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这个月里他办好了入职手续,逐渐进入工作状态,每周末都会去看一次心理医生,日子过得是前二十几年都没有的平静。
他抽时间去看过一次江淖,他已经醒了,失去了失踪这段时间的记忆,更是对喊江辞的名字完全没有印象。
江辞更加确定:许宥礼的确存在过,只是痕迹被抹去了。
但那些似乎不太重要了。
那个曾经被他深爱过、怨恨过、冷淡过、疯狂过的存在,就像爆裂在午夜天空的烟花,绚烂夺目,却也只是昙花一现。
从一开始无时无刻地思索,再到一天一两次的偶尔想起,那段日子像在江辞脑袋里蒙了一层雾,变得模糊不清。
“辞哥,早!”
青阳事务所门前,江辞的肩被拍了一下。一转身,看到一个穿着棒球服,一脸阳光的男生朝他咧开嘴角,笑得傻乎乎的。
江辞礼貌颔首,“早。”
这人是和江辞同届的实习生,名叫夏岛,自从知道自己比江辞小三个月后,就总是跟在他身边“辞哥”“辞哥”地叫着。
两人的工位靠在一起,平时有什么不懂的能互相讨论做个伴,渐渐的,他们关系延展到私下,周末偶尔约出门喝个酒。
这天,江辞喝得有些醉,躺在酒吧沙发上,脑子雾蒙蒙的。
恰好此时夏岛问他关于前任的话题,江辞举起酒瓶,一股脑儿将心里话全倾泻出来。
“我那个前任?别提了,简直就是个宇宙无敌大渣男!前期给我摆脸色,后期又控制欲特别强,更可气的是,他居然一声不响玩消失!”
黏黏糊糊说一通,江辞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火,“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不会跟他在一起!”
说完,他举起酒瓶咕嘟咕嘟将一大瓶威士忌喝了近三分之一。
眼前的夏岛琥珀眼闪了闪,凑到他遐红的脸侧轻声道:“辞哥,如果我喜欢你的话,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青年清香的气息在江辞鼻间散开,混合着热气让本就混沌的思路更加茫然,江辞怔愣地看着眼前化成几道虚影,压根看不清脸的男生,眨巴眨巴眼睛。
这个人……是谁来着?
是来搭讪的吗?
江辞没轻没重地一把将酒瓶扔到一边,棕黄色的酒液顺着玻璃桌台晕开一道漂亮的半椭圆,他一把捧住夏岛的脸颊,揉圆搓扁。
“嗯,你长得还挺好看的嘛。”江辞傻乐着说道,“我觉得也不是不行……”
话刚说了一半,江辞就不自然地打了个激灵。
刚才还徐徐吹着冷风的空调口忽得冒出弥散的冰雾,凝滞在墙壁上向江辞拢来。
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捕捉要企图逃跑的猎物。
江辞瞬间清醒了两秒,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青年。
这不是他的新同事兼小跟班夏岛吗?!
他撅着嘴是要干什么?亲自己?
江辞脑内响起警铃,连忙抬手使力推了对方一把。
夏岛微微朝后一仰,嘴角却勾起一抹轻快的笑意,莹亮的眼在灯光下更添几分光彩。
他看着江辞,笑道:“辞哥,你刚才不是还说愿意和我试试?”
江辞:“?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在刚才。”夏岛再次凑近,“辞哥,不然我们可以看监控?”
“……”江辞捶了两下生疼的太阳穴,暗骂自己怎么酒后什么话都说,但他也没精力和夏岛再掰扯下去,撑起身体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他刚站起身,恰逢一阵寒风,整个人失重,脚步不稳朝地上跌去。
坐在一旁的夏岛眼疾手快将人往怀里一捞……
两人以甜蜜相拥的方式,大眼瞪小眼。
与此同时,空调中吹出的冷风越来越冷,冰碴以肉眼可见的方式顺着瓷砖朝两人之间蔓延。
江辞还没意识到不对劲,心道夏岛扶一下也就算了,怎么还不松手?
这么想着,他双手并用的想从对方怀里爬起来。
就在这时,腰侧的手重重捏了一下,冰冷的触感顺着布料缝隙侵入肌肤,让江辞那片皮肤瞬间麻了。
他眉头一皱,转头正要让夏岛松手,却在回头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他怔愣地盯着面前的这张冷清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这人不就是许宥礼吗?!
江辞反应过来,酒后本就苍白的面色几经变换,他看向四周,所有人都消失了,连夏岛也没了踪影。
剧烈的变故让江辞一口气没喘上,冷空气凝结成巨大的气流涌上喉间,差点给他呛死。
江辞捂着嘴剧烈咳嗽,差点把心肝脾肺肾全都吐出来。
许宥礼似乎有些无奈,抬手帮他顺了顺背,“怎么反应这么大,难不成趁我不在时做了什么亏心事?”
江辞视线聚焦在地面的一个点上,耳膜上像是贴了层塑料膜,压根听不清许宥礼在说什么。
恐怖片里满是血腥的画面诡谲地从江辞眼前闪过,浑身汗毛直立,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挣扎着起身想要逃离。
许宥礼的大掌像是铁钳似的,将他死死按在身下无法动弹。
记忆中的许宥礼总是架着副银丝眼镜,冰凉质感总能将他那冷感疏离的五官衬得几分温文尔雅。
而此刻的他脸上哪还有眼镜的影子,清晰立体的轮廓半隐在灯色中,嘴角挂着最熟悉的微笑,尖利的眼尾还泛着一点红,像是银色刀柄上的一滴鲜血。
江辞被他浑身散发的可怕掌控欲牢牢罩着,肺部成了个大冰箱,吸进的空气都冷凝结霜。
“小辞。”许宥礼喊了他一声,平日里叫惯了的称呼,此时却黏腻腻的,像一条紧紧缠在皮肤上的毒蛇。
“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许宥礼的指腹慢条斯理地触摸他的脊椎骨一点点下挪,直至尾骨。
江辞明明想逃,身体却像被下了降头似的无法动弹。不光是冷,牙齿也止不住地打颤。
他疯狂挣脱着想要拿回身体掌控权,却像是挣脱一张看不见的网,只做无用功。
许宥礼淡淡挑眉俯视着他,似乎在看一只宠物肆意挣扎。
江辞咬了咬唇,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感从胃部升腾到鼻间,酸酸的。
他深呼吸几次,强压下心底升起的怪异和不适感,抬眼看他,“许宥礼,我找你找了很久,他们都说你消失了……其实我一直在等你。”
说完,他还含情脉脉地主动覆上许宥礼的手背。
许宥礼没说话,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黑眸中涌动着看不懂的狰狞情绪。
江辞被看得脊背发凉。
自从知道了许宥礼有多疯,每次看到他就像在看一头随时会暴走的野兽,完全没有一丝可控感可言。
江辞小心翼翼地攥紧许宥礼的手,知道对方生前就不喜欢酒吧的环境,放轻声音试探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聊?”
回应他的只是沉默,和近乎溢出皮肤的疯狂、失控和寒意。
弥散的酒气像着了火般升温炙烤他的皮肤,眼前的一切扭曲成几道虚影,江辞抽了抽鼻子,似乎从中闻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铁锈似的腥气。
是血?
江辞怔愣了一秒,愕然地看向许宥礼,“你身上怎么有血味儿?怎么了?”
男人低声冷笑,“你在乎吗?”
还没等江辞说话,环在腰部的力度不受控地越来越紧,布料盈上一层黏腻的湿意,在意识到某个贴着腹部支棱起的部位时,江辞脑子宕机般嗡了一声。
许宥礼……疯了吧?
这种时候都能发、情?
眼见二人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小,江辞脸部紧缩,看见许宥礼垂下眼睫,双眸的欲-望燃烧着无法直视的炽热。
他们现在虽然属于酒吧较为隐秘的位置,但难免会有服务人员经过。
江辞双唇翕动,正要说话,嘴边就传来寒凉的触感,刺骨黏人,像冬天在室外冻成的冰锥。
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气在喉间散开,肆意掠夺仅剩的氧气和温暖。江辞晕晕乎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许宥礼不会要来真的吧?
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快要破膛而出。
这心跳中除了怕被人发现的刺激感,还有被强制而冒出的烦躁。
万一真被发现了怎么办?
许宥礼是没关系,所有人都把他忘了。可江辞呢?他的一世英名可要败在这儿了。
仅存不多的理智占据上风,江辞推了一下许宥礼的胸膛,对方似乎没料到他会用力,往后退了一步,瞬间又吻了上来。
这个吻冰而黏腻,像张粘鼠板一般,死死碾磨着江辞的唇瓣,恨不得掀开一层皮。
直到唇间传来刺痛感,江辞顿时痛呼。
求饶般的声线让近乎疯癫的许宥礼理智回归,他动作停滞,半晌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江辞泛红的双颊和溢出血丝的唇,两股血腥气交缠在一起,粘黏不开的感觉让他格外舒适地眯了眯眼。
“为什么允许别人靠近你?”
许宥礼眉毛轻挑,似乎只是随意在聊家常,周身却透着诡异的森凉,令人毛骨悚然。
见江辞不说话,他抬手捏住他的下巴,轻轻往上抬,语气更柔和得瘆人,“你真的变心了?”
江辞呼吸重了一拍,脑子也跟着宕机了:什么变心?谁变心?
他能变什么心,他现在都快对恋爱ptsd了。
万一再碰上一个许宥礼,他还活不活了?
“说话。”
许宥礼手间的力道微微用力,江辞腾地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指腹并不算细腻,带着层薄茧,生硬冷冽的触感扣在自己下巴上时,带着一股强势的、无从拒绝的入侵感。
江辞睁开眼,却见许宥礼歪头一笑,“现在换口味,喜欢那种的了?”
江辞:?
许宥礼说的是谁?
……夏岛?
“我没……”
解释还没说出口,许宥礼指尖上移,落在他单薄脆弱的眼皮上,手中的寒意近乎沁入眼球间的缝隙。
“小辞,你是我的。”
一字一顿,语气平静又难掩癫狂。
一股古怪的酥麻感从肌肤相贴处扩散到脚尖。
等江辞反应过来时,上衣已经被撕成了碎片。
他脑子瞬间嗡得一声,“许宥礼,你疯了吗?别在这儿……”
酒后失力的拒绝,在对方眼里似乎成了挠痒痒。
朗姆酒热烈的气息和松木交相辉映。
江辞黑灰色的瞳孔逐渐染上一层毛玻璃般的薄雾,那些难以言喻的恐慌和烦躁竟在一次次泄力中褪去了。
身体被重重压住,后颈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感。
许宥礼野狗般不知餍足地咬住他的腺体,肌肤间分明是温热黏稠的汗液,声音却格外生冷沉郁。
“还敢喜欢别人吗?”
江辞被折腾得脑子胀痛,身体失了知觉,“不,不敢了……”
许宥礼冷冷笑着,眼眸却如浓郁的墨色不停翻滚。
脏污的空气间还淤塞着一股扭曲残忍的疯意。
四周的温度又降了,江辞被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酒都跟着醒了几分,却见许宥礼像是打了兴奋剂似的,两股间只剩机械和从容。
江辞: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