宥执眉心拧成一块，喃喃道：“主神……”
他忘记的事有很多，唯独没有忘记主神那张嚣张邪恶的嘴脸。
跪在祭坛中央的男子缓缓转身，露出全貌。虽然早有猜测，可当他真正看到那副熟悉的面孔时，还是不由得心头一颤。
那是不知道第几次进入这场游戏的自己。
“你不是想毁掉我么，来啊！看看是你先毁掉我，还是我先掘了你的连接通道！”
“A01，你会后悔的。”
……
凝结的血珠随粒子消散，那只是主神的投射到游戏中的影子，他自己本身并没有进入游戏的权限。为了更好的监视游戏内发生的一切，他创建了意识连接通道。
宥执两指并拢轻揉太阳穴，脑袋沉重像是灌了铅。
半分钟后，他掀起眼皮看着和卡莱尔对峙的斯安·黎，深知那副机械空壳下的灵魂已经悄然转换。他的直觉没有错，真正的斯安·黎已经死了，那晚摘下芯片触发剧情推演后，他就彻底失去了价值。
再次回到游戏，他成为主神最好的监视工具。
只是他不明白，主神明明有很多种手段来干扰操控游戏世界，为什么要费力修复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机械壳。
卡莱尔伸展出的双翼自下而上卷起一阵旋风，形成一面屏障，将宥执隔绝在外。
宥执来不及思考，皱着眉头冲过去，趁屏障闭合之前，一个滑铲从底下钻过去。
“你……”卡莱尔大手一挥，利用旋风把宥执卷到自己怀里，“出去！”
说完，他想要甩手把宥执丢出屏障之外，但宥执眼疾手快死死抱住卡莱尔的脖子，双腿缠在他的腰上。
“不出去！”
宥执是个十足的犟种，一旦认定什么事，死也不回头。如今他记忆还未完全恢复，但是从支离的碎片中，他能感受到整件事与他有密切联系。
这场游戏，恐怕都是主神为他量身打造了，只为了彻底摧毁他。
斯安·黎转动手掌，机械电音也掩盖不住他的得意张狂：“别急别急，你们都会和这场游戏一起终结，一个也逃不掉！”
宥执翻了个白眼，旋即气鼓鼓地瞪着卡莱尔，“放我下来，我要和他单挑！”
卡莱尔简直要气笑了：“亲爱的，他没有实体，你怎么打？”
对哦！
现在的主神，只不过是占据了斯安·黎的躯壳，操控他残存的意念进行对话。而这幅机械体是主神亲自打造的，无坚不摧，除非……
“真讨厌！”宥执抱怨道：“有本事让我出去，我们堂堂正正打一场！”
斯安·黎冷笑一声，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不放是吧，行，等我炸了你的连接通道，看你怎么嚣张！”
斯安·黎神色一僵。
卡莱尔有点好奇，凑近他的耳边问：“亲爱的，你从哪里弄的火药？”
他当然没有火药了，就是想先吓唬吓唬主神。
“没有火药啊，但是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能量，就可以利用能量间的排斥作用，摧毁能量场。能量场瘫痪，连接通道自然就不能用了。”
宥执一脸平静的附到卡莱尔耳边解释，说完他又发觉不对。
能量相互排斥、摧毁能量场，这绝对不是他临时想出来的。但脑子里的的确确有这个想法，而且还有一套可实行方案。
他后知后觉，自己可能在之前的某场游戏中发现了这个漏洞，并且想要实行。最后是否实行，成功还是失败，他始终想不起来。
看到宥执露出痛苦的表情，卡莱尔关切又急迫地问：“怎么了？”
宥执摇摇头：“有点头痛。我忘记了很多东西，只要我试着去回想，脑袋就像被挤压一样痛。”
“那就不去想，乖。”
宥执抬眸，对上卡莱尔金色的瞳孔：“啊！是你抹除我的记忆，你这个罪魁祸首！”
卡莱尔怕宥执掉下去就托着他的屁股，面对指责他也只能笑笑，丝毫不敢顶撞。毕竟做这件事没有经过当事人同意，某种程度来说，宥执的痛苦也有他的手笔。
“你能抹除我的记忆，是不是也能恢复？”
“我做不到亲爱的，你的记忆，不在我这里。”
宥执的记忆是他抹除的不假，但也是经人授意，而且记忆不是抹除，是抽离。除了特定的记忆片段他能看到，那些被抽离出去的记忆他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自己找回的。
“什么叫不在你这？”饶是聪明的宥执这会也有点发懵，“记忆还能被拿走？”
卡莱尔并没有正面回应，他答应过那人，结束之前隐瞒一切真相。
见卡莱尔沉默，宥执气不打一处来。仗着对方不敢拿他怎么样有恃无恐，甚至挂在他身上就开始撒泼。
“我不管我不管！你把我的记忆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卡莱尔你这个坏家伙，凭什么对我的记忆占有欲这么强！”
被他这么一闹，卡莱尔浑身僵硬，一下也不敢动。
此时此刻，宥执竟有些感激角色设定是个哭包，他只需要可怜巴巴地撅着小嘴，脑子里随便想点不开心的事，感觉立马就来。都不需要用力挤眼睛，眼泪说掉就掉。
简直天赋异禀！
“呜呜……卡莱尔我讨厌你！”
卡莱尔紧绷的弦瞬间断了，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脸色微变：“亲爱的……不要讨厌我。”
“讨厌你，就讨厌你！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拿走我的记忆，我不会原谅你的！”
托着软乎乎屁股的手陡然收紧，宥执觉得自己臀部的软肉被狠狠掐了一下，他微微一愣，继续放声哭了起来，“你还掐我！呜呜呜！”
卡莱尔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将视线落在斯安·黎身上。
可恶！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男人，小可怜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旁被当成空气好一段时间的斯安·黎，终于感受到来自卡莱尔的危险气息。他勾起唇角，嘲讽道：“你真狼狈啊，卡莱尔大人！”
“被人拿捏的滋味很不好受吧，毁了他跟我合作，我可以放你出来，让你成为最伟大的造世主！”
“被囚禁的滋味的确不好受，但你别忘了这一切是拜谁所赐！”
斯安·黎手指放在额头画了个圈，要笑不笑地说：“卡莱尔大人，是我创造了你，给了你生命和力量，你应该感谢我！”
“感谢？我感谢你祖宗！”卡莱尔还没出声，宥执率先开口把主神骂了一通，“你要不要点脸！造了他又要毁掉他，这是一个老父亲能干出来的事吗？”
“好好的慈爹不当，非要给他意识当他敌人，利用游戏摧毁意念杀人，这样还不够，让自己的意志穿进游戏里被虐的死去活来，你是抖m还是反社会人格啊！”
斯安·黎：“……”
卡莱尔：“……”
“别人有你这么强大的系统，早就俘获人心统治世界了。你倒好，把人命当成乐趣，人人畏惧你、恐惧你，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宥执越说越激动，从卡莱尔身上跳下来，快步走到斯安·黎面前，揪住他的衣领，“你是不是有病！”
“也对，你没病就不可能变着法折腾人，折磨自己！你不是想杀我么，来，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死！”
斯安·黎：“……”
“系统，翻译一下，他说什么呢？”
卡莱尔怔了怔，一把搂住宥执，“亲爱的，不许胡说！”
系统被迫上线，当起了翻译官。
她不理解，都是人，为什么主神听不懂A01的话，难道主神又Bug了？
系统将宥执的话完整翻译出来后，藏在斯安·黎壳子下的主神差点破防。
检测显示，斯安·黎的数据剧烈波动，疑似遭到不明攻击。他的面容无法维持最初形态，在虚空中不停闪烁。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机械电音突然扭曲，在空荡的环境下重叠回响，“没有痛苦就没有永恒的生命，痛苦意味着新生！”
“这场游戏，我们互利共赢！我为他们提供谋取利益的渠道，他们想要获得自己想要的，就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这很公平，不是吗？”
宥执啧了一声，公平个屁，还不是你诱导他们！
也许从头到尾都没有别人。
“你这场游戏不是专门为我设计的，居然还有别人吗？”宥执认为，最初的九名玩家除他之外，全部是杜撰出来的虚拟数据。
这里除了他，根本没有真正的活人玩家。
斯安·黎笑了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哪怕回到原点重新开始，你也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漏洞。”
还不到七天时间，宥执就发现了一半真相，他的敏锐程度和智力远比数据分析出的结果更让人意外。
A01简直就是一众试验品中最完美的！
他是设定之下最完美的初代游戏玩家，可是这种完美让他脱离掌控，设定不再是他的枷锁，反而是最有力的工具。
完美成了他唯一也是最大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