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开学之后,阮笑笑的空闲时间因学校的临时安排大大压缩。
原十一班班主任吴跃梅因为要照顾病后康复的老伴,学校考虑过后,安排了阮笑笑暂时代理其半个学期的工作。
班主任不同于科任老师,需要安排管理的事情多了不少。
阮笑笑请教了吴跃梅和高立言的班主任工作经验,又从网上学了些班主任需要注意的事项。
最后领悟到最重要的事情是,班主任需要少笑多严肃。
十一班的学生们在吴跃梅一年多的管理下还算遵纪守法,但班里总有几个喜欢在规则线边缘反复横跳的学生。
这天最后一堂课,体育课被划为自习,讲台上由学习委员坐镇。阮笑笑经过走廊时,无意瞥见一群伏案握笔写作业的学生里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两个人弓身缩头,靠向窗户常用手的那一侧垒了高高的书挡住大部分视线。
但从两人的坐姿和小幅度晃动的手臂而言,显然不是专心学习的模样。
阮笑笑改变路线,从教室后门突击。
按照吴跃梅的叮嘱,对于某一些电子产品,MP3之类的,学生们用来背单词或者听音乐放松,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涉及到用手机打游戏,尤其是课堂学习时间打游戏,一定得没收。
“科技产品确实带来了生产力,游戏也确实可以放松,但仅限于自制力强的学生。如果一个学生在该学习的时间忍不住打游戏,这不叫放松,叫游戏成瘾。”
吴跃梅的声音适时响在耳边,“阮老师,你可不能心软。”
阮笑笑做代理班主任以来,算是第一次抓到这事。
在科技产品发达的现在,现金逐渐被电子钱包取代,部分家长会选择给学生配备一部手机。
以前她见过几次学生使用手机通话,自己上学的时候也有着手机,所以对此比较宽容。
等真正抓到人时,又有着吴跃梅的提前叮嘱,她看着两个手忙脚乱的男同学,拿上他们的手机叫人出了教室。
“手机挺烫。”
一个学生低着头没应声,另一个学生摸着后脑勺求情,“阮老师,我们两个作业都写完了。”
阮笑笑收起笑:“我看白板上不是布置了好几张试卷?”
吴跃梅在黑板旁边的空墙上挂了块小白板,供各科课代表布置作业,每天的作业量在白板上一目了然。
再加上临近期中考试,阮笑笑让自己的表情板得更严肃,“确定写完了?”
低头的学生头更加低,另一个学生还没放弃,嬉皮笑脸地回答:“我们错了阮老师,下次一定不打游戏了。”
听到了想听的话,阮笑笑点头,“行,回去做作业吧。”
学生伸手:“那我们的手机……”
“没收。”
阮笑笑想起吴跃梅的话,“你们吴老师说,等学期结束再还给你们,到时候你们找吴老师拿。”
两个人顿时垂头丧气,回去时互相小声埋怨。
“都怪你拉我打游戏。”
“我是看吴师太走了才叫你的,谁知道会被发现啊。”
“没想到阮老师会这么不好说话。”
“对啊,笑面虎。”
经此一事,除了吴跃梅本就有“吴师太”这个外号外,阮笑笑也获得了一个“笑面虎”的外号。
这外号一路传扬,传到程黎耳中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谁,阮老师?”
“十一班的几个男生取的。”
方清点点头,“阮老师最近代理十一班的班主任,每次前一秒笑意盈盈的,后一秒可能就会板起脸,听说他们班那几个爱玩的男生现在看见阮老师笑就害怕。”
“那是他们心虚。”
程黎不以为意,“咱们看见阮老师笑就不怕呀。”
唐忱年正好经过,帮程黎带了发下来的小测答题卡,脚步停顿,把东西放在她桌上,“你等会儿就怕了。”
方清好奇探过脑袋,“你怎么又把默写写错了?”
答题卡上,“唯江上之清风”的“唯”字被画上圈后打了一个鲜红的大叉。
“竖心旁那个‘惟’?”
程黎哀嚎,“我又把它和‘唯见江心秋月白’的‘唯’记混了!”
哀嚎完,她拍了下前面已经坐回座位的唐忱年,“但是你说错了,我不会怕阮老师,毕竟——”
“毕竟你已经习惯了?”
转过身的唐忱年面无表情打断她,“不用强调简单的默写你却一直错的事实。”
“我是想说。”
程黎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我已经习惯了我爸这个等级的‘笑面虎’,阮老师是温柔版的,所以,我、不、怕。”
“嗯。”唐忱年没想和她做幼稚的争辩,“你更怕你爸。”
程黎:“……”
就很难受。
不过阮笑笑“笑面虎”这个外号到底只是小范围的称呼。
随着期中结束,阮笑笑卸任代理班主任后,外号的流通也逐渐降低。
直到蒋业营的婚礼这天,“笑面虎”这一称号最终还是以迂回的方式被阮笑笑得知。
起因是某天程黎突发奇想发了一个朋友圈,说她叔叔只听两个“笑面虎”的话。
和她熟识的人自然知道其中一人指她爸程庆阳,但另一个却不得而知。
有人试探地问:“黎妹妹,你除了咱们小程总还有别的叔叔吗?”
程黎回:“别的叔叔听的人更多。”
那人更好奇:“所以除了大程总,还有哪个笑面虎?”
程黎用反问回答:“你没听说我叔叔有女朋友了?”
程朝昀有女朋友这事儿确实早已传开。
有从同辈蒋业营那里听来的,据说是恋恋不忘很难追的白月光初恋。
也有从长辈毕苍那里听来的,据说是安静温婉乖巧懂事的大家闺秀。
至于程朝昀本人,前段时间常说的话是:“她很忙。”
以此婉拒各方面的相邀。
有不太熟的人甚至怀疑这是程朝昀故意谣传的烟雾弹,防止归国后被亲人催促相亲。
而程黎这位小辈的朋友圈发布后,众人在程朝昀女朋友的各种猜测里又多了个“笑面虎”的印象。
这条朋友圈,程黎屏蔽了包括她爸她妈她叔的大部分人,但耐不住看见的人有一颗八卦心。
就这样,盛时瑶和徐知然在婚礼现场听人聊起了相关八卦,且得知了这个称号。
两人听到的版本不知道被人转了多少手,内容过于复杂,狗血因素含量也极高,包括但不限于青春酸涩、三角恋、棒打鸳鸯、归国之我重生了等剧情。
盛时瑶作为其中棒打鸳鸯的恶毒配角听得叹为观止,和阮笑笑提起这事时还不忘损了把徐知然,“你知道他是什么角色吗?”
阮笑笑等着她说。
盛时瑶哈哈大笑,“主角无名无姓的跑腿小弟。”
徐知然无语,“都无名无姓了,你一定要对应上我?”
盛时瑶:“这不是让你也有一点儿参与感。”
“我谢谢您。”徐知然回了个假笑。
“虽然这故事挺假的,但还确实都对应的上人。”
盛时瑶兴致盎然,“就是说你笑面虎那一段有点离谱,不知道哪儿传出来的。”
阮笑笑沉默了会儿,“可能是我前段时间当班主任那会儿?”
十一班的英语老师之前没收过一张学生传的小纸条,上面布满各种代号,几个科任老师根据上面的描述猜测过自己的代号。
那个“笑面虎”的说法是:“球球笑面虎别笑了。”
几个老师一致认为自己很严肃,没人认领这个外号。
阮笑笑那会儿保持着“少笑多严肃”的班主任威严,也没想过会是自己。
盛时瑶一听就理解了,“你知道你一般严肃的时候会怎么样吗?”
徐知然难得附和:“我也明白了。”
阮笑笑不明所以。
盛时瑶:“你下次可以对着镜子看看,你严肃板脸的时候会抿唇,眉眼很迫人,但唇抿着很像笑,乍一看很唬人的。”
盛时瑶根据自己的印象比了个表情,“类似这样。”
阮笑笑还没说话,徐知然已经双手合掌一拍,“一模一样!”
人对自己的表情反而不会很熟悉,盛时瑶专业表演的呈现才让阮笑笑意识到这一点。
盛时瑶恢复表情,指指徐知然,“他以前开你和程朝昀玩笑的时候,你最喜欢露出这个表情,刚开始他还没注意,后来你家程朝昀才点明这一点。”
徐知然学着她的称呼:“你家程朝昀说我鼻子上可以戴个红球,他的后桌很嫌弃我的玩笑。”
这个“以前”指的是读书那会儿。
“你家程朝昀”这个称呼让阮笑笑摸了摸鼻尖,“难怪你后面停止了开玩笑。”
徐知然不以为耻,“现在看来也不算玩笑,他确实对你有不轨之心。”
婚礼正式开始后不久,他们口中“你家曾对你怀有不轨之心的程朝昀”作为伴郎悄然出现在了阮笑笑身边。
台上站在新郎身边的司仪正说着:“下面有请新娘出场。”
话音刚落,整个场地霎时暗下,只留新娘通向新郎的一束光。
暗色里,阮笑笑先是感觉身旁的椅子坐了个人影,随后手指被人拢住,塞了个有棱有角的长方形物品。
“程昀昀?”
阮笑笑握上他的手,“什么东西?”
身旁的人声音蕴笑,“你猜。”
“红包?”
阮笑笑摸了摸硬纸壳的触感,“这又是什么设计?”
本次婚礼据说有许多新郎新娘设计的小巧思。
比如此刻,新娘舍弃了由父亲挽手这一环节,而是以一个独立个体在司仪的问答中与新郎互相走向对方。
一般这个环节之后,除了父母的祝福,伴郎和伴娘会随后出现在婚礼台上接捧花。
但刚刚这会儿,昏暗场地里几个人鬼鬼祟祟又神神秘秘的走动着,时不时弯身,看起来像是有什么新的环节设计。
阮笑笑指腹压着长方形物品的棱角走了一圈,确认这是红包形状的东西,再次猜测,“蒋业营夫妇当散财童子了?”
确实很像红包,捏起来也感觉里面塞着东西,还挺厚。
阮笑笑迟疑:“这么阔绰?”
犹犹豫豫的声音还含着点儿惊讶,程朝昀忍着笑提醒她,“另一方面的。”
阮笑笑松了口气,“我差点儿以为你以公谋私给我多塞了红包。”
台上趣味问答结束,新郎新娘走至一处。
“这个说法。”
灯光亮起的前一秒,程朝昀眉梢扬起,“倒是有点儿沾边。”
视野随着亮起的灯光终于清晰,阮笑笑在他抑制不住弧度的眉眼上顿了两秒,然后才低头看向手上的物品。
红色,长方形。
“这不就是——”
她将东西翻了个面,原本要说的“红包”二字顿时噎在喉咙口。
“信封?”
还是红色的信封。
婚礼台上,新娘江冉致词:“感谢各位抽空来参加我和我先生的婚礼,大家的祝福在筹备婚礼前我已经听到许多许多了,所以这场婚礼,我想把祝福送给你们!”
除了提前发放的信,花童们也提着装着红色信封的藤编篮子撒着信。
盛时瑶接到一个,快速拆开后笑意盈盈:“好运喷雾。”
信纸正中是马克笔所写的加粗字体“好运喷雾”,旁边还配上了卡通图画小人,周围则写着一行行小字,看起来是更细致的祝福。
以信件的方式传递自己的幸福。
这么多封信,看起来是个大工程量。
程朝昀像是看出她所想,“婚礼前蒋业营有叫人帮忙写,不过文字是他们想的。”
“所以你的以权谋私……”
阮笑笑拆开信,“是帮他写祝福语的时候多给我塞了几张?”
信封里不同于盛时瑶刚刚那封只有一张,而是叠加了好几张信纸。
“平安健康福。”
“好运莲莲花。”
“财神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