。

「只是……。」審神者提出疑惑:「我倒沒想到這件事情會是由其他人轉述出來。」

三日月宗近聽懂主人的疑慮，他解釋著:「其實，只要仔細觀察就能推測出大概情況，何況我跟謎月不只一次機緣，想必大家也知道吧! 」

刀劍男士們以點頭代替回應，三日月宗近繼續說著:「早在來到本丸前，我就曾跟身為大太刀的謎月以刀劍相見過。」

永祿八年後，曾私下與三好政康會見了「隱姓埋名的女子」，就是在那時碰上大太刀。這些事三日月宗近不曾忘記過，那把神似自己，又神似鶴丸國永氣息的刀劍，讓他在那時就曾懷疑過大太刀的鍛造者來至於五条國永。

「我們都從骨喰那裡聽說了。」山姥切國廣回應著:「在你受重傷前，曾和大太刀交談過，那些談話內容都已說明你倆早已認識。」

在三日月宗近昏迷的這段期間，所有人都對大太刀徹底研究了一番。

「原來是這樣。」三日月宗近輕笑著:「不過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們一定沒聽過……。」

眾人不明所以，還有什麼事是他們所遺漏掉的。

「我之所以能這麼快就釐清今日之事，全是因為曾在平安時代，從三条宗近那耳聞一些事……。」

三日月宗近述說起過去的平安時代；當時，徬徨無助的五条國永曾經來到三条家尋找師傅求助。

三日月宗近闡述著所看到的經過，話沒說上兩句，就先引起旁人問話。

「所以……。」鶴丸國永大吃一驚道:「五条國永曾經為了這把大太刀而四處奔走!?」

在得知此事時，鶴丸國永還有些不敢置信，要是真的發生過，他怎麼會完全沒有記憶。

在鶴丸國永與鍛造者相伴的刀生時期，就從沒耳聞過大太刀的事，對於擁有同刀派兄弟的事完全不知情，這讓他一度以為謎月真的從未被五条國永重視過。

「這是發生在你誕生前的事，鶴不知情很正常。」

此話剛落下，馬上換來審神者的猶疑說道:「您是說……五条國永曾經在大太刀消失後，四處尋找刀的下落!?」

在打刀謎月改變歷史後，心力憔悴的審神者沒有日復一日調查五条國永往後的人生。

已經花費大量時間去調查一把刀的來歷，在得知謎月短暫刀生後，審神者不想再介入五条國永的一生。

「有沒有積極尋找這點我無法確定，畢竟當時的情況十分突然……。」

三日月眼神漏出一絲猶豫，對於接下來的話並非百分百肯定，他接續說道:「那日，三条宗近忽然帶我去見五条國永，我就只是從旁觀望著這個人的言行舉止，以此來作為判斷……。」

至於三日月的判斷向來都十分準確，說出來的話勢必都是經過審慎思考。

「我能從那段對話中聽出……五条國永仰慕著三条宗近，甚至執著於我這把集結於身的美。」

三日月宗近一邊說起往事，一邊閉起那雙未受任何波瀾、堅定自信的雙瞳，緩緩道著:「也因如此，他一直否定著那把與我神似的大太刀，陷入困境中無法走出。」

他的心平靜如止水，從旁觀望世間一切，身為刀劍絲毫不受任何事物動搖，卻曾有過如此深刻的感觸。

那句來至於五条國永的回話，也讓三日月宗近記憶猶新。

「那把刀已經『不在了』。」

五条國永此話一出，換來三条宗近驚愕一語道:「不在了又是什麼意思!?」

如果不在了，又是去哪了?

三条宗近的話等同將三日月宗近的想法一併道出。

五条國永吞吐其辭，說出了那把大太刀於數週前被盜取之事。由於平時都是將「那把刀」與玉鋼鐵塊放置同處，擱置在鍛造廠之中，直到發現不見時，實際上又間隔了多久?

至於是否有看見嫌疑人?

即使三条宗近追問下去也得不到更多答案。

原先不被五条國永認可的大太刀卻被外人偷走，這勢必造成此人內心很大的衝擊與轉變。

打從謎月帶走於歷史中的大太刀本體時，就對五条國永的人生帶來莫大影響，一度讓這個人在鍛造刀上陷入迷惘。

三条宗近能理解五条國永此刻的心情有多麼複雜混亂，事已至此，也不打算再突破其心防尋求問題答案，只能平下心神，最終詢問道: 「那國永打算怎麼做?要繼續盲目尋找?」

尋找一把曾不被認可的刀?要就此停滯不前?

對於此事，五条國永相當低調，並不想大肆宣揚，也沒有打算要揪出犯人。

至於，是什麼促使五条國永不追究，隱隱約約能從他接下來的話語中聽出些端倪。五条國永雙脣發顫道:「這或許是我的報應，是那把刀神聖的靈體在對我宣洩怒氣，我曾執著於同樣的美，一昧否定那把刀的存在……。」

「是我小看自己的價值，是我讓那把刀消失蹤影，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想，但『目前的我』沒有勇氣、也沒有資格去找回他。」

彷彿能從五条國永的話中感受到他內心的起伏與波動，明瞭其真正的心思與想法，既然本人沒有打算極力調查，三条宗近也決定尊重弟子的決定。

要是答案揭曉，事實將會如五条國永所想的一樣，難以承受。就只能懷抱著這份「遺憾」與「不安」，甚至是「愧歉」感來度過接下來的人生。

往事回憶告一段落，三日月宗近將所聞所見的原委陳述出來，哪怕身為旁觀者無法完全理解當事人的想法，卻也深信著:「那把大太刀的消失帶給五条國永遺憾，人類總是失去才懂得珍惜，無論是哪份歷史，無論是這把大太刀被偷走還是被打磨成打刀後銷毀，我相信五条國永對於謎月都會產生『遺憾』以及『後悔』這兩種情緒……。」

這些話聽來相當沉悶，眾人耳聞後皆有些鼻酸。

這段話已充分還原了五条國永的心聲，至於受傷害的當事者又是怎麼想的?

「遺憾」是促使謎月做出這一切的源頭，這把刀只是渴望著能被五条國永「重視」，而苟延殘喘的活到今日，現在又能否接受這樣的事實?

或許一切都得看，五条國永與大太刀之間的遺憾，能否成為化解雙方心結的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