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招待好谢萦珠?
应承宴觉得真是好笑。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是别人照顾他,还没有谁这么大的能耐让他照顾别人。谢萦珠应该是唯一一个他主动放下身段来讨好的人,结果讨好来讨好去,却落了个“没招待好”的名头。
“你算什么东西?也指点上我了?”
应承宴看着应承舒那副和谢萦珠同仇敌忾的样子,心里就有股无名火“突突”地冒着,气昏头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当时又确实是应承舒先和谢萦珠联系上的。如果他不私联谢萦珠,估计都没他应承宴什么事。
这么一想,应承宴愈发看自己的弟弟不顺眼了。
一个私生子,一个懦弱得都不敢顶嘴的人,凭什么比他先来呢?
“谢萦珠,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
应承宴额上青筋一下一下地跳着,说出口的话都来不及思索:“是觉得勾引我一个不够,想再给自己上个双保险么?应承舒能有多少钱?我爸能给他多少钱,你心里没数?”
谢萦珠抿着唇,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应承宴看见他垂在身侧颤抖的手,忽然从着怒气上头的状态中醒过神来,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又说了让谢萦珠伤心的话。
他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一生气,坏脾气就张牙舞爪地蹦了出来,会无差别地伤害周围的人。他在和谢萦珠相处的时候有意识到过这一点,已经在强迫自己改正了,却仍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一次又一次地用最难听的话伤害眼前的人。
“哥哥,你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不要勉强别人?”
应承舒开口,语气恳切,表情真诚,好像真心实意地在为应承宴好:“谢老师不想去跳伞,所以才会伤心委屈,这点道理你不懂吗?和你刚才说的那些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难过委屈?”
应承宴冷笑:“我看他开心得很。”
应承舒见他油盐不进,轻叹一声,扣住谢萦珠的手腕:“谢老师,我们走吧。”
“谁允许你们走了?”
应承宴不易不然地扣住谢萦珠的另一只手,牢牢地拽着他,就这样和应承舒在众目睽睽下僵持不下。
谢萦珠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应承宴,放开我。”
“那你是要和他走了?”
应承宴的语气咄咄逼人:“你想清楚了,和他走了就永远别来见我。”
“应承宴。”
谢萦珠喊他的名字,声音疲惫:“别闹了。”
他懒得陪应承宴玩这拉拉扯扯的戏码,率先转身向海岸边走去。应承舒扬起眉,看了应承宴一眼,连忙追上了谢萦珠。
谢萦珠港要和他说抱歉啊一时没忍住,你的计划可能要泡汤了,手腕忽地再次被人紧紧地扣住。
他回头,正撞上应承宴满是怒火的眸子。
从来不肯低头的少爷死死地瞪着他,半晌后一字一顿地轻声说:“你想和他出海?那我也要去。”
***
谢萦珠不知道应承宴这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是从哪里来的。
上辈子也不是没人对他有想法,甚至有人直接暗示他说,在应承宴身边不会有好结果的,不如换个人,也给自己换个未来,但是都被谢萦珠拒绝了。
似乎是骨子里的倔强作祟,越没有什么,谢萦珠越想要什么,于是一遍遍地在应承宴面前虚张声势,嘴里说着自己要走,却不住地期待对方能出言留住自己。
可那时应承宴对待他确实像对待一个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哪怕有人开玩笑地说要带谢萦珠走,应承宴的态度也是淡淡的,甚至笑着对那人说——
随便啊,想带走就带走好了,反正也不值钱。
......
“谢老师?”
谢萦珠从思绪中惊醒,有些茫然地循声望去,看见应承舒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刚才喊你一直没反应,”应承舒说,“是不舒服吗?”
谢萦珠摇摇头,随口道:“有些晕船,没事。”
应承宴冷笑一声:“让你非要来坐船,要是......”
他话说到一半,想起两人因为跳伞引发的矛盾,又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盒药丢进谢萦珠怀里,恶声恶气地说:“有病就吃药。”
谢萦珠扬起眉,发现那盒药居然是晕船药。
应承舒玩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还未开口,船上的船员就来招呼他:“小应总,我们这边准备好了,可以带客人们来看捕鱼了。”
“这么快,”借着这个台阶,应承舒适时地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谢老师,一起去看看他们怎么捕鱼么?如果运气好,今晚还有生鱼片吃。”
谢萦珠正要开口,应承宴却上前一步,微微挡在他身前,声音里满是嘲弄:“应承舒,真的这么关心你谢老师么?”
应承舒眉心微蹙:“哥哥,我不懂你的意思。”
“这么殷勤,怎么连人家不爱吃生食都不知道?”
应承宴眯起眼,看着应承舒立刻有些尴尬的表情,心里那口恶气才算出了一半。
过去有男模男明星往他身边贴,他也只把那些人当成玩物,有人开玩笑和他要人,他也和随手给别人玩具一样把那些人送了出去。
原本他对谢萦珠也是这样的态度,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看着谢萦珠转身离开的背影,他的头忽然很痛,就像有人用锤子在凿击着自己的太阳穴,眼前总闪过很多莫名的画面。
画面里有蜷缩在漆黑地下室里的谢萦珠,有满面泪痕的谢萦珠,也有了无生机的谢萦珠。
他倏地从画面中抽离出来,心中满是烦躁和恐惧,可是一抬眼,没有昏暗的地下室和哭泣的谢萦珠,他依旧在海市的沙滩上,旁边站着一言不发的司机。
这是什么意思?
应承宴不明白。
纵然他不愿意承认谢萦珠在自己心里的地位,腿却很诚实地追着谢萦珠离开的方向而去,恰好看见了他在和应承舒说说笑笑,脸上的温柔他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于是心慌彻底变成了愤怒。
他怎么不知道应承舒和谢萦珠的关系这么好了?
从认识到现在,谢萦珠难道不是一直在围着他转吗?应承舒比他有钱,比他更了解谢萦珠吗?
看见应承舒的脸色,应承宴觉得自己又赢了,带着几分挑衅地继续说:“下次献殷勤前也先问问人家到底喜不喜欢,你说我霸道专权,你不也一样么?”
“对不起,谢老师。”
应承舒咬着唇,而后满脸歉意地和他解释道:“我之前没有主动问你,是我的问题,我——”
谢萦珠摇摇头:“没关系,我没提前和你说,我也有问题,你不用太自责。”
“作为补偿,晚上放烟火给你看,好吗?”
应承舒笑盈盈地看着他:“很好看的。”
应承宴心里又不舒服了。
凭什么他道歉谢萦珠不原谅他,应承舒道歉了他就能接受?
活了二十多年,一直目中无人的应承宴终于在谢萦珠身上体会到了何为“无法掌控”的不安与心慌。
趁着应承舒去和船员说话,应承宴掐着谢萦珠的手腕,将人带进了一边放杂物的小隔间里。
“啪”地一声,隔间的锁落下,两个人挤在这样小的空间里,甚至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你到底想怎样?”
谢萦珠微微抬头看着他,觉得应承宴很怪。
应承宴今天到底是搭错了哪根弦,这样处处像他又处处不像他?
“我给你道歉你不接受,他道歉你一下子就原谅了?”
应承宴说话的声音不大,倒像是毒蛇在吐信子,“嘶嘶”地下一秒就要咬死他:“谢萦珠,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哪里都对不起我。”
谢萦珠拍开他的手:“让开。”
应承宴却不依不饶地将他抵在墙角,吻住他的唇。
谢萦珠的唇很软,很好亲,也是他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刚才还很硬气的人这会儿立刻软化了下来。
“谢老师?”
应承舒敲了敲隔间的门:“谢老师,你在里面吗?”
谢萦珠还被人咬着唇欺负,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应承宴却倏地放过他的唇,让他毫无防备地惊呼出声。
应承舒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疑:“......谢老师?”
“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应承宴垂眸,发丝挡住了他的眼睛,遮住了那双线条锋利的眸子,这会儿倒是像一只被人教训的恶犬:“我不应该没问你的想法就非要带你去跳伞,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要是说不呢?”
谢萦珠长叹一声:“你要在这里把我怎么样?”
“怕我在这里和你做吗?”
应承宴笑了笑:“我舍不得呢,谢老师。”
“我这回是真心给你道歉的,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身后的门被人用钥匙打开,应承舒逆着光站在门口,面上的神色看不分明。
他是目光落在谢萦珠有些红肿的唇上,定定地站了一会儿后才开口,声音轻快,像是没看见应承宴也在:“谢老师,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应承宴转过身,他像是才发现他,轻轻“啊”了一声:“哥,你也在啊,你和谢老师这是......”
应承宴给谢萦珠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领,笑着说:“我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专门找了机会和谢老师道歉呢,对不对,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