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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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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夕眸中盈满疼惜。

暮色浸透百叶窗的瞬间,楚怀夕衔着冰块再度俯身。

当柑橘香裹着碎冰贴上唇瓣时,徐以安衬衫的第三粒纽扣在光影里摇晃,像她此刻悬在喉间的心跳。

感兴趣并不代表喜欢,那心跳代表喜欢吗?

热浪拍打着落地窗,将两人的影子烙在米色纱帘上,纠缠成盛夏里一株疯长的藤蔓,攀上被规训多年的雪松。

交缠的呼吸在玻璃茶几映出扭曲的倒影,冰块在舌尖化作蜿蜒的溪流,漫过交叠的指节。

嗡———

铃声撕裂了纱帘上的藤蔓剪影。

徐以安一瞬恢复冷静,迅速系上衣扣,楚怀夕盯着桌上的手机,眸中满是不悦。

徐以安拿起手机,发现是她带的实习医生打来的电话。

她刚接通,那头便传来焦急的声音:“徐医生,季医生受伤了,正在抢救!你快来医院!”

徐以安眉心微皱,“好,我马上到!”

她挂断电话看向楚怀夕,嘴唇翕动,“季瑾溪在急救室,我得回医院。”

徐以安的声音像碎在手术台的无影灯,每个字都带着锋利的棱角。楚怀夕感觉后颈残留的温热瞬间凝结成冰,顺着脊椎蔓延成荆棘。

楚怀夕瞳孔骤缩,声音不自觉发起颤,“季瑾溪?她…她怎么了?”

徐以安看着楚怀夕慌乱的模样,努力让声线柔和,“具体情况得到医院才能知道。”

楚怀夕跳下沙发,腿有点软差点没站稳,手扶住徐以安的肩,“对对对,我们去医院。”

徐以安感受到肩膀在颤抖,看向对方身上的睡衣,安抚,“别急,先去换身衣服。”

楚怀夕轻轻嗯了一声,红着眼眶,用恳求的目光望着徐以安,声线也在颤,“徐医生,季瑾溪会没事的,对不对?”

作为医生,徐以安知道手术都有风险,她不可以在不清楚具体情况的时候,以一名医生的身份告诉病人的亲属“病人一定会没事”。

但她还是郑重点头,“她不会有事。”

楚怀夕边往卧室走边说,“徐以安,不论任何时候,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相信你。”你说季瑾溪会没事,她就一定会没事。

楚怀夕迅速换好衣服,两人前往医院。

车上,楚怀夕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季瑾溪可能遭遇的危险场景,掌心泛起潮气,徐以安目不斜视地开着车,第一次打开了车内的空调。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抵达医院。

徐以安看着前方那个总在酒吧摇晃马天尼杯的身影跌撞着扑向急救室,闭了下眼。

希望祈祷季瑾溪平安无事。

急救医学中心三层走廊。

徐以安看向身侧候着的实习医生,“季医生什么情况?”

朱医生愁眉不展:“股浅动脉横断,引起失血性休克。”

急救室的红灯把走廊浇成血池。楚怀夕数着瓷砖缝隙里的阴影,耳朵里只剩“横断、休克。”

徐以安:“片子给我看看。”

实习医生将手中的单子递给她。

“股浅动脉横断伤合并创伤性凝血病。"徐以安指着CT血管造影显示屏上跳动的光点,“刀刃从股三角区斜切入,离股神经束只有2mm…”

徐以安给实习生讲解CT片子,余光里看到楚怀夕的指甲正深深掐进掌心。

她倏地想起半小时前,含在对方唇齿间的冰块,那时夕阳顺着楚怀夕的锁骨蜿蜒而下,将雪白肌肤浸得半透明。此刻那截脖颈却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仿佛稍一触碰就会发出凄厉的颤音。

徐以安将血气分析报告捏出褶皱,语气罕见温柔,“给季瑾溪做手术的医生很专业。”

楚怀夕没回头,脸色惨白地点了点头。

医院的时间总是流逝的很慢。

急救室的红灯刺得人眼眶发疼,徐以安望着楚怀夕单薄的后背在走廊上晃出虚影。她第三次伸手想去触碰那截发颤的肩胛骨,指尖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蜷缩成拳,转身离开。

消毒水的气味忽地浓烈起来,混着楚怀夕发间飘来的橙花香,在鼻腔里酿成酸涩的液体。

楚怀夕来回踱步,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紧闭的门,嘴里不停念叨着:“季瑾溪你个混蛋,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不都说祸害活千年,咱两可是资深祸害!”

徐以安跟护士长交代完工作,借着灯光看了看六神无主的楚怀夕,快步走过去。

楚怀夕在消毒水味里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香,她停下脚步,转身,跌进雪松香里。

温热的泪水渗进徐以安白大褂第三颗纽扣的位置,那里突然结出冰棱,细细密密地扎着徐以安的心口。

她用拇指指甲用力掐了一下食指指腹,而后抬起双臂,克制地轻环住楚怀夕:“别担心,季瑾溪会没事的。”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缓缓打开,主刀医生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楚怀夕瞬间冲上前,拉住医生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问:“医生,我朋友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冲徐以安点了点头,“手术很成功,患者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

楚怀夕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好身后的徐以安及时扶住了她。

“没事了,没事了。”楚怀夕轻声重复,靠在徐以安怀里,泪如雨下,“太好了,徐以安,季瑾溪没事了…”

徐以安望着她的泪眼,点头嗯了一声。

真好,季瑾溪没事了。

真好,花蝴蝶可以继续展翅了。

在季瑾溪被转入重症监护室后,楚怀夕坚持守在门口,徐以安则去了解手术的详细情况。

等她回来时,看到楚怀夕蜷缩在椅子上,眼神疲惫又哀伤。

徐以安在她身旁坐下,递过去一杯热水,楚怀夕接过,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喝点水,别太担心,等会儿你就能进去看她了。”徐以安看向重症监护室。

楚怀夕抬起头,猩红的眼中满是依赖,“徐以安,今天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徐以安心里有点酸,摇头,“不用谢,季瑾溪是我的朋友,这是我该做的。”

又过了一会儿,护士通知可以进去探视。

楚怀夕小心翼翼地走进重症监护室,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季瑾溪,眼泪再次滑落。

她轻轻握住季瑾溪的手,喃喃道:“你这个大笨蛋,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徐以安看了眼时间,“我得去值班了。”

楚怀夕擦了擦眼泪,声音轻得像监护仪的电极片飘落,“好的,你快去忙吧。照顾好自己。”

徐以安嗯了一声,离开病房。

深夜的监护病房泛着幽蓝的光,徐以安带着血气分析报告静立在门边,看着楚怀夕用棉签蘸着温水轻拭季瑾溪干裂的唇。那双好看的手曾摇晃着各种各样的酒杯,此刻却把纱布叠成规整的方块,边角都掐得分毫不差。

她看着楚怀夕将米汤吹了又吹,瓷勺悬在苍白的唇瓣上方迟迟不肯落下。

她看着楚怀夕忙前忙后,一会儿给季瑾溪调整输液的速度,一会儿又轻声呼唤着季瑾溪的名字,试图把她叫醒。

她看着楚怀夕细心地将季瑾溪额前的碎发拨开,眼神里满是心疼与关切。

仪器规律的滴答声里,徐以安数到楚怀夕第十七次抚平被单褶皱,月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下投出小片颤抖的阴影。

“徐医生?”值班护士举着病历本轻声提醒。

徐以安闻声回神,看向护士长,“今晚多留意季医生的情况,有异常及时通知我。”

护士点头,“放心吧,徐医生。”

徐以安转身离开,前往楼下的病房。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楚怀夕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摇晃。她靠在病床边的墙上,缓缓闭上眼睛,陷入了疲惫的梦乡。

徐以安查完床回来,看到楚怀夕靠在墙上睡着了,心中涌起一丝怜惜。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站在楚怀夕身边。

晨光漫过窗棂时,徐以安轻轻托住楚怀夕下滑的肩颈。沉睡的人无意识蹭了蹭她颈侧,在她肩头蹭出一小片橙花沼泽。

徐以安静静地站着,看向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季瑾溪,莫名地羡慕对方拥有楚怀夕的爱。

被楚怀夕爱着的人,很幸运吧?

想到昨天下午融化在唇齿间的冰块,想到那句“徐以安,我想你幸福”,徐以安得到了答案。

很幸运。

会让人忍不住觊觎的幸运。

监护仪跳动的绿光里,徐以安忽然看到自己身上的白大褂。

一滴从楚怀夕眼中坠落的星子,正在第三颗纽扣的位置凝结成永夜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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