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艾琳。你对‘平行世界’的概念了解多少？”

沉吟片刻后，莫妮卡学着艾琳的模样，将十指交叉，置于桌上，问对方。

“这和你消失这么久的事故有关系？”艾琳问。

莫妮卡默默点头。

“真是遗憾，”得到莫妮卡的肯定后，艾琳说，“我对这方面的知识的掌握程度堪称见识浅薄——我毕竟是个斯莱特林。如果坐在这里的是个拉文克劳，说不定这次谈话会更顺利一些。”

“没事，这不影响。”莫妮卡摇摇头，反正最多就是自己花点时间来讲述一下这个概念，然而她还是忍不住纠正了面前同事的一个谬误，“而且是不是斯莱特林和了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没有关联，拉文克劳也不一定都懂得一切。”

“你说得对，”艾琳点点头，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毕竟虽然同样是斯莱特林，但如果是奥莉的话，她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莫妮卡：“……”

熟悉的感觉。

这真是个出门买杯黄油啤酒都能碰上十个现任魔法部部长奥利维亚·奥利凡德的支持者的世界。

不过莫妮卡倒也能理解就是了。

侍应生此时正好端着擦得锃亮的小推车走向这里，莫妮卡眼尖地瞥到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手指微动，终止了自己十指交叉的动作，心思顿时浮动起来。

——这地方算是艾琳特地挑的处于角落的地方了，而她们身后更角落的那一桌因为光线、压根没人愿意来坐，于是莫妮卡百分百肯定这小推车上的饭菜是属于她和艾琳的。

艾琳注意到她的动作以及身后小推车的滚轮在地面上滚动所发出的轱辘声，也暂时没再追问。

虽然为了部长，她总得搞清楚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但她到底还是注重保护同事的隐私的……保护隐私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人比艾琳更了解被旁人刺探隐私的不适感了。

想到这里，艾琳的眼神沉了沉。

莫妮卡没注意到艾琳的眼神变化，她的心思此刻已经有大半被那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出锅的美味——或者是至少看起来美味，但至少不像英国菜那样又难看又难吃——非英国菜菜品牵制住。

有侍应生在场，她们倒也不好继续讲这些平行世界的理论和莫妮卡的平行世界历险记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事情还是太复杂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的一生都不会碰到需要相关知识的问题，而意外也不是那么常见的。

于是在侍应生忙着布菜的时候，莫妮卡对着对方道了句谢，接着话锋一转，问艾琳：

“在我……嗯，没上班的时候，”她问，“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事情倒是发生了不少。”艾琳说，“一时半会讲不完。你想知道哪一方面的事情？”

“我就是随便问问……说起来部长女士最近怎么样了？”

“奥莉？她最近忙得很。”

艾琳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搭在涂了清漆的木制桌面上，指尖轻轻点了点，目光越过玻璃窗朝外看去，脸颊上的肉因托腮的动作被挤压得明显了点。

她语气平淡：“大概是魁地奇世界杯的事情吧，总之她外出访问了……老克劳奇辞职后，新上任的那个办事能力不行。”

莫妮卡感慨：“部长女士，真不容易啊。”

艾琳点点头。

侍应生带着卸完货的小餐车轻快的离开了这里。艾琳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用眼神剜向边上刚落座的一桌治疗师同事，使得这些来自三楼的同事们讪笑不止。而莫妮卡则朝他们歉意地笑笑，抬起自己的柳木魔杖用了一个利落的防窃听咒语，随后拿起一旁的餐具——

“我们边聊边吃吧。”她朝艾琳笑笑，“我有点饿了。”

不过，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太想吃顿好的了。

英国菜害人不浅。

艾琳看上去不太赞同，但她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已经看上去很不赞同了，所以莫妮卡没法分辨她到底是赞同还是不赞同。不过好在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了一旁的餐具，准备吃饭——那莫妮卡就当她是没意见了。

莫妮卡试探性尝了一口，接着对这家店的饭菜味道放下心来。

“所以，关于那个‘平行世界’理论……”

艾琳重新提起了她们之前那个被上菜而打断的话题。

“这是麻瓜那边的一种理论。”莫妮卡说。

“麻瓜？”

“麻瓜。”莫妮卡点点头，“但这个理论也不是很普及。大部分麻瓜都不了解这个理论。”

“这个理论最初来自于量子力学的领域，科学家们发现在观测量子的时候会出现一些现象……具体的我也不了解，但总之，他们提出，当量子系统发生测量时，宇宙会分裂为多个分支，每个分支对应着不同的测量结果，这些分支共同构成了一个量子多重宇宙。”

“1957年，休?埃弗雷特三世提出量子力学的多世界诠释。就像刚才说的，测量发生时，宇宙分裂成多个分支，每个分支对应一种可能的测量结果。就像在一个决策点上，宇宙会同时选择所有可能的路径，形成无数个平行的世界线，每个世界线都代表着一个真实存在的平行宇宙。”

“虽然还有别的理论，但那些都不重要。”莫妮卡说，“重要的是‘平行世界’的存在……我不太擅长教书，希望你能大概理解一下。”

她尝试使用比喻的手法：“就像大树会分出许多树枝，宇宙也可能有多个分支，艾琳。‘对量子的观测’这个条件太过抽象，但我们可以把它换成其他的东西，比如说——”

莫妮卡用手上的餐叉——哎，为了迎合市场，最终还是会有一定程度的本土化，比如这家餐馆并没有为食客提供筷子——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菜。

“选择。”她说。

“今天我选了这道菜作为我的午饭，但在做出选择的那个时刻，我也有考虑过另一道菜。这就是树干上的分支了。由这个选择，可以衍生出两个不同的平行世界：我选了这道菜的世界，和我选了另一道菜的世界。”

艾琳露出思考的表情。

“恐怕数量会很多，并且它们之中的大多数都看上去没有区别。”艾琳说，“那么这和你的事情有什么联系呢？”

“我前往的就是平行世界，”莫妮卡说，“只是和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大不相同。”

“——没错，艾琳，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从一个世界穿越到了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这就是我‘无故旷工’的真相。”

讲完这里，在艾琳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消化这个消息的间隙，莫妮卡埋头苦吃起来，很快便把午餐解决了。

当她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已经消化完毕这一切的艾琳——或者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她总是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游刃有余。

“我会把你的这些话告诉部长女士的。”艾琳说，“但你还没讲到你的经历，莫妮卡。”

“——在你消失的几个月里面，你又在平行世界里经历了什么呢？”

“这就一言难尽了……”

莫妮卡叹了口气，正要挑挑拣拣、选择性地给艾琳讲一些“闪电疤痕男孩大战秃头蛇脸怪”小故事，就看见艾琳突然站了起来，脸上带着震惊的表情透过玻璃窗望向某个方向——

莫妮卡转头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紧接着自己也瞪圆眼睛站了起来。

艾琳此时已经匆忙从兜里抓出几个西可，数也没数拍在桌上，接着脚下生风般走了出去。莫妮卡慢了一步，但也拍下几张英镑——同样没心思去数，反正吃顿饭是够的——接着冲了出去。

其他原本是来打探莫妮卡的事情、最后没办法只能转变为聚餐的治疗师同事们慢半拍意识到窗外好像发生了什么，于是纷纷抬头望去——

接着他们也冲了出去。

窗外原本向着圣芒戈进发的三位女巫顿时被蜂拥而出的治疗师们团团围住。

唐克斯看看边上作为圣芒戈入口的清浸百货公司，又看看边上围着的一圈身着翠绿色袍子的圣芒戈治疗师，口中原本打算等冲进圣芒戈后就喊出口的“这里有病人！”顿时咽回了肚子里。

她茫然地看着一堆治疗师围成的、将她也囊括在内的一个中空的圈，最终被一个看不下去的治疗师拎走到圈边。

“别在那看着了，给病人点新鲜空气。”对方说。

唐克斯犹豫地回头看着自己的上司：“但是……”

“有艾琳·普林斯和莫妮卡·琼斯两位在，你还在担心什么？”对方问，“她们两位是我们圣芒戈里面最棒的治疗师了。”

“——比起这个，你要不跟我们讲一讲发生了什么？”

治疗师一副义正严词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前几分钟还因为打探不到莫妮卡的事情而垂头丧气、差点把头埋进餐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