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气得发抖，可是钻在这幅机械里的他连完全控制权都没有。若不是斯安·黎意志薄弱也不会让他钻了空子。
无奈之下，他只能求助系统：“系统！开通权限转让！”
[系统：抱歉，当前无法为您开通转让权限。]
他握了握拳，转变策略威胁宥执：“你要动手尽管来，这副身体已经经受不住新一轮猛烈攻击，我死不掉，但是这个身体可是会坏掉！”
“老登你威胁我！”宥执想一巴掌呼他脸上，转念一想这是斯安·黎的身体，何况眼下这副身体已经完全机械化了，扇巴掌只会让他手疼。
宥执咬了咬唇，逼问道：“狗东西，我的记忆是不是你拿走了？！”
机械身体扬起下巴格外不服：“与我无关……但拿走你记忆的那个人，的确狗都不如！”
宥执：“……”
失策了！
“A01，你的存在是对这个虚拟世界最大的威胁，一切因你而起也该因你而结束！”
粒子消散，只剩下机械声音在耳边回荡。宥执手里抓着的人倒下去，面部出现裂缝。
“您会成为最后的赢家！”主神意识抽离，斯安·黎残余的神智短暂回笼。只见他手指按住腹部按钮，叮的一声，胸前的齿轮打开将身体分成两半，里面赫然躺着一把银色匕首。
“切断连接，主神短时间内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干扰。”
卡莱尔上前拿起匕首，对着腰部线路连接处捅下去，没有丝毫犹豫。
宥执见状立马握住他的手腕：“卡莱尔，不要！”
他能感受到真正的斯安·黎没有任何恶意，他不过是被控制的可怜机器罢了，连人都算不上。既然如此，何不由他自生自灭。
卡莱尔从宥执的眼神中读取到一丝怜悯，残破的躯壳无法再重塑，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发挥作用。他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宥执，摧毁是最好的办法。
但宥执不以为然：“我不怕他！主神既然想摧毁我，说明他忌惮我，主动权在我手中。”
“你要怎么做，回到这里吗？如果游戏世界没有了，你也会死知道吗？！”卡莱尔情绪有些激动，“我不想看到你身处险境。”
卡莱尔跪下来，抱住宥执的腰，“亲爱的，不要这样做。”
宥执摸了摸卡莱尔的脑袋，蹲下身子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卡莱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想要一切结束，我必须这么做。”
看到两个重要的场景，宥执大致明白前几次游戏中他和卡莱尔之间的关系如何，卡莱尔发自内心关心他的安危。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设定好了结局——献祭。斯安·黎不是意外暴露，而是故意提醒自己，这场游戏真正的目的。
两次剧情推演并没有展现出完整的故事内容，像是刻意为之，目的就是让他通过两次推演快速了解这个世界，了解卡莱尔。
但他忽略了另外两个关键元素，被设定为管家斯安·黎的第二人格，以及未曾露面的审判官。他们三个人之间，也存在某种联系。
斯安·黎是卡莱尔的第二人格，那么审判官呢？
从一而终规范他行为的角色设定又是意欲何为？他不认为这是主神为他打造的，主神一心想要摧毁他，根本不可能制造这样一个复杂的约束系统。
还有系统，他似乎不受主神管辖。他的记忆也不是主神拿走了，除他之外还有什么人……
宥执还在思考，卡莱尔已经从沉重的回忆中抽离，贴着柔软的身体蹭了蹭，抬起头来。
半透明的羽毛从空中飘落，他起身接住，羽毛落到掌心的瞬间化作水珠。啪嗒啪嗒——雨点坠落，将那红色十字下翻腾的火苗浇灭。
红色褪去，已经有了淡化趋势的黑色印记重新显露。卡莱尔把手翻过去握住，掀起眼皮看向远处跌跌撞撞，提着棒球棍朝这边移动的身影。
轰隆——
电闪雷鸣下，他清楚看到那个身影，长着一张做梦都在思念的脸。
宥执察觉到卡莱尔在发抖，这才回过神对着他晃了晃手，“卡莱尔，你怎么了？”
卡莱尔缓缓收回目光，手掌贴住宥执的后脑勺，将他按向自己胸口，嗓音沙哑：“亲爱的，别看。”
“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
宥执回抱住卡莱尔，声音淡淡：“卡莱尔，你真的一点也不会撒谎！”
连恶心的尸体都见过了，还有什么不敢看的？面对铜镜中腐烂的自己，他也只是惊了一下，很快就将恐惧抛之脑后。
宥执自认为没什么东西能再吓到他了。
如此想着，他微微转头露出半张脸，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四目相对时，瞳孔还是骤然紧缩，打了个冷颤。
“你……”他惊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人蹲下来靠近他，自下而上打量他。
“嘿嘿……嘿嘿嘿……”男子骨架瘦小相貌偏幼，染着一头白发，耳垂扣着一枚黑曜石耳钉，像个叛逆少年。
宥执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人，最终得出结论。不是像，那就是叛逆期的自己。
黑曜石耳钉是哥哥送的，他一直戴着。
对了，耳钉！
宥执摸了摸耳垂，发现什么都没有，于是他又摸了另一边，也没有。
“我的耳钉呢？！”
“什么耳钉？”卡莱尔疑惑地问。
宥执退开些距离，指着躲在地上的白发少年，“他耳朵上那个，我有一模一样的！卡莱尔你见过吗，你有见我戴过吗？”
卡莱尔摇了摇头，“亲爱的，你从来没戴过这种东西。”
“那我的耳钉去哪了？”
他蹲下来，看着少年：“你是谁？”
少年冲他笑笑：“我是你啊！”
“哈哈哈哈哈哈！”
啪——宥执甩手给了少年一巴掌：“闭嘴！”
“你是我，那我是谁！”这个世界怎么会同时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严格来说并不是同一个人，白发少年是少年时期的宥执。
“怎么，认不来了？”少年宥执拄着棒球棍站起来，“废物！才经历了几轮游戏你就已经蠢成这样，这样的你凭什么能活下来！”
“什么意思？”
少年宥执皱着眉歪了歪头：“傻了？”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最完美的试验品，最强的初代游戏玩家！我们此行只有一个目的，毁掉游戏通道，重获自由！”
少年宥执偏执叛逆，没人管得了他。宥执隐约能看到他后面扎了一个丸子，剩下的白发垂在肩上，额前的碎发没有打理而遮住了一半眼睛。
宥执蓦然红了眼眶，这个发型哥哥给他扎过。只是后来哥哥消失不见，再也没有人管他。而他不会打理头发，所以时间久了，额前的碎发都长到能遮住眼睛。
“宥璟呢，你见过他没有？”
少年宥执眼里闪过狠厉：“你居然还敢提他！他是个叛徒，他抛弃了我们！”
“他没有，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甚至找不出借口为他开脱！”
“才不是这样！”宥执猛地上前掐住少年，将他按倒在地上，“你为什么会出现，谁允许你出现的？”
能够分离人格的，只有主神。他可以利用系统，将每个人物的人格分离出来，再投放到游戏世界里。
“我是人……我不是……他怎么能把你放出来？”
卡莱尔抱住宥执的腰，把他与少年分开，哄小孩似的拍着他的背：“亲爱的，不仅仅是角色，只要他想，人也可以。”
这里毕竟是虚拟世界，只要想做，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宥执趴在卡莱尔怀里抽泣，“我好不容易才把他赶走……”
卡莱尔似乎能猜到主神的意图，就像对待他那样，将宥执的可能出现的人格分离出来，然后通过这场游戏逐个消灭。
单一人格被抽离之后，在虚拟世界无法稳定存在，直到最后，主人格会因为神经衰弱而崩溃。这时候，就是施行抹除的最佳时机。
卡莱尔作为副人格，他的消失会对主人格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但是几次游戏之后，主人格已经完全拿回了掌控权，他这个副人格已经变成可有可无的存在。
哪怕他被摧毁，也不会撼动主人格一丝一毫。
但宥执的情况显然与他不同。
“亲爱的别怕，你能赶走他一次就能赶走他第二次。主导权在你手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卡莱尔的安慰下，宥执一点点找回理智。
少年宥执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还有旁边这个金发男人，他再熟悉不过。
“他为什么还活着？”少年说，“就是因为你的懦弱、不坚定，才让他活下来，一次又一次回到这个该死的虚拟世界！”
“怎么，你舍不得他？既然舍不得，那我帮你！”
宥执挡在卡莱尔身前：“滚回你该呆的地方！”
少年冷冷地笑了几声：“废物，他不死，两天之后祭祀仪式上死的就是我们！”
“你不会还想再来一次吧？”
“不会。”宥执坚定地说，“这一次，我会让这场游戏彻底结束！”
少年终于露出满意地微笑：“好啊，我拭目以待。不过他是个麻烦，你得先除掉他。”
宥执扫了一眼卡莱尔，问道：“为什么？”
“别跟我装傻，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倘若在失忆之前，宥执还真犯不上问这种没用的问题，可如今他什么都不记得，大脑几乎空白，不多问点怎么得到线索。
但叛逆期的自己，简直无法正常沟通！
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宥执不明白他以前怎么会是这个性格。
见少年没有任何想要提示的意思，宥执又问道：“你那边……就是你在的那个世界，和我这边一样么？”
“当然一样！”
宥执哦了一声，既然一样的话，那就可以大胆猜测，这场游戏的九名玩家其实都是他自己。
不同时期的自己。
“那卡莱尔呢？”
“卡莱尔是谁？你旁边这个金发男人么？”
宥执点点头。
少年勾了勾唇角：“哦，我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