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口似血盆般,带着差互的黄色尖牙张开到最大限度,像是可以直接将她的头一口咬下来。且速度极快,眨眼工夫已经直逼花璨面门。
花璨来不及多做思考、瞬间召出琉光,一手挡住尖牙阻止他继续靠近、一手狠狠将峨眉刺尖扎进巨口内侧柔软的腮肉上。
那白猿吃痛后退数步,腮部被琉光穿透一个窟窿、此刻顺着脸颊不断向外冒着血。
花璨将双刺上下错开护在身前,盯着面前莫名发作的白猿问:“你是何人?为何如此?”
白猿吐出一口血,骂道:“老子朱厌,看你细皮嫩肉的想填肚子,难道不行?”
花璨双眼微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间确实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她冷哼一声,觉得没必要再和对面的野猴子废话,不等对面有所动作迅速一个旋身上前,琉光刺尖直指对方右眼。
对面受空间限制腾挪不开只能快步向后躲闪以避其锋芒,刚拉开一点距离便迅速转身,同时以掌为刃向花璨侧颈劈来。
花璨躲闪不及只能抬手格挡,但那白猿手掌坚硬如铁,与兵刃相接居然发出金石碰撞之声。花璨一惊,被大力震开两步,后背撞在石壁上。
白猿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大步跃近,双手钳住花璨的肩膀把她推按在石壁上、故技重施张开大嘴打算咬她的头。
花璨肩膀被大力死死钳住、双臂无法抬起,她只能将所有重量压在后背的石壁上,忍着肩膀处骨头碎裂般的疼痛、借白猿钳住自己的力抬起一条腿狠狠提膝攻击在他相对柔软的下腹。白猿没想到她居然会用这种“不上台面”的招式,既吃惊又吃痛,身上的动作一滞、手上的力道骤松。
花璨趁机挣脱他的钳制,整个人缩起来狠狠撞在他胸口将他顶去一边、自己及时脱身转向另一边的空地,同时手中双刺飞快掷出、分别命中白猿的膻中和气海两处行气大穴。
白猿剧痛之下无法提气再袭,花璨见好就收立刻召回双刺转身从通道撤出,总算是暂时脱离了白猿的攻击范围。
强敌在后,她本应跑去阵点马上回家,但她不知丰禾跟荧炬现在在哪里,担心白猿会去找他们的麻烦,故隐藏身形返身回到通道口,掐诀施了个结界将那正狂怒着打算追来的白猿封困于狭窄的通道中。
做完这一切,花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正苦恼于如何找到被自己扔飞出去的二人,就见荧炬急急从通道另一侧疾速跑来,一边跑一边抽刀出来对着白猿作势要砍。
花璨忙显出身形、出声制止:“慢着!荧炬,他在结界里呢,你小心被弹开!!”
荧炬原本因为不知战况如何而心急如焚,花璨的声音像定心丸一样让他的焦躁情绪平息了不少。
他闻言收了势停在结界外,盯着被隔离在内正愤怒拍打着界壁想冲破出来的战损版白猿仔细观察着,对花璨喊道:“少主!你现在如何?有没有受伤?!”
花璨一边用手势示意荧炬从结界上方越过来到自己同侧,一边问道:“我没事,你怎么回来了?丰禾呢?”
荧炬喘着粗气落在花璨身侧,一边确认她的安全一边答:“回少主,我俩被您丢出去之后,保护罩带着我们飞了很远才落地消散,丰禾从另一侧绕回传送阵回家报信,我赶回来支援,现在她应该已经到烬欢台了。”
花璨听完,拽着荧炬就往传送阵跑,一边跑一边说:“那快走,我这结界撑不了太久,他实在是太壮了!咱俩加一起也硬碰不过!”
荧炬听了这话又抽刀出来护在花璨身后,主仆二人一刻都没耽误,迅速回到传送台踏入传送阵中。
回到烬欢台,花璨刚跑出阵门就迎面遇上一个人,对方来得太急、她跑着又躲闪不开,直直和对面撞了个满怀。
花熔璋没想到烬欢台上会有人如此冒失、竟敢撞在自己身上,可一低头见撞来的人是花璨,终于心下稍安。
方才他在正殿议事,丰禾慌慌张张跑回去拽着他喊:“族长,快去救少主,她在莽原遇险了!”花熔璋瞬间急了,他顾不上安置正殿的长老们、只令丰禾带路疾步而行,边走边问:“什么时候的事?对方何人?战力如何?荧炬何在?”
丰禾对于对方的来头也是毫无头绪,这一串问题只能挑着知道的答:“刚刚发生,荧炬和我都被少主扔出来了,他已赶回去救少主,派我回来报信,对面是个白猿!”
“你是说,危急关头她把护卫扔飞了、自己御敌??!!”花熔璋听了丰禾的一番话简直要炸了,他迅速分析着符合“白猿”这个形象的各路神魔,很快锁定了蛊雕手下的朱厌——白毛红皮猿身,力大无比、食人好战,是蛊雕最得力的手下。
花璨鲜少与人交锋,对上他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体力上都相差悬殊!
他越分析越心急,埋怨着自己今日为什么没和花璨一起去莽原,根本没顾上看路,行至转角突然撞过来一个人,他正欲挥开,低头发现竟是花璨带着荧炬回来了。
他刚抬起的手变为环抱的姿势,将妹妹扶住、待她站稳,而后自己退后半步仔细检查着花璨有没有受伤,一边检查一边问:“可有受伤?对面何人?战况如何?怎么回来的?”
花璨站在那里任凭他检查,回答:“后背撞石头上了,有点疼,别的没事。对面说自己叫朱厌,我当时只是觉得有点耳熟,现在才想起来他好像是西王的手下。我打不过他,但戳了他三个洞、把他困在结界里,估计现在结界散了、他也跑了。荧炬一路护送我回来的,再没遇到什么凶险。”
花熔璋闻言将花璨转过身去,检查着她后背的骨头有没有受伤,在几个关键的点位按了按,确认没有伤筋动骨,这才放下心来。他瞥了荧炬一眼,问:“怎么回事?”
荧炬单膝跪地、眉头紧皱,他低头答:“主子,属下失职!少主从阴珀处回来,往传送阵走,行至一处石壁形成的狭窄路口,突遇白猿挡路,那白猿好像故意挡在那里般不肯让路,少主本欲带我们绕路回来,可那白猿突然发难,就打起来了。”
“如何打的?”
“这……属下不知。”
花熔璋听到这四个字眉头紧皱,眼见着就要发火,花璨忙接过话头解释道:“他当然不知道了!他被我扔出去了,扔得可远了!”
她就近找了个地方拉着花熔璋坐下,继续说:“那野猴子一开始可能是想吃了我,被我把脸扎了个洞;然后又想打我,被我躲开了没打中;随后它不死心还想咬我的脑袋,被我一膝盖磕在下腹、顺手往他身上又戳了两个洞;最后被我困结界里了,我就回来了。算是有惊无险~”
花熔璋听着这避重就轻的描述,抬起手随意在她肩膀后面按了一下,花璨毫无防备疼得叫出了声。花熔璋挑起眉毛问:“这就是你的有惊无险?!”
花璨狡辩:“他力大无比,那两只爪子跟钳子似的!轻轻一抓我就这样了啊。”
花熔璋又问:“听你的描述,不是在躲就是在跑,最后虽然回来了但也是把敌人关在结界里面逃回来的。这么体面,还说无险?”
花璨继续狡辩:“都说了他力气很大啊!我不逃就真的回不来了!当时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地势狭小我又没有优势,硬碰硬太不合适了。再拖下去万一他有帮手追来,我岂不是瓮中之鳖?!你别怪荧炬他们,真的是我把他们扔出去的,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回去保护我了。”
花熔璋撇了撇嘴,觉得争论无益,便拉着花璨起身往她寝殿方向走,走之前对不远处跪着的荧炬说:“去请月影长老来,就说少主早晨骑猪追鸡把脚扭了,请她来诊治。”
花璨对这个借口十分不满,知这是他借题发挥故意的,抗议道:“花铎!你这样败坏我的名誉,有损朱雀族颜面!!!”
花熔璋拽着她刻意放缓了步子走,头也不回地笑话道:“还颜面?按今天这个打法,你在魔族很快就会'威名远播'了,相信我,你将毫无颜面。”
花璨纵然心里不服,但也自知此时花熔璋心情不佳自己闭嘴才是上策,她跟着兄长回到寝殿,老老实实等月影长老来为她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再没有发表什么惹祸上身的狡辩之词。
在她寝殿盯着她把伤口都处理好了,确认真的没什么大问题,花熔璋这才回正殿去继续议事了。
下午剩下的时间,花璨将魔族各魔王的部下名字、特征和惯用技能都重新看了一遍,总算是心里有了点谱。
她打算针对不同的对手制定出特定的对战方案,免得万一再次相对时还如此被动。
晚上花熔璋议事完毕回来,二人一同用饭时又说起白天的事,花熔璋道:“忱戈递来消息,朱厌带着你捅的一身血窟窿找了个山洞藏身,并向外递了两次简讯:一次送去落苏镇内、一次送进莽原西侧的林子里。”
花璨眼睛都亮了:“分别给谁?有蛊雕的行踪了?”
花熔璋摇头道:“还未确认,但他沉寂多日,既然特意选在今天这么个日子突然对你发难,必是有所计划、一次未成还会有别的动作。你最近都和我一起,不要给人可乘之机。”
花璨点头应允,吃过饭又缠着花熔璋给她分析了魔族各位大将的擅用技能和最佳应对方法,将每一个都仔细记下,方便自己反复练习。
当晚,花璨做了个长长的梦,梦到自己上学之前,漠雪钰和花睦尧带着她和花铎去海边旅行。
那是小花璨第一次看见海,兴奋得直蹦,欢脱地在沙滩上跑来跑去。
鞋子进了沙子早不知道被甩去了哪里,裤腿被海水打湿、又沉又凉地坠着,她于是一边欢跑一边提着裤腰;母亲坐在沙滩上嘲笑她跑起来像只胖鸭子;花铎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父亲挖蛏子。
那天的太阳很大,晒得海水都成了温的,风却很凉爽,让人忽略了气温的炎热。
后来她跑到石滩边缘,遇见了一只巨大无比的螃蟹,挥舞着大钳子不让花璨靠近,花璨那时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以为那是在和她打招呼,居然还伸出手去打算摸人家的眼睛。
再后来,花璨只记得她哭了很久、哭得很大声,因为被螃蟹的钳子夹破手指真的好疼。
还记得母亲说:“以后不要见到什么都想亲近,人家不打算和你交流你就要赶快离开不要讨厌!实在遇见要打架而你还打不过的,你就跑,别管对方是谁、也别管对方说什么,你只管跑回来找我和你父亲,我们保护你呀!”
幼年的花璨哭得委屈巴巴,只顾抽噎着点头,这时她听见一个声音问:“要是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母亲似乎没听见这个声音,只是一味地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她。
她听见那个声音又问:“母亲,我打不过他,也不想让他去找你,怎么办?”
母亲还是没有回答,花璨便觉得更难过了,她一直哭着、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然后醒了。
天还没亮,手还在疼,泪也还没干。
黑暗中,床脚边一对金色铜铃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见她醒了,那对眼睛的主人逐渐接近、打着呼噜,用头来回蹭着她的脸。
泪痕被晕开,一片冰凉。
她坐起身摸着钳钳的大脑袋,另一只手用袖子擦着脸,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不怕的,我也有守护你们的能力。我有花铎、还有这只长大了的小黑团子。”
“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