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零零轻轻关上门，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这个可能成为她新家的小空间。

房间比她想象中更精致。

推门便是开放式的小客厅，浅木色地板搭配米白色墙面，让整个空间显得明亮又温馨。

靠窗放着一张双人沙发，铺着灰蓝色的针织毯，旁边立着一盏线条极简的落地灯。

厨房是L型布局，白色的橱柜搭配浅灰色台面，虽然紧凑但功能齐全，冰箱上还贴着几张便利贴，不知道是谁留下的。

凌零零注意到灶台擦得很干净，连抽油烟机都闪着崭新的光泽。

卧室更让人惊喜。

朝南的窗户让阳光毫无保留地洒进来，单人床靠着墙摆放。嵌入式衣柜的设计巧妙利用了每一寸空间，旁边还有张小书桌，足够放台笔记本电脑。

凌零零在心里估算着——整套房子不超过50平米，标准的单身公寓配置。

一般，这样的小户型最多只能住两个成年人，但对独居的她来说刚刚好。

最棒的是，这个朝向让整个房间从早到晚都沐浴在阳光里，在这栋老旧的公寓楼里实属难得。

她走到窗前，发现窗台上还留着几个小巧的多肉盆栽，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绿意。凌零零忍不住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饱满的叶片，突然觉得——或许住在这里，也不错。

凌零零正欣赏着窗台上的多肉植物，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窗外——

对面1006室的阳台让她瞬间皱起了眉头。

本该是标准住户的阳台，此刻却像杂货铺般拥挤。

三根晾衣杆呈"川"字形排开，上面密密麻麻挂满了衣物：

不同款式的T恤、工装裤，最下层晾着五颜六色的袜子，像彩旗般在风中飘荡。

更可疑的是空调外机——本该只有一台的位置，现在摞着两台锈迹斑斑的外机，电线像蜘蛛网般纠缠在一起。

其中一台外机上还晾着两双运动鞋，鞋带垂下来在风中轻轻摇晃。

"这..."凌零零仔细看了看晾晒的衣物。

她突然想起那个扎着凌乱丸子头的女生，还有门缝下飘出的纸条——"我男朋友"。

窗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没人打扫。几盆枯死的绿植歪倒在角落，花盆里塞满了烟头。

凌零零下意识后退半步。

她摸出手机，刚想着给吴大志发个消息问问情况。

就在这时，对面阳台的窗帘突然晃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拉紧了窗帘，发出"哗啦"的响声。

凌零零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只手上，戴着四五个造型夸张的金属戒指。

凌零零盯着那只戴满金属戒指的手消失在窗帘后，心里忍不住嘀咕——刚才那个扎丸子头、穿宽松的睡衣的女生，看起来明明是可爱软萌的风格，没想到男朋友会是这种张扬的类型。

门外，阿姨砸门的动静渐渐弱了下去。凌零零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将门拉开一条缝，想看看外面的情况。结果刚一探头，就正巧对上了阿姨犀利的目光。

"呃......"凌零零僵在原地，关门也不是，打招呼也不是。

阿姨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她："你是1005新租客的？"

"我......还在考虑。"凌零零干笑两声。

阿姨冷哼一声，压低声音道："那你可得好好考虑清楚。"

她朝1006室的方向撇撇嘴，一脸嫌恶，"住隔壁的可不是什么好人，偷蹭网络只是他们干的缺德事之一。"

凌零零心头一跳："他们还干什么了？"

阿姨刚要开口，突然瞥了眼手腕上的表，脸色一变："坏了，到点接外孙放学了！"

她匆匆往电梯方向走，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冲1006室喊："你们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等阿姨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走廊重新恢复了安静。

凌零零松了口气，正想关门，余光却瞥见1006的门缝下又慢悠悠地塞出一张纸条。

她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捡了起来。纸条上的字迹比之前工整许多：

「新邻居你好，刚才那位阿姨有点误会。我们不是坏人，只是合租的室友。如果打扰到你，真的很抱歉。PS：WiFi的事我们会解决。」

落款处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还补了句：「欢迎随时来串门~」

凌零零捏着纸条，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抬头看向1006的门——老旧的门板上贴着几张便签，其中一张写着"外卖请放门口谢谢"，字迹圆润可爱，应该是那个丸子头女生写的。

就在这时，门内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传出一阵争吵声：

"你写这个干嘛？嫌麻烦不够多？"一个男声不耐烦地说。

"我看着她人挺好的......"是那个女生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而且我们确实该换个WiFi了，老蹭楼下的多不好。"

"你懂什么！这破地方信号差得要命，自己拉网线多贵啊！"

"可是......"

争吵声渐渐低了下去。凌零零默默退回1005室，轻轻关上门。

情侣吵架，她站在门外听墙角，不太好。

凌零零又拨了一次吴大志的电话，依然是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微信消息也像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她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肚子却在这时"咕噜"一声抗议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她竟然还没吃午饭。

毕业后拮据的日子让她习惯了精打细算。工资勉强够付交通费和最便宜的午餐，在家时靠凌妈做的饭菜对付，在律所上班时就带些家里的剩饭。后来调到锦绣门店，凌妈又正好出去旅游，她忙着处理那套粉色房子的事，连吃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经常是便利店买个面包、配瓶矿泉水就凑合一顿——不为别的，就因为便宜。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点开手机银行，看着账户里多出来的那笔提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虽然不算多，但至少能让她稍微喘口气。

她忽然想起刚才在1006门口看到的那几个外卖袋，其中有一家店的包装格外眼熟——"XX小馆"，是她觊觎很久的一家店。

每次路过都被那香辣的味道勾得走不动路，但人均五十的价格让她望而却步。

"今天奢侈一把吧！"她下定决心，点开外卖软件，找到那家店。

水煮鱼、麻辣香锅、夫妻肺片......图片上的红油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犹豫再三，她最终点了一份招牌麻辣烫，加了双倍肥牛和午餐肉，备注栏里还特意写上："请适当放辣，谢谢！"

下单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凌零零忽然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她窝进沙发里，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第一次觉得——偶尔对自己好一点，好像也不错。

凌零零半躺在沙发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的脸上，外卖软件的地图显示骑手的小红点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

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再坚持十分钟..."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意识逐渐模糊之际，凌零零做了一个美梦——

锦绣门店的玻璃门不断开合，咨询的客户排成了蜿蜒的长队。她穿着笔挺的职业套装，胸前的工牌闪闪发亮，正娴熟地解答着各种法律问题。

门店业绩一路飙升，电子屏幕上红色的数字不断跳动，甚至压过了旗舰店的风头。

画面一转，大庇中介宽敞的会议室里，周强主任满面红光地敲着投影屏幕："各位，小厦律所本季度的业务量已经超越幻岩律所！"掌声雷动中，她看见吴大志正对着自己竖起大拇指...

"叮铃铃——"刺耳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利刃划破了美好的梦境。

凌零零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不止。

她手忙脚乱地抓起滑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显示"吴大志未接来电"。

再看外卖软件，竟然显示"已送达15分钟前"。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急忙跳下沙发跑到门口，一把拉开门——

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感应灯，连个外卖袋的影子都没有。

"奇怪..."她嘟囔着，正想查看软件上的送达照片，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她迅速滑动接听："吴店长？"

"凌零零。"吴大志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伴随着明显的咀嚼声，"房子看过了吗？觉得怎么样？"

凌零零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吧唧声，不自觉地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

她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过客厅里堆放的几个纸箱："挺好的，就是..."她犹豫了一下，"吴店长，我刚才看到冰箱上有几张便利贴，其中有记录租金的内容，看着像是之前的租客写的。"

"嗯，对，这房子之前有个租客，刚搬走没几天。"吴大志那头传来咕咚咕咚的喝水声，接着是满足的叹息。

凌零零挠了挠有些凌乱的头发，继续问道："这租金，看着要比市场价便宜不少啊。租客为什么要搬走啊？"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

"嗯，我没告诉你吗？大概是太忙，忘了。"吴大志的声音忽然压低，"这层楼有群租啊，之前的租客住得很不舒服，所以就退租搬走了。"

凌零零感觉后颈一阵发凉，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眼幽暗的走廊。

吴大志继续道："搬走时说了很多理由..."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飘忽，"其中一点就是，点的外卖放在门口，经常就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