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脸菜色的云昭终于刑满释放,从祠堂里走出来。这三天,云昭深刻反省自我,自觉做事马脚太多,需得改进。
至于父亲让抄的《庚金戒律》还有云家家训,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那是什么?不知道。
此刻的弘文馆,一株株桃花开得正艳,伴随着春日暖阳。嗯,云昭眯着眼点点头,真适合去茶楼听书。
“云昭!还不进来!莫非你想罚站!”先生的声音从他身后远远传来,云昭打了个激灵,转身向先生作了个揖,快步进了学堂。
“咳咳!”一阵剧痛传遍全身,云昭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人失去了反应。木毒再次发作,他咳出了血。
“喂喂喂!咳血侠!你还好吧?要给你叫太医吗?”沙泊舟从他身后探出头,热情万分。
“哼!多谢好意!但我不领!”云昭哼哼唧唧的,但还是接过了沙泊舟递过来的糖豆,咔嚓咔嚓地咬着,像是在咬钢豆。
“授课开始!常言道……”先生在上头讲课。
云昭的眼皮子异常沉重,他抬起手,用袖子捂住嘴巴,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云昭!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道!”先生的怒吼声几乎把房顶掀翻。
留着长须的先生怒气冲冲地走下来,只见云昭正襟危坐,眼睛睁得老大,看起来是在认真听课。
但是脸上的表情怎么像是睡觉?学郎们疑惑,这云昭莫非在被禁足的三天里,学会了什么绝世绝学?一边睁眼睛听课?一边睡觉?
先生气极,他“啪”的一声把戒尺拍在了云昭的课桌上,随后又从少年眼皮下取下了两根透明的东西,这东西在瞬间就汽化了。
云昭的眼睛闭了起来,睡得真香啊。
“云昭!”先生气得手抖。
少年下意识嚼了嚼嘴里的糖豆,咯嘣一声,整个人都清醒了。他揉了揉眼皮,眼睛撑着太久,有点疼。
聪明的云昭同学自行领悟金灵韵的运转,把金灵韵制作成牙签,撑住了自己的眼皮。
“云昭!”先生怒不可遏,“这是弘文馆!不是你家床褥!”
云昭气定神闲地起身,恭恭敬敬地道:“先生,我这是在练金睛术!”
“你!”先生不想再气着自己,“伸出手来!”
云昭乖乖地伸出双手。
“噼里啪啦“先生毫不放水,对着云昭的手心就是一顿狠打,最后怒吼道:“给我出去站着!”
“哦。”云昭像只小鹌鹑,缩着头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弘文馆是皇上直管,里头的先生都是皇上的心腹和幕僚,所以无人敢忤逆先生。
望着吹到脚底下的桃花,被罚站的云昭同学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真想逃课。
没多久,里头再次传来惊天动地的吼声:“赤燎!你也给我出去站着!”
赤燎在课上给听春楼的花魁写诗,让先生抓住了。于是,赤燎同学也耷拉着脑袋,像鹌鹑一样,和云昭站在了一块。两人对视一眼,难得没有对对方吹鼻子瞪眼。
唉!难兄难弟呀!
罚站结束之后,云昭继续趴在桌子上补眠。早上的咳血,大量地损耗了他的精力,下午的骑射课,他就没去。
“哟哟哟!跑啊!你要是跑得比我的马快!本少爷就封你为绝世神驹!”
“哈哈!快跑!那是少爷看得起你们!”
……
云昭支撑着下巴,凝神一听,就知道赤燎和他的狗腿子又在欺负隔壁崇文馆的同学。
崇文馆招收的是家境一般、但天资聪慧的学郎,两馆平日里基本上凑不到一块。只是骑射的时候,两馆才会在一起,这也是圣上意思。同为国家将来的栋梁,多多切磋,也是好事。
但是赤燎这个二百五,每次都借这个机会,欺负一下崇文馆的人。
得!好戏又来了!云昭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向着骑射场而去。
“快给我跑!”赤燎一挥马鞭,对着几个脸色胀红的崇文馆学子命令道。
这几人手持弓箭,□□的马早就被惊走了,现在正背靠背,围成一团,狠狠地盯着赤燎等人。
“喂喂喂!赤少爷!你光叫人家跑!你怎么不跑?”
赤燎猛地回头:“云昭!你少在这给我装大爷!前几日马场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哦!”云昭拉长声音,靠在柱子上,“我记起来了,你还没叫我爷爷呢!乖孙儿!快叫!”
“云昭!你给我等着!”赤燎一扔马鞭,驱使着骏马,向着云昭狂奔而来。
但是下一秒,红发少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觉得脖颈的皮肤有灼烧的痛觉。怎么回事?怎么还有烧焦的味道!?
“哈哈!快看快看!弘文馆的灯笼头真的着火了!灯笼头不愧是灯龙头!无火自燃!”云昭的声音响彻整个骑射场。
赤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衣领起了火!火势迅速,烧光了他的衣领,他的头发都弯曲了。
“哈哈哈!”云昭捧腹大笑,眼泪都出来了。
而被围在中间的几个崇文馆同学,一看,也是低头掩笑。
头发已经弯曲赤燎瞬间反应过来,立即下马就地一滚,才将火势扑灭,头发保住了。
几个狗腿子连滚带爬地奔过来。
“少爷,您没事吧?”
“大公子,我给您瞧瞧!”
……
“给我滚!”赤燎一把将围过来的人都掀翻在地,随后恶狠狠地盯着云昭,“是不是你做的!”
云昭从锦囊里摸出几个糖豆,咔嚓咔嚓地吃着,头也不抬地回道:“你有证据吗?”
赤燎确实没有证据!因为云昭根本没有接近他!云昭就是有隔空取物的能力,也不可能毫无动静地暗算他!
赤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甩袖子,留下一句:“散学后见!谁跑谁是孙子!”
“乖孙子!你就是不跑,你也是孙子了!”
赤燎听到这句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几个崇文馆的学生对了一眼,背起弓箭,快步走到云昭面前,冲着少年深深地作了个揖。
“多谢云公子今日出手相助!我等感激不尽!”
云昭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还在专心致志地啃着糖豆,话像含在嘴里似的:“不阔气……窝……那是和……他有球!”
说完云昭转身,背着手,晃晃悠悠地准备回课室。
而崇文馆的几个学子,再次对着他的背影作了个揖,才一吹哨声,被惊走的马嘶鸣着,几人循声而去。
“咚咚咚!”震人心魂的鼓声从馆中央向四周散去,瞬间纷乱的脚步声响起。
云昭停下脚步,抬头望向中央的鼓楼。
只见身着黑衣的大夫子双手举起鼓槌,快速而有节奏地敲击鼓面。
“戒严戒严!弘文馆戒严!”
“戒严戒严!崇文馆戒严!”
两座相邻的学堂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本来还在上其他六艺课的学子瞬间快步奔回课室,神色凝重。
先生很快进来,大声道:“管内戒严!清查人数是否齐全!”
“竹管有学郎十人!现有十人!尽数在堂!”负责清点人数的沙泊舟大声道。
“好!”夫子厉声道,“拿兵器,五人一组,巡查馆内!”
“敢问先生,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忽然戒严?”
先生深深地看了看提问的燕王之子合演武,道:“京都内发现蚁族踪迹,并且潜逃到崇文馆弘文馆这一带。尔等身为大合朝的学子,精通六艺与身负五行灵韵,自当挺身而出,上为陛下分忧,下护百姓!”
“是!”竹馆的学郎被说得热血沸腾,直奔隔间,拿起了自己的兵器。
弘文馆的学生都是世家贵族之后,也基本都是修行五行灵韵的修者,没有普通人。五人一组配合得当的话,碰上蚁族,完全有一战之力。
他们这些人,以后也会是边疆对抗蚁族的一员,就算是不幸陨落,尸骨也会是大合的万里长城中的一份。
很不巧,云昭和赤燎又凑成了一组。
赤燎腰间配着刚拿到的新长剑,神色严肃。而他刚刚被火燎弯的头发,此时已经恢复了原状,皮肤上一点红痕也没有。
“待到诛杀蚁族之后!我等必在擂台上见真章!”赤燎站在云昭面前,示威一般说着,手还放在他的配剑上。
“走了!孙子!少说大话,你这剑的融渣还不如拿去烙饼,至少还能听个响!”
“云昭!”
“快闪开!”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云昭轻巧送出一剑,直接刺向赤燎身后,长剑入肉。
赤燎也迅速转身,听风辨人,瞬间出招,斜劈一剑。
“哐当”一声,赤燎的新剑断成了两节,一节连带手柄被他握在手里,另一节落在了地上。
赤燎傻眼,这,这怎么可能?他这新剑可是金相大师铸造的,怎么可能一劈就断!一定是云昭那个乌鸦嘴!
云昭的剑已经斜插进了先生的胸口。往常十分有君子仪态的小先生此时就像得了狂躁症一样,砰砰砰地拍打着柱子,狠狠地盯着人,恨不得上前咬一口。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小先生已经成了蚁族的傀儡,只会杀人。
“快动手!”剩下的几人纷纷拔出佩剑,狠狠地刺向傀儡先生,把他扎在地上不得动弹。
而赤燎还是呆若木鸡,愣愣地望着手里的短剑,他的剑……居然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