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晨光透过印着小花的窗帘洒进厨房，凌零零正在空荡荡的家里准备早饭。妈妈去云南旅游了，要下周才回来，整个屋子安静得只能听见她拖鞋踢踏踢踏的声音。

她转身时看到冰箱门上贴着的便签：【地铁1号线转3号线-陆明房子-科技园区】，这是昨晚查好的路线。

早餐很简单：冰箱里的冷饭加水煮成稀饭，配上一个鸡蛋和一杯咖啡。

咖啡是提神饮料，凌零零从高三起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她小口喝着咖啡，划开手机相册——昨晚保存的陆明半年前发的园区定位截图还在那里。

"程序员..."她咬着吐司边嘟囔道。脑海中浮现出有短视频里的刻板形象。

但陆明似乎不同，他还会涂粉色指甲油。

洗好碗筷，凌零零穿上最常穿的那条牛仔裤和纯色T恤，这是她大学时最爱的搭配。临出门前，她给妈妈养的绿植浇了水，这是妈妈交代的重要任务。

地铁站离她家不远，凌零零快步走着，熟悉的街景从身边掠过。她轻车熟路地刷卡进站，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列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景色从熟悉的街坊渐渐变成密集的高楼。

出了地铁站，热浪扑面而来。凌零零擦了擦汗，按照导航找到了陆明的那栋老公房。窗户上的粉色贴纸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扫码解锁共享单车时，坐垫烫得凌零零缩了缩手。她从包里掏出随身带的面巾纸垫在上面，这才骑上车。

"科技园区..."她看着导航上的目的地，心跳突然加快。

这次临时起意的行程，或许能帮她更了解这个神秘的客户。毕竟要卖掉那套粉色房子，就得先读懂它的主人。

拐过最后一个路口时，凌零零刹住车，单脚撑地停在树荫下。汗水已经浸透了T恤后背，她望着不远处园区的大门，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日的科技园区安静得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凌零零把共享单车停在规划整齐的停车区，金属车架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她抬头望了望眼前几栋线条流畅的玻璃幕墙大楼，每栋都透着未来感十足的科技气息。

"真漂亮..."她小声感叹，手指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刘海。园区绿化做得很好，灌木修剪成几何形状，草坪上还点缀着几处现代雕塑。

刚走到主入口的旋转门前，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保安就从岗亭里探出头来："小姑娘，你的门禁卡呢？"

凌零零的脚步猛地刹住。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简单的T恤牛仔裤打扮，又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脖子——哪来的什么门禁卡？

"我..."她张了张嘴，突然想起大三在律所实习结束时，那位带教律师说的话。那天在律所附近的小餐馆，老律师推了推眼镜说："零零啊，做律师最重要的不是死记硬背法条，而是要灵活，脸皮要厚。"

保安狐疑地打量着她："你是哪个公司的？访客要登记。"

凌零零深吸一口气，脑海里闪过陆明微信动态里的公司logo。她挺直腰板，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我是来应聘法务部的，想先来看看工作环境。"

"法务部？"保安翻开登记本，"周日不面试啊。"

"不是正式面试。"凌零零的手指悄悄攥紧了背包带，"我是...自己先来熟悉下环境。网上看到招聘信息，想提前做做功课。"

保安将信将疑地看着她。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折射在她脸上，映出一小片晃动的光斑。

"现在年轻人找工作都这么拼了？"保安摇摇头，语气缓和了些，"那你登记一下，只能在一楼大厅看看，不能上楼。"

凌零零快速在登记本上写下信息，心跳快得像刚跑完八百米。走进凉爽的大厅，她的运动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正对门口的是一面企业文化墙，上面赫然印着陆明公司的大名和logo。

"做得这么大啊..."她小声嘀咕，凑近看墙上的介绍。原来这是家专注人工智能的科技公司，墙上挂着各个项目团队的合影。凌零零踮起脚尖，在一张照片中发现了陆明的身影——他站在团队边缘。

大厅右侧是休息区，几个造型现代的沙发围着小茶几。凌零零假装看手机，悄悄观察着四周。前台没人值班，但电子屏上滚动着公司新闻。她捕捉到一条："智能家居项目组负责人陆明带领团队完成系统升级..."

"你在找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凌零零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转身看见保安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我、我在看法务部在几楼..."她急中生智。

保安指了指电梯旁的指示牌："各部门楼层分布都在那。不过法务部今天没人，你改天再来吧。"

凌零零点点头，装作认真地在笔记本上记下“工作日拜访”。

走出旋转门时，夏日的热浪扑面而来，她才发觉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共享单车还停在原地，车筐里落了几片梧桐叶。凌零零解锁时，一阵微风吹过，带走了刚才的紧张。

凌零零刚骑上共享单车，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她单脚撑地，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周主任"三个字让她手指一颤。

"喂，周主任好。"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专业。

"零零啊，"周强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最近工作太忙，一直没顾上问你，在锦绣门店还适应吗？"

凌零零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车把。她能说什么？说自己正在调查一个涂粉色指甲油的程序员？

"还、还行，"她结结巴巴地回答，"就是...锦绣店这边的法律业务比想象中少..."

"这样啊，"周强的声音带着思索，"李总那边说他们最近确实没什么法律需求。不过你在门店多观察观察也好，了解客户业务也是律师的基本功。"

凌零零松了口气，突然灵机一动："对了周主任，如果要深入了解一家公司，除了查工商信息，还有什么方法吗？"

电话那头传来翻纸的声音："你可以查裁判文书网，看涉诉情况。还有执行信息公开网，看有没有被执行记录..."周强报了几个专业网站，"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就是...想多学习学习，有备无患。"凌零零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

挂断电话，凌零零看了看时间。回家太远了，她决定直接去锦绣门店查资料。

蹬车的路上，周强的话在她脑海里回响。陆明的公司看起来那么光鲜，真的会有问题吗？

门店的玻璃门反射着午后的阳光。推门进去后，凌零零直奔那台老旧的台式电脑，开机时风扇发出嗡嗡的响声。

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凌零零脸上，她输入周强说的网站，在搜索栏打下陆明公司的名字。页面加载的间隙，她听见窗外知了的鸣叫声。

当搜索结果跳出来时，凌零零倒吸一口凉气——几十条诉讼记录，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拖欠货款...劳动仲裁..."她喃喃自语，点开最近的几份文书。全是裁员引发的纠纷。

凌零零又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公司名称和"裁员"关键词。最新的一条新闻赫然显示：《战略调整，裁撤智能家居等项目组》。她的手指悬在鼠标上——这不正是陆明负责的那个项目吗？

文章中提到，这次裁员涉及多个部门，其中包括陆明领导的智能家居项目组。评论区还有自称前员工的留言，抱怨公司拖欠赔偿金。

"怪不得..."她突然想起离开园区时，那个保安欲言又止的表情。"小姑娘，找工作要多看看，不要光看有些公司外表很光鲜。"当时她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劝诫。

凌零零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裁判文书网页面不断刷新出新的内容。她将陆明公司近半年的劳动仲裁案件一一导出，建立了一个简易的统计表。

"第三十七起..."她小声计数着，同时注意到赔偿金额正在逐月递减。最新的几起案件，公司都以"经营困难"为由，将赔偿金压到了最低标准。

电脑屏幕的光线在昏暗的门店里显得格外刺眼。凌零零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切换到企业信息公示系统。查询页面加载缓慢，进度条像蜗牛般爬行。

突然，一条红色警示信息跳了出来：

【该企业存在股权冻结情况】

凌零零立刻坐直了身体。她快速截屏保存，然后点开关联案件详情。

窗外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车灯的光亮在墙上一闪而过。凌零零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玻璃门，确认没人朝到店内的灯光后，她继续搜索陆明项目的近况。

在第五页的搜索结果中，她找到了一则不起眼的行业论坛讨论帖：

《听说智能家居团队整个被裁了？》

最新回复：1个月前

"千真万确，我朋友就是团队里的，连赔偿金都没给够"

凌零零正要关闭页面，突然注意到帖子里提到的一个细节：

"最惨的是陆明，他三年前从老家到申市来，做这个项目时意气风发，用奖金做首付款买了房子，还向银行贷了七成的贷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