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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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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复好心情,我吩咐:“高无庸,铺纸!”

“嗻!”高无庸答应一声,小太监秦福儿立送来纸,秦保儿拿水盂给砚台注水,开始磨墨。

等绮罗的胳膊好了,我决定:就叫她来给爷磨墨!

……

做完一天的功课,我方来后院。出屋看到廊下侯着的高福,我吩咐:“高福,明儿一早给你绮主子送几套新衣去。”

绮罗此番出门就没带春衣。春花针线虽好,但伺候绮罗日常,跟进跟出,无可能跟绣女一般专心针线刺绣——能包圆绮罗家常衣裳鞋袜就已算勤恳。

先高福送的四套春衣,绮罗连日御前奉诏都穿过了。明儿往曹寅家班指点舞伎,于绮罗也算是衣锦还乡,得有新衣。这也是我贝勒府的体面!

……

卧房架子床上绮罗裹着丝被早已睡熟——绮罗还是跟平日一样没等我归房共寝。

明明我每夜都来,且今儿绮罗还跟我主动提了妇德——绮罗既明白“妇德,不必才明绝异”的理,便无可能错过开篇的“晚寝早作,勿惮夙夜”。

明白而不付之于行,我沉吟:绮罗对我还不够依恋,还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望眼欲穿。

……

早起,绮罗伺候我更衣,我想起曹寅送的西洋药油,随口夸赞:“看来曹寅这西洋药有些效用!”

转眼看到绮罗嫌弃的白眼,不免诧异:“怎么了?”

“贝勒爷明鉴,这西洋油的味比贝勒爷的鼻烟都冲,这要是抹上身,只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奴婢压根没用!”

啊?我闻声一愣,方才想起曹寅昨儿才刚送油,不觉捏了捏绮罗的胳膊,疑惑:“一般胳膊脱力都得十天半个月。你这才几天,看着竟似快好了!”

“难道是,”绮罗不甚确定地回我:“贝勒爷先前赏奴婢的玫瑰油?奴婢家常除了吃太医开的跌打丸,就是泡澡,洗澡水里添了玫瑰油。”

玫瑰油?比起玫瑰油,我更相信热水泡浴——毕竟宫里侍卫谁胳膊脱力能跟绮罗似的遵医嘱,每天成时辰的泡热水澡?

不过绮罗既提到了玫瑰油,我必是要吩咐:“高福,高福,拿两瓶玫瑰油来给你绮主子!”

甭管有用没用,绮罗爱玫瑰香这条就足够了!

……

早朝后进值房早饭,早饭后去大堤。仪仗里没看到曹寅,我合计曹寅是留在他家班见绮罗……

临近午饭看到曹寅,我心知肚明绮罗已去了曹寅家班传授舞蹈。

……

傍晚回到书房,我听秦栓儿详细禀报:“回爷的话,曹大人安排了十二名舞伎跟主子学舞。”

“这么多人?”我很惊异。

宫人入宫都是大选小选。汉女入宫,参照王密云,得先抬旗,再参选,不是一句话的简单事。何况秀女进宫是八旗专属荣耀,皇阿玛圣明,无可能动摇国本,一气收这许多汉女——一两个顶天了。

曹寅如此多多益善,自然是预备皇阿玛挑拣。

似绮罗生母姨娘就是没能入皇阿玛的眼,才归明尚的吧?

“主子也这么说,曹大人就说皇上谢神,这场面若是小了,皇家威仪何存?”

自古天子祭祀,舞蹈都用“八佾”,八八六十四个人。曹寅打算将《飞天》改成佾舞?佾舞舞者都是朝臣,汉子。曹寅就是安排舞伎的托辞而已。

“主子就没再反对,开始教舞。”

绮罗到底明白曹寅养这许多舞伎的居心用意吗?我忍不住揣测:绮罗知道她生母姨娘曾有可能跟王密云一样进宫,她跟我有可能是兄妹?

我,我被自己的想法唬了一跳,不敢再胡思乱想,听秦栓儿继续告诉:“主子说《飞天》这支舞演的是牛首山辟支佛成佛时天女感应散花的故事。舞蹈动作也都取自弘觉寺辟支佛塔里的散花菩萨像。所以学舞蹈先要学菩萨手印。《飞天》舞蹈要用到的菩萨手印有礼佛手、拈花手、菩萨手、飞天手……”

礼佛手、拈花手、菩萨手、飞天手,这许多的手,我一下子想到我供在佛堂的那边《观音菩萨四十二手眼》,打断询问:“秦栓儿,这什么礼佛手、拈花手,都是你主子自己编的吧?”

爷读这许多的经,听都没听说过。

“爷明鉴,主子说舞蹈最要紧的就是好看,想好看就要取神化形。比如拜佛的合十礼,改成舞蹈,就不能两个手掌直直贴在一块,手指得稍微弯曲分开,结成莲花花苞形状,叫礼佛莲花手,简称礼佛手。”

原来是这样。想着秦栓儿暗卫身份,颇通拳脚,这舞武虽是不同,根本还是招式,我问:“能演吗?”

“嗻!”

秦栓儿答应一声,随即双手合十上举拜我——正是当日绮罗进场后起式。

佛门合十礼不仅用于礼佛,还用于僧侣信众间见面时互致问候,有“于一切众生皆生佛想,礼敬一切众生为佛”的禅意。

如此绮罗以这个合十礼演化来的礼佛手当开场便不是一般舞者对上座皇阿玛的单纯恭敬,还有“我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你心何观?”的诘问。

绮罗不愿舞蹈,被皇阿玛强令下场不算,又被曹寅追逼曲子,我就知道,绮罗不会束手就范,这不就又开嘲讽了。

绮罗这个促狭,我无奈扶额,连佛门礼敬手印都能改来嘲讽,还是嘲皇阿玛,真,真怎么想得到的?

“爷恕罪,”秦栓儿惭愧请罪:“奴才手指僵硬,结不出主子说的那个莲花花苞形状!”

我直觉秦栓儿误会了我扶额的失态,放下手来,镇定发问:“既然是礼佛莲花手,你主子干什么不简称莲花手?”

不更形象好记?

“爷明鉴,主子说莲花手有许多种。这个礼佛莲花手两个手掌掌根的角度只有一分,指尖微合,是一分莲花手,表示莲苞初露。如此以掌根角度代表花开程度,还有三分莲花手,五分莲花手,七分莲花手,九分莲花手,分别寓表三瓣莲花、五色莲花、七宝莲华、九品莲台。”

我听愣。

三瓣莲花,寓表“佛、法、僧”,所以又叫三大宝莲,三宝莲,是寺庙最常见的莲花图案。

五色莲花,大概是喻指东南西北中五方净土——东方现喜净土蓝莲、西方极乐世界红莲、南方妙宝净土黄莲、北方胜业净土绿莲、中央密严净土白莲。五色莲花联通诸佛净土。

七宝莲华是净土宗往生极乐世界“三等九品”“九品莲台”中的一品。

似我自幼学佛,早年皈依,遍阅经文,才知道这些莲花寓意。绮罗家常从不诵经拜佛,只观一回佛像,即能融会贯通这许多经义,汇编成舞,若不是累劫的宿慧,那我,我经年用功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绮罗绝对是上界天女转世无疑。

赞叹地看完秦栓儿演示的手印,我问出心里最大的疑问:“你主子那个看起来似飞一样的舞步是怎么回事?”

怎么做到的?

“回爷的话,主子说天女不同凡人,在天空中架云翱翔。要表现天女的凌空飞翔就得首先明白飞行和行走的区别。”

我……

飞行和行走的区别?这是人琢磨的事?

绮罗这脑子,果然不凡,不能以常理论之。

所以,这差别是什么?

“主子说人走路只有上下左右四个方向运动,飞翔不一样,多了上下两个方向。”

不错,我慨然一击掌:天宫九重天,可不就是一层垒一层吗?如此便跟苏州话似的,看似多了两个方向,即是多了无数组合变化。

“主子说比起人的身体,无风自动的衣带长绸飞起来就容易多了。所以可以通过衣带长绸来表现飞行时的云彩聚散离合变化和风向:顺风、逆风,。”

“只有明白了这些基本道理,再学躯干腿脚动作就容易了。”

绮罗嘴里什么都是容易。殊不知,单她告诉舞姬们的这几句话,已是很多人拜师学艺几十年都未必能得师傅传授的绝活——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天下师傅若都似绮罗这样大方不藏私,又哪儿来的绝学、失传?

我想我还是不够了解绮罗。先绮罗说的“混”跟我预想的完全不同。

“你主子这舞教到哪儿了?”我问秦栓儿。

“回爷的话,主子说基本动作都讲完了,明儿练手脚组合。”

一天就把基础动作全讲完了?

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好歹梁九功、曹寅登门请了一回,别给人她编的这个《飞天》舞蹈简单易学,梁九功、曹寅草包,小题大作的误会成不成?

都说是混了,能不能多混两天?

我瞠目结舌半晌方问:“那舞伎们都学会了吗?”

我大概有些明白春花说绮罗聪明绝顶,不耐烦也从来不明白她这种普通人的苦了。

“爷明鉴,舞伎们常年习舞,都是一点就通。即便有些问题,主子点出要点,一个看一个地也都会了!”

好吧,我点头:曹寅找的舞伎也不是普通人。如此早会早了也好。皇阿玛不会再疑我指使绮罗藏私,外人不知究里,看舞伎们学得容易,也不会再觉得绮罗如何惊才绝艳,无可类比。但能少些嫉妒,无论于绮罗,还是我,也算好事!

最后一个问题:“秦栓儿,今儿你主子的午饭是在哪儿用的?”

“回爷的话,主子的午饭是曹寅管家送来的,都是洪泽湖湖鲜,有银鱼炒蛋、韭菜炒螺肉、小鱼锅贴、炒莲藕和清炖甲鱼。”

“没有茄子?”我确证。

“嗻!”

我沉吟:曹寅是担心我怀疑他厨子报信,所以才没给绮罗上茄子吗?

“知道舞伎的午饭吗?”我随口发问。

“听说跟奴才们的午饭一样是小鱼锅贴、蒸蛋羹、芹菜炒木耳和豆腐汤。”

也没有茄子。

“对于午饭,你主子怎么说?”

“回爷的话,主子和春花姐姐说清炖甲鱼的精华都在裙边。主子进了小半的甲鱼裙边和一个甲鱼腿子。”

甲鱼是南边水产,京师几乎没人吃。我信佛,每尝地买来放生,府邸厨房从来不做,绮罗在我府邸就没吃过。曹寅算是投其所好。

“春花姐姐说清炖没味,只略尝尝了,便将下剩的甲鱼赏了奴才和秦锁儿。”

春花一向喜欢五香酱牛肉之类的酱香口味,吃不来也是正常。

“其他呢?”

“其他,春花姐姐说小鱼锅贴味儿还成,就是刺多了些。”

听下来午饭菜里绮罗就只喜清炖甲鱼这一道——联系上绮罗一天教完所有基本动作,我放下心来。曹寅预备的洪泽八鲜寻常,绮罗兴致索然。

……

“今儿合完动作后,主子说差不多了,明儿再有个半天就成了。”

就是说明儿午饭前就能结束,绮罗连午饭都不想在曹寅家班用!

很好!我扬眉吐气:绮罗现知道曹寅家常饭菜不过如此,远不及她平日饮食,开始恋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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