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总是短暂的,等逯湘凝坐在教室里喝着咖啡偷偷循环翻看聊天记录时,国防生们正站着军姿在训练场上晒太阳。
江泽:“为了保证招生工作的顺利进行,我们特别邀请了曾担任特种大队大队长,现直属军区参谋长前来指导工作,今天下午的训练要求大家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全力以赴,认真练习,能不能做到?”
“能!一定能!必须能!——”
场下有人窃窃私语着:“酷啊,特种大队大队长,这也太牛逼了吧!”
“我的人生理想!”
“能进特种大队都烧高香了,还大队长,想屁呢。”
“是是是,能进去就了不起了。”
胥己诚闻声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几个同学,刚转回了头,周围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惊叹声,他微扬下巴往前面看去,胥泽衍接过了江泽递给他的话筒。
就这???
他瘪了下嘴,瞎激动什么呢一个个的。
不过听江老头这话的意思,他爹工作调动是真有其事,也好,这把年纪了确实不适合呆在特种部队了,回军区有回军区的好处,至少母亲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江泽望着下面密密麻麻的的人头,开口说道:“大家好,很高兴也很荣幸有机会来到国防学院,各位都是未来军队的新鲜血液,在你们身上我看到了青春、活力、热血、激情。不仅仅是今天下午,希望大家未来都能够刻苦学习知识,认真参加训练,为祖国的国防事业尽一份自己的力,军队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胥己诚跟着周围人一起鼓掌心里却忍不住的嗤笑,小时候他爹骂他:“看看你这个样子,以后能干什么”,今天又说:“未来就靠你们了”,真有意思,也不知道胥参谋长脸疼不。
小吴同志不由的感慨:“活久见啊,原来这就是特种大队的老大啊,真帅啊。”
官是言点头,啧啧称叹:“瞧这笔挺的身姿,健硕的肱二头肌,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
胥己诚无语了,军装穿在身,他是长了个透视眼嘛,还肱二头肌。于是嫌弃道:“真没见过世面。”
程少臣呵了一声:“还真没见过活着的特种军官。”
“滚你妈。”要不是场合部队,胥己诚非要踹死这狗东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就说了句实话,真没见过。”
“那是你目光狭窄见识短浅。”
从小住在军区大院的少爷不乐意了,他见识短?他家老爷子肩上扛得麦穗都不答应。于是骂道:“我说你爹了?你这么护着。”
胥己诚沉默着冲对方比了个中指。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国防生们在敬仰中怀揣着对胥泽衍的崇拜开始了训练,都想拿出自己最耀眼的一面给军区首长看看,一个个神采奕奕,斗志昂扬。
然而,三个小时过去,他们见识到了这位传说中大人物的手段后,纷纷蔫了气,这是训练人还是训练畜生啊!
又一轮的折返跑,江泽看着场上年轻孩子们一个个湿透了衣裳,豆大的汗水和自来水一样哗哗的砸在地上,不由的有些担心。对胥泽衍小声提醒:“你悠着点,这群孩子们弱不禁风。”
胥泽衍一听就皱眉了,“弱不禁风你招进来干什么?你不是说这一批都是大二大三的,这两三年你吃干饭的?拿着军委的补贴不干人事,小心我上军事法庭告你去。还弱不禁风,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这词是用来形容军人的吗?我看你真是越老越回去了,思政课白上了都。”
劈头盖脸挨一顿呲的江老头张了张嘴,反反复复几次,硬是被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等缓过劲来,脸红脖子粗的跟对方辩解:“我怎么没干人事,刮风下雨我们训练一天都没落下!更是完全按照军校的标准进行的!”
“这不是应该的?”
“你就气我吧。”江泽指了指这一群国防生们说道:“他们只是国防生,他们不仅要训练,也要像地方生一样上课,该学的一点都不能少。你又不是不知道,综合院校的国防生和军校生不一样,按理来说,综合院校的训练要比军校宽松的多,但我已经提高标准,按照军校规模来要求他们了。你倒好,上来就按部队的要求来训练,他们吃不消的。”
这种不要脸的话胥泽衍真是头一次听说,不由的停下脚步,看向对方:“怎么着,你还指望我表扬你?国防生怎么了,国防生就应该特殊吗?为什么社会上有那么多对国防生质疑的声音,归根到底就是以你为代表的一群人,对他们的特殊化。不管是军校生,还是国防生,都是军事力量的组成部分,这辈子只要和军人沾边,哪怕是一丁点,都应该严格要求自己。”
“要求是对的,但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你下药这么猛,你当他们是你特种部队的兵呢?”
“他们以后不是兵?还是以后不想去特种部队?”
江泽沉默了,参军的人,谁没有个去特种部队的梦想呢。
胥泽衍瞥了一眼沉思中的人,嘲讽道:“江院长这是地方待久了,思想退步了啊。”
江泽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天天被教导员抓着写检讨。
“得,既然是让你来指导,你说了算,我不插手。”
胥泽衍纠正他:“是请。”
“差不多得了,你别逼我揍你。”
“你打不过我。”
“胥泽衍。”
被叫的人停下脚步,无辜的耸耸肩,“事实不是?”
江泽望向前方熟悉的年轻人,呵了一声:“我总算知道你儿子的狂妄张扬得瑟自恋都是从哪儿来的了,在你身上很好的证明了一件事,上梁不正下梁歪。”
胥泽衍难得沉默了,没有跟他争论,静静的望着那个少年。
说实话,对于家庭和子女,他一定是愧疚的,工作的繁忙让他忽略了很多亲情。
由于缺失了子女太多的成长过程,以至于胥己诚高中最浑的那几年,他想管都束手无策,打过骂过却也无计可施。以为这个儿子就要养废了,可没想到他身上终归是留着自己的血液,最后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说句私心话,国防生也好,军校生也好,他不是很在意,换言之,他和迈汐茵不同,他只想自己的儿子能穿上让他骄傲了一辈子的军装,更能像他一样,抛头颅洒热血,报效祖国奉献终身。
江泽看穿了他的心思,走到其身边,语气悠悠不无嘲讽:“想看你就光明正大的走过去看,偷偷摸摸可不是你胥参谋长的作风。”
胥泽衍沉默了片刻,叹了声气,问道:“阿泽,你说他像不像我?”
江泽白眼都懒得翻了,“我这么说吧,胥己诚刚出生的时候,我就和茵茵说过,这小子就是丢在国外,都能被人送回北京。”简直和胥泽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胥泽衍却摇了摇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此时此刻,他虽然穿着军装,可他却也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心里有的,无非是对儿子未来的一种担忧和怀疑。
江泽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也摆在这了,他望着场上一堆哭天喊地叫娘骂爹的年轻人们,再望一望唯一一个还有体力的少年,对胥泽衍说:“我给你交个底,他们这一届里,最有希望的就是这小子了。”
胥泽衍有点意外,看向对方,“你真这么想?”
江泽没好气道:“别指望我夸你基因好。”
胥泽衍笑了笑,不跟他计较。
官是言累到虚脱,人都快过去了,江泽刚说原地休息,他立刻躺在地上哭唧唧的忏悔:“我放弃了我的梦想,我不想去特种部队了。”
程少臣:“老子也不想。”
吴桐:“我现在只想去皇陵。”
久久不见最后一个人说话,官是言睁开眼睛,问:“老狗,你呢?”
“我?”胥己诚也快到身体极限,只是没像其他三人没形象的躺在地上,他低着头喘气,看着自己的汗水一滴滴往塑胶草坪上落,呵了一声:“老子从没想过去特种部队。”
“是么。”
一道意外的低沉声音从前方传来,紧跟着的,是面前多了的一道阴影,他缓慢抬头看向来人,心里默默骂了一句,认命般的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端正的敬了个礼,“首长好。”
还躺着的三人大惊失色,立马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整整衣角,赶紧敬礼并大喊道:“首长好!江院长好!”
胥泽衍冷漠的应了一声,胥己诚在心底把官是言骂成了孙子,丫可真会找时间说话。
别说胥泽衍脸色不好看了,就连江泽都觉得啪啪打脸。
胥泽衍也不跟他们废话,声音冷冽的问:“你们都不想去特种部队?”
官是言和吴桐一听脸都吓白了,就怕首长下一句话就让他们脱下军装,赶紧否认:“报告首长,没有,真不是,我们就是开玩笑说说而已。”
程少臣:“对首长,特种部队是我们的梦想。”
胥泽衍哼了一声,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那人,直接问:“你呢?”
胥己诚没回答,和自家老爹对视着,心想到底应不应该说实话。
其他三人见他不说话都急了,就连程少臣都忍不住偷偷拽了拽对方的衣摆。
干什么呢兄弟!说话啊!这他妈是首长!疯了吗!不给首长面子!真当这是他爹了!
胥己诚终于听到了程少臣的画外音,回答道:“报告,我都行。”
北影小分队:“……”
兄弟,你是真刚。
“什么叫都行?”
胥己诚解释:“祖国需要我去哪我就去哪,哪里都是奉献,哪里也都是军人的家。”
北影小分队:“……”
这狗东西偷偷背了多少学习心得?
胥泽衍才不信他的鬼话,没好气的冲江泽发脾气,“这就是你说的好苗子?哼,才训练了几个小时一个个就受不了了,特种部队不要任何一个孬种。”
孬种们:“……”
你是领导你说的对。
江泽十分无语,这家伙,骂起人来真不留情,比他还狠,知道的是骂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骂仇人。
为避免父子俩当场怼起来太难看,江泽暗叹一声,充当起了和事佬,“他们平时不这样,今天也是太累了,说话不把门,今天就算了,以后说话都给我注意点,听见没?”
仨人赶紧连连应道:“是!”
程少臣想骂人了,兄弟你是怎么了,回答是啊!
胥泽衍冷笑一声,望着面前的少年,“怎么,不服气?”
胥己诚冷淡的回答:“报告,服。”
胥泽衍看一眼对方的眼睛就知道是假话,臭小子心底里指不定怎么骂自己呢。
他微眯着眼,冷冷的警告:“年轻人,有性格是好事,但不要太个性。”
胥己诚:“……”呵。
还不服?他挑眉,看了眼江泽,说:“算了这话是你说的,我没答应。十公里,跑步走!——”
北影小分队面面相觑,不敢置信:“啊?”
“啊什么啊?服从命令!”
“报告,是!”
胥己诚没说话,带头往跑道上跑了起来,其余三人默默跟着不敢叫板。
江泽同情的看着后面三个人的背影,小声抱怨道:“你这家伙,对自己儿子都不手软,可怜了这三个小子,都不知道怎么惹到了你。”
胥泽衍哼了一声:“都不是好鸟。”
都还太年轻,都还需要更多的磨练。
他也真是好意思说别人不是个好鸟,江泽白了对方一眼,嘲讽道:“说实话,你刚刚说年轻人不要太有个性这句话的时候,我差点笑场,请问一下胥参谋长,是不是忘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胥泽衍最烦别人接他短,尤其年轻时候的事情,闻言也毫不留情的回怼:“江院长说笑了不是,我只记得当年江院长挖墙脚写情书唱情歌的事情。”
“滚滚滚!你给我滚回你军区去!”
这一下午,绝对是北影小分队有史以来最痛苦的一个下午,以至于四人连晚饭都没有心情吃,一听到解散的口令,就直奔宿舍楼。
没曾想刚走出操场,就碰见了个熟人,对方对他招了招手,胥己诚跟三人说了一声,走到了树下。
来人是他父亲手下的一个战士,他见过一两次,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全哥”
汪十全看着面前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