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收到，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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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难以置信，在历经一场足以毁坏方圆十里的地质灾害之后，这深藏于地底之下，废弃了起码三年的实验基地居然还能完好无损。

通过地表塌陷区发现的通风管道，砂金三人进入了这座废弃多年的隐秘建筑。

这处管道连通的是实验区域，空气里呛人的尘埃徜徉着，操作台也积了厚厚一层灰，诸如试管、烧杯等实验仪器都倒扣着，整整齐齐地摆在它们所应在的位置，书面文件分门别类地存放在资料室，还有实验区出口处，型号不一的白大褂携着略有褪色的工作牌排排挂——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要不是有部分资料出现缺漏，还有五颜六色的药品被随意混合丢弃于销毁区，这里面的实验人员简直从容不迫，仿佛只是经历了一次普通的下班。

“看起来，这些研究人员认为，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丹枫用云吟御水之术抹去名牌上的尘埃，这才取下一张细看，上面的名字干干净净，甚至没有丝毫涂抹的痕迹，“但这里最后荒废了。”

应星也凑过去端详名牌上的大头照，疑惑道:“比起这个，更令我在意的是，既然他们有时间焚毁研究资料，为什么把会暴露个人信息的名牌留下了？”

步离人同药王密传一样，在有关仙舟的造反活动里一向身兼数职，譬如研究人员、间谍、普通民众……只不过他们有个致命的缺陷——在属于己方的地盘里活动时，他们必然卸下所有的易容与面具，把自己真实的外表袒露出来，何况这可是建在他们占据星球的实验基地，自然不会拐着弯以假名或代号相称。

理论上来说，一旦真实身份暴露，其伴随而来的后果可比遗留的研究材料被发现严重多了。

这厢应星二人尚在筛选仍能复原的研究材料，一面琢磨这些奇怪行为的用意，砂金的声音便从耳麦的另一端幽幽传来:“两位，我这边情况也有些怪异，大抵需要你们的帮助。”

作为首批探索人员，没人料到这地下基地比预想的大得多，于是他们分了两拨，能分辨出材料类型的应星丹枫二人留在实验区，为接下来进入的收集小队排除风险，而砂金则是独自离开，沿着基地自带的纸质地图的指示深入，寻找基地的中控室看能不能重启电源。

“你到中控室了？”应星看一眼手里的发信器（没办法这依然是信号屏蔽区，只能用这种特制的装置传递信息），发现砂金的定位仍旧在移动，于是一边沿着砂金离开的径迹前进，一边询问道，“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去过，我在装置把路线给你们标出来了，沿着走到（45.4，76.1）就好。”砂金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凝重，“听我说，这里的能源系统之所以会瘫痪，是因为曾经有人启动了自毁程序。”

既然有自毁程序，那就有一部分说的通了:步离人本打算在研究人员全部撤离后，利用自毁程序直接摧毁这处实验基地，把所有相关的事物通通埋进地底……

“可最后出了意外，自毁程序终止了？”丹枫一心三用，一边跟着应星前进，一边向地表待命的工作小组发信号，同时还能抽出空闲提问。

果不其然，大家都联想到了那些缺失的研究资料。

没等砂金回答，应星紧跟着道出了自己的猜测:“有人通过某种手段蒙蔽了他们，终止自毁程序后又销毁了一部分文件……？”言及此处，他又不禁心生怀疑，“虽然咱们看不太懂，但能依稀感觉到这些东西的缺失颇有点章法。如果在一起真是人为，那，这得是内部人员吧。”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乐了一下，语气还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丹枫也悄悄勾起嘴角。

“这正是我需要你们帮助的地方了，”显然，砂金听出了他暗中嘲笑步离人心不齐的言外之意，声音在通讯器那端亦是快活起来，“那自毁程序只瘫痪了基地内网和局部区域，系统全部停转，大部分信息应当都还存留着。也就是说，只要修好中控室的供能装置，我们就可以通过权限名单、访问记录甚至是监控视频找到这个人。”

丹枫淡定应声:“放心交给应星。”

“？你都说完了那我回什么啊。”这是莫名被抢台词的应星，他不甚在意地调侃，随即又问，“那砂金你呢？”

“我嘛，自然是去看看其他的区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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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控室里那个实时地图当然随着断电熄屏了，启发砂金的是一张实验区入口批发的基地地图，它被明目张胆地贴在地图屏幕的正中央，其中有一块名为培育区的区块，被人以红色颜料醒目地画个歪歪扭扭的圈标识出来，然后打了个狂野的大红叉。

显而易见，这是那位神秘人的杰作。

看那涂料滴滴答答往下渗的痕迹，还有被随手丢弃在一边的沾了同色颜料的玻璃棒（作画工具），恐怕它被画上去时就没干透，从头到脚透露出一种不拘一格的随意。

砂金试图收集指纹等生物材料，果然还是同丹枫他们先前一样，一无所获——也不知这位神秘人是何许人也，行事作风可谓是粗中有细，简直判若两人。

叹息一声，他踏上自己凭借存护之力（套盾）清出来的一条小路，转身进入通向“培养区”的长廊。

出乎意料的是，比起步离人常驻的实验区，培养区的警戒反倒更是严密，到处都是被自毁系统瘫痪的武器和陷阱，大剌剌地从隐藏点现出身形，混着干透的不明液体，凄凄惨惨躺了一地。

轻松避开又一个苟延残喘的防御机关射来的激光，砂金头也不回直接反手一枪，不偏不倚正好打准了机械暴露的脆弱关节，它便滋啦啦挣扎几下，没一会就无力地垂下枪口，与它的同伴团聚去了。

这下，砂金终于站在了培养区紧闭的大门前。

没给他机会琢磨要如何暴力而安全地拆卸这门，它居然恰到好处自个儿敞开了，随即，一团青色毛球离弦之矢般撞了过来，接着在他脸前一米内匆匆停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叫:

“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