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玻璃炸开。

“……”

莫德雷德没有回头看的空隙，而是欺身向前，试图拉近距离跟戴尔菲打近战。

戴尔菲也没指望昏昏倒地能伤到他，只是趁着他偏头躲避的工夫，抽出了自己的魔杖对准对方，一口气又念出了好几个魔咒，试图以绝对的施法速度压制住对方的行动。

莫德雷德没有贸然突进，而是眼也不眨地从不知什么地方拿出一个玻璃瓶，朝着戴尔菲的方向丢去。

在高速的攻击下，戴尔菲下意识一道咒语丢过去，等到意识到不该这么对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瓶子被绿色的光芒击碎，其中的液体也在巨大外力的作用下爆开，混杂着雨水撒到了四面八方。

“嗷！”

戴尔菲立刻后撤，同时下意识伸手挡在脸上，却也来不及了。

这无色无味还混了雨水的液体有几滴洒在了她的手背上，戴尔菲立刻感到一阵剧烈的灼烧感从上面传来，让她差点握不住魔杖。

又是一道出乎意料的招式。

戴尔菲紧紧握着魔杖防止脱手，警惕地甩出咒语的同时，心下一沉。

想要完成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她不敢赌莫德雷德手里还有多少底牌。戴尔菲想到这里，忍着手背的疼痛，又甩出几道魔咒，接着转身就跑。

巫师咒语对麻瓜的压制作用还是明显的。莫德雷德没敢硬吃戴尔菲的咒语，躲避的间隙，已经足够戴尔菲冲出好几米。

只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对方的体力明显比她好。将距离拉开后，戴尔菲心想，同时在思考下一步要怎么走的间隙，抽空看了眼手背，吃惊地发现上面已经烫红了一片，还发出滋滋的微弱响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在心里暗骂一句，心中又把莫德雷德的危险度又往上调了调。

身后传来脚步声，莫德雷德踏水而来，雨滴四处飞溅。

戴尔菲用魔法腾空而起，躲开了莫德雷德的一记横砍。

剑身擦着她的鞋尖划过去，莫德雷德手臂一转，试图半途改变方向，但戴尔菲踩住他的剑身，脚下用力把这把剑往下压了压，同时借着反作用力在空中转了个圈，向后落去。

尚未在空中稳住，戴尔菲便再次挥动手中的魔杖，朝着莫德雷德甩去一道又一道的咒语。莫德雷德一边躲避，一边试图接近戴尔菲。

双方在大街上战斗起来。

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戴尔菲咬牙，心想道。

……

“……”

“……”

车内，一阵沉默后，莫妮卡绝望地闭眼。

她：“托马斯——行了别看我了我知道我得喊你教父——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这车开得还没有莫德雷德跑得快？”

这件事情其实是显而易见的。瑞利想。毕竟这会儿大家都下班了，是可怕的晚高峰。而晚高峰的人流量大家都是明白的。

自从布洛克先生把车开出来后，他们根本就没再挪动多几米，完全被人和车挡住了去路，只能好好排队。

莫妮卡犀利地发问：“所以这辆车的作用是什么？挡雨？”

托马斯气定神闲地回答：“定位。”

瑞利：“……”

这倒也是。

然后，话音刚落，远处爆发出尖叫声与玻璃破碎的声音。

“看来我们用不上这个定位了。”莫妮卡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戴尔菲和莫德雷德干的。”

“那剩下百分之一的可能怎么办？”瑞利下意识问。

“那就自认倒霉再回车上——反正这么堵，”莫妮卡终于解开了安全带，把手中热武器的保险栓拉开，用指节叩叩车身，示意托马斯把安全锁给解了，“等我看完回来估计还在原地堵着不动呢。”

托马斯：“……”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说话很刻薄？跟谁学的？”

他解开了安全锁，问。

莫妮卡拉开车门，也懒得撑伞了，抄着东西就逆着人流往事发地点赶去。

瑞利下意识跟上她，推开车门的时候还听见她嘀咕了一句“晚高峰开车追人？这主意也太不靠谱了点。开得没有走得快。”

哇哦。这刻薄程度跟吃了十个伊万一样。

瑞利在心里感慨。

她握着魔杖追了上去，一转头发现托马斯也握着枪跟了上来。

没来得及跟托马斯说上一句话，一个麻瓜顺着奔跑的人潮惊恐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崩溃大喊：

“我靠这你妈什么玩意儿啊！哪里来的神经病coser拿着剑吊着威亚在地铁门口跑酷啊！难道伦敦地铁也要变成魔幻纽约了吗这种事情不要啊啊啊啊——”

好了，没有那百分之一的可能了。听着描述，准是戴尔菲和莫德雷德在打的。

瑞利逆着人潮往他们所在的地方赶，一边护住自己防止被踩踏，一边无助地想——他们居然就这么在麻瓜聚集的地方旁若无人地打了起来。

“保密法怎么办？”她用一种分外无助、分外虚弱的声音喃喃道。

托马斯刚刚拍着那个麻瓜的肩附和了两句关于纽约地铁的看法（他：“哦，是的，我同意，纽约的地铁是很魔幻。我上次去谈生意的时候见过一次，的确如此。”换来的却是麻瓜不管不顾的一句大喊大叫：“谁问你了！不要挡我路啊啊啊啊啊啊——”），此刻听见瑞利的疑问，颠了颠手上弹药充足、还上了混淆咒的热武器。

“别管这些有的没的。”托马斯空出一只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瑞利觉得他还不如不安慰，反正她是没半点被安慰到的感觉，甚至还有点想笑出声——

事实证明人在无语的时候是会想笑的。

“到了。”托马斯轻轻说了一声，唤回了瑞利的注意力。

这时周围的人已经跑干净了，偶尔有几个不怕死的还是记者，躲在边边角角的地方噼里啪啦一顿拍，那闪光灯晃得她作为一个巫师不得不为保密法而心生绝望。

她不忍再想面对这场闹剧，魔法部的官员们明天到底该如何收场，转而看向交战的双方。

——然后就看见戴尔菲嗖地一声飞进了地铁口。

瑞利：“？”

什么意思，是要坐地铁逃跑吗？

她愣了一下，接着赶忙追了上去。

……

伦敦地铁，伊丽莎白线内部。

这鬼地铁三天两头停运，打工人们都死气沉沉像是被班吸走了全身精气——但是话又说回来，既然是上班，那这就不足为奇了，而且完全可以理解，真的。

毕竟谁上班的时候能活力满满下班在地铁挤成沙丁鱼罐头还能继续活力满满？如果有人可以的话，那只能说这精力充沛热爱生活得简直不像是打工人了。

——因为打工人就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啊！！

此刻，这群半死不活地打着哈欠的打工人们如同往常一样，等待着日常延误的、不知何时到来、也许下一秒就来、也许永远也不会来了的下一班地铁。

一个人影嗖一下飞了进来，吸引了在场打工人们的注意力。他们纷纷张大困倦的双眼，动作呆滞地齐刷刷望过去，像是看见了太阳的向日葵，又或者说，从气质上来讲，应该是更像是发现了入侵者的阴尸。

突然闯入的人是戴尔菲。

然后是抄着剑的莫德雷德。

接着是瑞利和莫妮卡，再接着是因为想要帅气而不失格调地翻过闸机而耽误了几秒钟的托马斯。

然后还有——

托马斯彬彬有礼地跟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的唐克斯打招呼：“晚上好，女士。今天天气有点糟糕，不是吗？”

唐克斯：“……”

……这哪来的自说自话的人啊！！

在地铁里再飞也没什么意义，反正这里最高也就那样了。戴尔菲便取消了那个能让自己飞起来的咒语。

她在打工人们呆滞的注视下一个矮身急刹，莫德雷德的剑便砍到了地铁内部的一根柱子上卡住了。

莫德雷德手上用力，打算将剑拔出来，但是戴尔菲抓住机会，又甩出了一个阿瓦达索命咒。莫德雷德不得不暂避锋芒，放弃原本的打算，闪过这一绿色的咒语。

唐克斯大喊一声，身先士卒冲了上去：“傲罗！不许动——你违反了保密法还涉嫌使用不可饶恕咒！这种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魔法界的法律！”

戴尔菲因为她的话嗤笑一声，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反手又是一道阿瓦达索命直冲面门而来。

唐克斯没想到现在的黑巫师都那么嚣张了，赶紧躲过这一击，反手又是一道魔法打回去，可惜被戴尔菲随手拦下，又回敬她一道阿瓦达索命咒。

一只手把她往旁边拉了拉，接着又发出一道咒语与阿瓦达索命咒在空中撞上。

“注意安全。”拉开她的人温柔地叮嘱。

她扭头，发现来人是奥利维亚，严重骤然爆发出惊喜的光。

这时，一道清脆的“除你武器”从另一个方向响起。唐克斯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下意识看过去，接着脸色大变。

——小奥利凡德怎么在这里？！！

瑞利偷袭没成功，戴尔菲倒是因为她偷袭的行为气得决定先打她，一连甩过来好几个咒语。好在瑞利是经过决斗俱乐部磨炼的人，一击不成也不恋战，一边走位一边打，甚至还有空再送她一个“昏昏倒地”——当然是没打中。

“部长女士，这……”

唐克斯看向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对她笑笑：“不用紧张。你去保护那边的麻瓜好了，这里交给我就好。”

唐克斯连忙点头，跑去一旁防止有麻瓜被咒语误伤顺带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也算是给记忆注销指挥部的同事减轻点工作量。她怜悯地想。

这边没打她，戴尔菲边不是很关注这边的小插曲。瑞利明明不强，用的也都是简单的咒语，但她的走位让她怎么打也打不中、让她感觉像是在打一只灵活的蚊子，烦得要死。

要是瑞利知道她的想法，那肯定得说一句那可不嘛。

她先是上学的时候没事就在决斗俱乐部打两把、跟同学攀比谁的连胜更高、练出了高超的预判与走位能力；接着穿越后，社长高琅珏还一副生怕他们哪次穿越就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时不时就教他们点活命小技巧；上次穿越的时候更是去了中世纪接受了一段时间的体能训练、每天围着黑湖跑圈、还练了点入门剑术——

又有走位意识，也有相应技巧，体能更是不差。

打起来要是不烦而是很轻松那她这么多练习岂不是白练了？

戴尔菲的耐心急剧下降，特别是莫德雷德趁着这个机会拔出了剑，导致她这会儿得一下打两个——或者说是三个，因为除了托马斯正在一旁看戏外，莫妮卡还躲在柱子后面时不时朝她放冷枪呢。

戴尔菲一挑三，对面还远程近战齐全，场面一时很具备观赏性，特别是瑞利在发现麻瓜已经跑到了不容易受波及的另一边后放心丢了个“霹雳爆炸”之后。

“哈，这赝品还比真货有实力点。”贝拉特里克斯取消了本来打算出其不意的幻身咒，出现在奥利维亚身边，抱臂点评道。接着，她问身边正在观察战局的魔法部部长，问，“我什么时候能动手？”

奥利维亚的注意力从沉思中退出，只是表情依旧若有所思。

“先不急，”她说，目光落在戴尔菲身上，“我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情？”问句，但没有什么疑问的情绪在里面，更像是对方说了就配合着顺口一问，问不到答案也没关系的那种。

“哦？”托马斯发出一个代表疑问的音节，贝拉特里克斯瞪这个不请自来的人一眼。

奥利维亚没说话，她露出一个故弄玄虚的微笑。

过了片刻，在戴尔菲的咒语又一次擦着瑞利的身边飞过、莫德雷德和戴尔菲的距离越来越近时，她轻快地开口：

“去吧贝拉。”

于是早就想冲下去大打出手的贝拉特里克斯直接嚣张地一道咒语打到了两拨正在对战的人中间，然后在戴尔菲下意识瞪过来的警惕视线中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

然而戴尔菲见到她，眼前一亮。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