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恶势力（7）

————三十七分钟前————

快！看！我主页的星槎！！！：阿流！你到哪了！

月下：准备回去了。

月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带的吗？

快！看！我主页的星槎！！！：快回来！应星联合丹枫欺负我和小圆圆呜呜呜w

月下：哦，是玩枕头大战打输了？小心别磕到碰到，我回来帮你们。

————三十一分钟前————

月下：？

月下：白珩？

AA工造司应星：刚刚她被打中，玉兆掉了，大概是误触

月下：哦，应星。阿珩现在怎么样？

AA工造司应星：忙着反击，玩得很开心，景元也是

AA工造司应星：［图片.jpg］

（一张从刁钻角度拍摄的照片，画面正中央是一道看不清身形的青色残影，大概是正在闪躲的丹枫；右侧是重心后仰做抛物状的白珩，表情欢乐而猖狂，隔着屏幕都仿佛能听见她快活的大笑声，旁边缩了只鬼鬼祟祟的景元，只有眸子以上的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露在外面；照片左侧是一只裹着黑手套的剪刀手，指尖套着闪闪发光的宝石戒指，边缘依稀露出一截青蓝的鸟羽。

通过该照片，可以轻易感觉到拍摄者粗犷的摄影手法、毫不掩饰的私心以及拍摄地点之微妙，不过摄影师和照片里的每一位出镜者都很开心。）

月下：你没和他们一起打？还有左边那个……砂金？

AA工造司应星：还有东陵。我们躲在转角，我刚才在给以一敌二的丹枫枫提供场外援助，因为我不在客厅所以他俩打不到我hhh

AA工造司应星：当然现在没有参战了，我和砂金在聊迈洛戈，等枫他们玩完，我打算和他说一声，要提前去二院一趟，砂金想去那边看看。

月下：二号疗养院，跟拉帝奥有关么？就算有人带……我记得去六区得上报审批，「夜枭」一向查的严，他还没有抗战时期去过那边的履历，今天大概是过不去。

鎏金（诚信经营～）：他说啦，能去看看已经令我非常感谢了，不急于一时，多谢两位朋友～

AA工造司应星：反正我已经把申请交上去了，等结果吧

————现在————

AA工造司应星：啊，居然过了。那我要拐走丹枫了，你快点回来吧，不然少个人景元他们玩不尽兴

鎏金（诚信经营～）：回见！

月下：到罗浮了。一路顺风。

◆

虽说一共有四座疗养院，但实际上，甲种人数目就跟令使一般屈指可数，根本住不满四座疗养院，因此，只有一号与二号用于安置无法痊愈的甲种人，剩下两座属于那段时间被发现的‘内应’。

砂金：“写作‘疗养院’读作‘监狱’？”

“还真不是。”丹枫面色微妙，“那里的环境确实不错，除了防守相对另外两座严密，病人不能随意外出以外，其实与疗养院一般无二。”

相比于称呼这些人“间谍”，丹枫更喜欢叫他们“类魔阴身”。

弑亲，弑友，看似六亲不认，但又可能在羁绊相连之人的苦苦呼唤下短暂清醒，可是他们清醒后，内心身不由己的痛苦与挣扎恰恰会反过来影响神志，从而使之陷入泥沼更深。

六辰颠倒，人伦尽丧。

可怜他们始终怀有一线希望的亲友也成了绝望之人。

症状相似，同样会丧失过往的回忆和正常人的情感，转而变得极具攻击性——这不就是低配版本的魔阴身么？

可是，分明这些人精神错乱、神志不清，嘴巴却像是被补天司命（琥珀王）开过光，不论威逼还是利诱都没办法从他们口中撬出任何有效信息，只能得到含糊不清的呓语，唯有提及他们的任务相关，才有机会得到一点似是而非的反应。

审问无效，而他们犯案情节又不足够严重，这简直令仙舟人束手无策，既不能丢进幽囚狱一了百了，也不能把他们当成真的魔阴身送进十王司，更不能把这些不定时炸弹放归社会……

进退两难之际，「夜枭」提出建议，希望能把类魔阴身交给他们管理。

仙舟自然求之不得，赶紧把烫手山芋丢了回去，往后知晓「夜枭」专门建立疗养院用来“关押”他们，不便也无意干涉迈洛戈-ⅱ内政，于是将这个消息封锁之后就不再过问。

仙舟也不是没人想过「夜枭」为何对背叛者网开一面，只不过这个稚嫩的星球政府，其管理水平可谓成熟得惊人，只要进了疗养院的就再也没有犯案的可能，加上「夜枭」的离奇操作也不止这一样——譬如把软禁罪犯的“监狱”、安置受害者的疗养院和星球的中央政府通通建在第六区——久而久之，知情者们也渐渐地默认了此事。

“听起来，你们对这些事情很熟悉？”

饶是砂金也不能预测到当天就能进疗养院一探究竟，这个好消息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排得满满当当的计划被打得乱成一片。

因此，趁着跃迁尚未开始，他正争分夺秒地翻看着文件记录，一心三用听着应、枫二人科（吐）普（槽）并且不时回应，顺带把写好的程序输入模拟宇宙面板，好让其代替自己完成转译工作。

虽说，这模拟宇宙的大多功能是废了个彻底，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和拉帝奥的合力研究之下，发现还剩了绝对安全的存储功能，以及不依靠任何能源也仍旧自主运转、天才俱乐部出品具备超强算力的运算程序——相当于随身携带一个除了自己谁也打不开的异次元口袋，还有一台仅本人可见的当世最先进计算机。

既然如此，何必兢兢业业自己工作呢？

编程一丢，剩下的放心交给天才们（的发明）吧。

“比白珩她们熟悉得多。”丹枫颔首承认道，“应星参与了第六区的规划与建设，而我持有迈洛戈-ⅱ疗养院的医师执照，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便会返回此地。”

砂金敏锐地察觉到共同点：“哦？都是第六区？”

“是，为了……来看望一个孩子。”

语毕，丹枫默默垂下眼帘，面色忧伤，欲言又止，随后不再言语，只是拍拍应星的肩膀，递给他一道恳求的目光，拜托其代为讲述。

调试好设备，应星为系统设置好自动驾驶，在座椅上慢悠悠地转了两圈这才面向二人。

伴随着叹息，他跟砂金分享了一段难以忘怀的，战时往事。

◆

落日黄昏，硝烟滚滚，大地为怪物的吐息所震颤，浑身尖刺、宛如星舰般遮天蔽日的器兽破土而出，然后是獠牙、腥臭，还有满怀恶意的眼珠。

对神通广大的饮月君而言，战斗并非难事，令他心生恐惧的是，自己与庞大器兽大开大合的打斗会误伤同伴。

接连不断的战事让人心生麻木，他也不再像初次踏上和器兽搏斗的战场那时一样，会因为害怕牵连战友而错失良机，没等任何人催促，他径自阖目、吟诵、抬手，汩汩涌动的水龙应召而来。

朋友们都很忙，镜流白珩奔波在前线，景元跑在她们身边海绵般不知疲倦地汲取经验，只有应星是纯粹的后方人员，故而得以瞥见丹枫内心崩溃一角，也许连他自己都毫无觉察——正如泡在水中的冰块，直至形状变化的那一刻才能发觉自己在融化。

出于担忧与关怀，他申请加入丹枫所在的支队做维修师，此刻站在星舰上距离战场最近的窗口遥遥眺望。

那器兽在钻出地面后一动不动，因此他们决定先发制人，随即水龙腾跃，以破空之势奔袭，应星单手搭在通讯耳麦之上，凝目注视着它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等等！

不是已经进行疏散与撤离了吗？那里怎么会有——

他呼吸一窒，话语先于思绪脱口而出：“丹枫！停下！有人！”

话音刚落，流畅而富有力量的水龙于空中一滞，水流在龙的形体中不受控制地四处冲撞，正如操纵者惊骇的内心，终于硬生生在器兽笼罩的阴影前顿住。

来不及管理怦怦乱跳的心脏，丹枫定睛一看，那片废墟里果真有道小小身影浸没在黑暗里，面容看不真切，只能望见他大张的双臂。

“好久不见，4012。”他听见那人的嗓音，是和景元一样清亮稚嫩的少年音，却因为过大的声量而略显沙哑，杂着难以抑制的古怪兴奋，“奔波多日，是不是饿得饥肠辘辘？”

“当然，当然，我看到你渴望的眼神，没有人可以要求你遵守规则了——你最喜爱的食物，就在这里！”

什么意思？！

丹枫一怔，随即发现那一动不动的器兽忽然俯下了身躯，血口大开，竟是要把那人吞吃入腹！

见状，他不假思索地一扬手命令水流攻向器兽，意图挡住器兽巨口，瞥见视野里有截金属反光转瞬即逝，他脑内灵光一闪，相处多年的默契让他迅速地改变了水龙的轨道，转而直击要害。

“嘭！”

遭受重创，怪物近乎遮天蔽日的身躯在水龙的冲击下向后躺倒，震起满目携着血腥味的烟尘，只来得及嚎出一声不甘的嘶吼，转眼便失去了生息。

“放松点，枫——饮月君，”丹枫指尖刚刚搭上耳麦，另一头就传来应星的声音，他身边大概有人，不方便如往常一样直呼其名，“人救回来了，就是有不少伤……应该是在废墟里划伤的。我认为你会想要自己来看看？”

循着应星给出的房间编码，他找到了那一大一小：应星随性地席地而坐，面无表情，对着光脑敲敲打打，应该是在查资料，不时回头看一眼病号；救回来的那个孩子瘦瘦小小，感觉比景元还矮上几分，他乖巧地坐在房间里的凳子上，掌心捧了杯热茶抿着，安安静静歪着头看应星动作，宽松的病号服下露出包扎后的痕迹。

听到开门的动静，两人一同望过来，居然是如出一辙的天蓝色眸子。只不过应星的目光锐利而张扬，而那孩子的虹膜色彩略浅，瞳孔也不明显，感情淡漠的眼神更让它们像极了某种无生命的物质，譬如在星网上看过的彩窗。

“你不用起来。”应星从地上窜起，顺便轻轻按住打算起身的少年，他那单薄的体型感觉稍微用力就会被弄伤，“他就是和那只器兽战斗的‘仙人’啦，他叫丹枫。”

少年把茶水放在茶几上，听话地没有下来，而是把双手交叠在腹部前，在椅子上认真鞠躬九十度，郑重道：“您好，丹枫先生。”

他将唇前的遮挡物移开的那一刹那，丹枫忽然发现了自己心底的那种怪异感从何而来——他的眼神不带情绪，甚至带着隐隐约约的死气，嘴角却高高上扬，笑容的弧度就像假面愚者的面具一般夸张。

丹枫瞬间做出了判断。

他不想笑，但是他不由自主地在笑。

“很抱歉吓到了您，我是甲等人这是我成为一等食材的代价。”少年上下半情绪割裂的面庞朝着丹枫，视线如同不敢直视别人一样往下瞥，道歉的语气却诚恳又熟练，就像背诵事先排练过无数遍的腹稿，“非常感谢您们救了我，无以为报。”

“别别别小心你的伤口！”

应星猛地跳起来，联合丹枫连说带哄好歹把他安抚住，好不容易等少年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沉沉睡去，他们才能把他转移到柔软的床上，然后闪身到隔壁房间——这间是丹枫的，刚才那间也不是什么病房，而是应星的卧室。

丹枫不赞同道：“他的手臂有道很深的伤口。”

“他坚持不占用云骑军伤员的休息空间。”应星苦笑，“你也发现了，要不是我忘甜茶里面放镇定剂还有你帮忙，他也不可能乖乖让我们转移到床上。”

丹枫敛起笑容：“他比景元还小……”他犹豫着，还是将心中盘桓的念头问出了口，一面抬起眸望进年轻工匠的眼睛，作为短生种，他总觉得应星虽然比自己少了许多年岁，识人的眼光却远甚于自己，“你觉得，我们真的算是……救了他吗？”

他想起那孩子极力掩饰的、死气沉沉的眼神，感激而愧疚的语气，绝口不提自己的名字，只说这场战役后便会各奔东西不必增添牵挂，这怎么能是一个十岁上下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请说“不知道”吧。

丹枫祈求地凝视对方。

应星闭着眼笑，带着涩意地笑，之后也没有回复他，只是沉默地回望，仿佛在惋叹一朵开得正绚烂，终将凋零的花。

◆

“瑶光。”

是熟悉的声音。

少年不可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