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矿山那件事,墨轩逍遥其实默许了凌霜,墨轩逍遥认为的是他不用矿奴,是在救人,就是在做好事。
可实际上没了矿奴,也没了原本的矿工,这些人虽然没有了危险,不必顶着命去下矿,但却失去了生计。
而凌霜所为同样是断了他人的生计,所用手段墨轩逍遥都能接受,但所造成的一系列牵连的后果,墨轩逍遥接受不了。
依照墨轩逍遥的逻辑,矿工不在下矿,领了抚恤金,那么这些人可以在寻生计,有喘息之气。
而凌霜斗倒那些商行之后,没有安置其下的人员,导致很多人因此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就是凌霜的不对。
换而言之,哪怕凌霜选择杀了罪魁祸首,墨轩逍遥也会站在凌霜这一边,不会觉得他是错的。
但凌霜做的事牵连到了他们的家眷,甚至是家仆与家仆的家眷,一直环环相扣下去。
所以,墨轩逍遥所说,凌霜没有怜悯宽恕之心,把事情做的太过,指的就是这一点。
只是,江满吟对此事的看法则是另一层角度,他的确也觉得凌霜做事稍有不妥,但这个不妥并不影响他对凌霜掌家能力的认可。
他出身在江家,江家的教义与墨轩家的完全不同,如果把凌霜放在江家,那么光是矿山一事,江家长辈只会说他手段不够狠,没确保把每个人都逼死,斩草除根。
小老鼠也会坏一锅粥,除的干净,才叫人安心。江满吟自然因此不喜欢江家,但同样的并不代表他就多讲大义。
好在,墨轩逍遥对凌霜在不满,在生气,遇到事情,他心里还是向着凌霜的。只可惜,凌霜这个年纪,怕是不会懂,也不会接受这样的好意。
江满吟没有说话,他只是与人对峙着,他想看看凌霜这般聪明,他能不能服个软,先回净地不过问。
如果,凌霜在此松了口,那么,这件事就应该可以按照墨轩逍遥想的走。
他们这些长辈会捂住凌霜的眼睛,耳朵,只求他能好好的活着,待日后成长为一代人物。
然而,凌霜没有动,江满吟不说话,凌霜就盯着人,那双眼中翻涌着怒火,翻涌着恨意,翻涌着绝不罢休炙热的冷光。
江满吟心中苦笑,墨轩逍遥啊墨轩逍遥,你说凌霜他冷酷无情,但你瞧瞧,他只是强压着理智,试图努力在你面前做的更好。可事实上,他的心比谁都炙热,看着这一双被愤怒仇恨填满的双眼,你怎的还会觉得他无情呢?
江满吟知道他说与不说在没有任何意义,凌霜会固执的将真相查下去,谁也阻拦不了。
与其叫他一个人横冲直撞,不如告诉凌霜,叫他明白,人知进退很重要,不能被感情所驱使,什么事都要从长计议。
江满吟起身,站在净地入口,道:
“进去说。”
凌霜这才挪动脚,取了令牌开启净地,二人入内,江满吟也环顾四周,稍稍惊讶,但也随着人入室。
如今,凌霜生活的地方倒是有了人味,多了许多东西,有棋盘,书架也是满的。
在工作台上,还摆放着一些未拼接完的零件,显然凌霜平日就经常鼓捣专研些小玩意,只是整个房间最多的还是书,和藏书阁有的一拼。
凌霜给江满吟搬了凳子,上了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一一旁看着人。
江满吟被盯得发毛,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去坐下。”
凌霜不动,江满吟也是无奈:
“坐下,就都告诉你。”
凌霜这才坐下,仍旧一言不发的盯着人。
江满吟倒了一杯茶,推给凌霜:
“杨清玄是个卑鄙小人,此事是一个局。你爹骂你另有原因,也是为了把你摘出去。”
说到这,江满吟饮了一口冷茶:
“凌霜,这件事有我们这些长辈处理,你无需出面也不能出面。天塌了有我们顶着,用不着你一个小辈被人架上去下不来台。”
凌霜蹙眉:
“他点名道姓要我应战,还杀我师兄同门挑衅,难道我就应该无动于衷干看着?不,我不要,我有办法打得赢!”
江满吟叹气:
“就算你真的赢了,然后呢,杀了他?”
凌霜认真点了点头,江满吟摇摇头,抿了一口茶:
“我们没得选,你与龙族的契约有明确规定,墨轩家遭难时,龙族最多帮忙防守,而不会主动出击,受人族驱使伐战。”
“今日,悠然在山门前的话你也听到了,悠然说我们墨轩家有龙族撑腰,但实际上我们只能守不能攻。墨轩家没有能力与撼天宗开战,此时做缩头乌龟,才是上策。”
凌霜怒道:
“他杀了我师兄!就这么算了?我不服。”
江满吟也是脸色不好:
“凌霜,你必须明白,除非你如今有一人屠幼龙的实力,否则你连三个回合都过不下来。更何况,你真以为是一对一?杨清玄是撼天宗首席大弟子,他身边带着的人不可能看着你把人杀掉,甚至还有可能当场耍赖对你出手。”
“你要知道,墨轩家如今的实力根本不够看,整个墨轩家上下修为最高的只有我,廖无极,其次是你爹。那杨清玄比我们实力更胜一筹,单独拉出来单挑我们也不是对手。而且,就算你差遣尘栀应战把人杀了,撼天宗立刻就会与墨轩家开战,墨轩家就算有龙,也不会好过。”
“你手下的龙,都是幼龙,撼天宗的实力至少有十几人都有轻松屠幼龙的能力。墨轩家才刚刚调养生息喘过一口气,此时开战必定又要死伤无数,三十几个弟子的生命以此为衡量根本不值一提,这一次,我站你爹这一边。”
就算这样,凌霜怎么可能放弃,他的思维飞速运转着,很快得出了一个新的计划:
“用法环,就是我从龙巢带回来的阵法之环,我们可以打造法环,如果对方来攻,我们就直接御龙从高空把杀器丢下去。”
江满吟起身:
“我们不会主动打这一场,你必须明白这件事很复杂,牵扯着的是整个家族的兴衰,容不得半点感情。你好好呆在这里,我会一直守在门口,直到整件事情结束之前你哪都别想去。”
凌霜也随之起身,握拳怒道:
“江满吟!”
江满吟回过头,笑了一下,似乎觉得这才应该是凌霜才对,而不是一口一个江长老,江师尊。
江满吟摆摆手示意凌霜不必多言,便出了净地,挪了凳子,守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