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徐婉莹张开双手扑进了妇人的怀里。

“哎呦～莹莹啊！”妇人眼角的细纹因为笑而微微泛起，把手里带的礼物递给旁边的徐康志，便嘿咻地抱起宝贝孙女。

“张姨，徐叔。”鹿亦枝上前和二人招呼，青年的出现让人眼前一亮。

高中的时候放假少，鹿亦枝又经常住校，过年回家就休息那么几天。

穿着校服回来，穿着校服离开，就算徐知行和庄妍经常给他买新衣服，也不怎么有机会穿。

鲜艳活力的红色卫衣，外搭了件黑色夹克外套，又在前段时间去理了发，把稍长的头发剪短些许，展露出俊俏又有几分漂亮的眉眼。

他还是那样平静的神情，却让人觉得，好像在他身上看见了散发的活力生气。

“哇，今天这一身衣服好看！最近脚有好点了没？”张春玲一边逗着孙女，一边和青年交谈。

“好很多了，先进屋吧。”青年帮忙拿了两双棉拖，几人便先进了屋内。

“爸，妈！”庄妍在厨房探了个头，打招呼让几人在大厅坐下。“知行出去买东西了！今天都除夕了想起来家里没囤年糕，芋头也没买，摆盘都摆不齐！”

“哎呦！干虾不用买了啊，我们给你带来了！”张春玲闻言赶紧让徐康志给徐知行打电话告诉一声。

“亦枝啊，快过来。”张春玲和蔼的笑着，朝青年招招手。

“来，拿着。”崭新的，鼓鼓的一个大红包。

“张姨…我成年了已经。”

鹿亦枝想摇头拒绝，被女人拉着强行把红包塞到手里。

“在我们看来，你们永远是小辈，快收下吧。”张春玲再是逗着孙女，给小女孩也发了个大红包。

然后就提着装了两大袋干虾的礼袋，拿去厨房给庄妍，一同张罗年夜饭。

……

等到徐知行回来，捋起袖子把刚买的鱼处理完，弄上酱料端进蒸锅，大部分菜都已经烧好。

一家人便先坐下准备开动年夜饭。

张春玲倒了杯饮料：“马上要新的一年了，希望新年咱们家也都越来越好，知行和小妍工作顺利，亦枝和莹莹好好学习，大家都身体健康！”

“好！”徐康志先鼓掌支持。

“爸，喝一杯吗？”徐知行询问道。

徐康志看了眼老婆，见张春玲点了头，马上大笑着答应。

一家人举杯相碰：“除夕快乐！！”

芋条蒸排骨，家常炒年糕，白切鸡，豆腐炖蟹汤，番茄大虾…再是摆上两盘冷拌和干货，一桌寓意好又丰盛的年夜饭。

最后端上清蒸鲈鱼。

“有鱼，就是年年有余啊，今天这鱼做得也好。”徐康志小抿一口白酒，兴致好极，忍不住开始题诗两句。

张春玲拍了拍老头：“好了别显摆你那几个文化了，这么好的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唉！”

徐康志也不恼，乐呵呵地笑着，给身旁的老婆子夹菜。

“亦枝，多吃点。”庄妍给青年夹了只大虾。

鹿亦枝点点头，还啃着徐知行给他夹的排骨，低头继续执行被投喂的工作。

而另一边，同样也是热闹的，可以说是相当热闹。

黑色的车停在颇大的别墅前，这里更像是一个庄园，有黑色西装着身的人把复古式大门打开，躬身迎客。

车子驶进庄园，在那别墅建筑前一片庭院路边停下。

车门开，驾车位下来的人身着西装，身材挺拔，从远处看就能从身形认出，是个极品帅哥了。

再近些，脸型俊朗硬挺，背头的发型把他五官的优越全部凸现。

男人从后座迎下来一位妇人，穿着雅素，却一眼见其贵气。

仔细观察，二人眉眼竟相似几分。

再往庭院里走了段距离，似乎有吵闹嬉笑的声音，亮光闪烁，还有些动静。

爆竹的声音，小烟花炸亮了半边天，灰烬洒满了庭院。

原来是林家的小辈们。

“沈姨！”小亲戚们甜甜地喊道。

女人不禁一笑，马上从包里拿出了准备好的红包，每个小朋友都领到了不同的红包。

传统红包上，有小老虎图纸的，有小兔子，有的还是漂亮的印花，这些全是沈一清自己剪纸做的。

随着一个小孩的惊呼，认出林深这个大哥哥后，小亲戚们围住了男人，像是许久不见一般，但是他们都还记得。

“表哥！”“小林哥！！”“深子哥！”

如同叽叽喳喳的麻雀：“表哥我们好想你！”

林深稍弯腰，应付这群小朋友还算是得心应手，一手揉一个，从西装里也拿出了自己的礼物：一人一张迪士尼豪华票。

小朋友们开心地炸开了花，约好了要一起去迪士尼玩。

似乎是注意到庭院的动静，林家其他兄弟姊妹也出来迎接二人。

“天呐，大哥家孩子这么成熟了，现在是俊小伙啊。”

亲戚们友好地打着招呼，他们不知情林深和家里闹掰的事，只以为是人这几年工作忙碌。

“快进屋吧，外面冷起来了。”亲戚们也招呼着自家孩子：“要开饭了，快回来！”

迎着进屋，林深就对上了在谈话的林海昌和老爷子林震。

林海昌前两天还和林深争论了一番的，现在看到儿子，忍不住拉下些脸，不过在注意到沈一清的凝视后，稍微收了收。

语气生硬：“怎么来这么迟？”

林深难得致歉：“抱歉，路上有些堵。”

再是上前和林震老爷子打招呼：“爷爷。”

坐着轮椅的老爷子神情和蔼地笑了笑。

“回来了？”曾经林氏的一把手，怎么会看不出这对父子的矛盾。

“嗯。”

林震点了点头，“回来了就好。”没再多说什么。

林氏一家人的宴席，因为小辈们变得格外热闹，那位坐着轮椅的老爷子只是看着眼前景，微微笑着。

“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好好吃饭。”

“小麻雀们”叽叽喳喳地喊着爷爷除夕快乐，而林海昌这一辈的三个兄弟姐妹对父亲都有些骨子里的敬畏。

他曾经是位威严的父亲，苛刻地要求着每个孩子独立成长，用着最强硬的话语。

孩子们照做了，可到如今，在理解父亲这件事上，或许也可能不。

而他在老夫人因病先逝后，变成一具伤心的风化岩石。

曾经整个家都在灰色的阴郁中，成家了带着孩子们的大人聚在白色的灵堂里，悼念温柔的母亲。

林海昌作为大哥，便接过了父亲肩上的担子，等他坐上这个位置，才认识这份权力的沉重。

他渐渐地理解了父亲的严厉与不启齿的爱和担忧。

而他也把这份沉重的目光转向了林深。但这并不轻松，因为他和林深现在的关系，只能是沉默地凝视彼此。

或许在这位父亲心底，是期待坚冰一般的凝望之间，能多出一条裂缝吧。

但这还是很难，一次次打听林深的消息，知道对方在邮局上着班的事，林海昌差点气得吐血。

得知林深又重新开始做金融工作后，神情是稍微缓和了些。

林海昌看了林深一眼，恰巧父子间和心灵感应似的，对面那个神似自己年轻时候模样的小子抬眼盯了回来。

“吃菜。”林海昌说道。

“嗯。”林深收回了视线。

林海昌沉默，看着对方没有任何别的反应，像是懒得搭理自己似的，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因为双方无言，这桌饭算是两父子吃过最和谐的一顿饭了，即使是诡异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