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饭局定在了晚上,这天汤慈荣吃了午饭后,把家中卫生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洗了个澡,收拾了下,才打着一把黑伞出了门。
走进木棉巷,汤慈荣停下了脚步,移开伞来,抬头看着楼房,留出一条缝那,天空飘下朵朵雪花。
他看出了神,回忆着什么,不由浅笑,呼出白色的气团。
出了巷子,在路边的公交站等车,他坐上了经过忻德的公交车。
汤慈荣坐在靠车窗的位置,拍了拍蓝色围巾上的雪花,伞放在脚旁,双手插进羽绒服口袋里。
“下一站是忻德站,下车的乘客,请准备下车。”
隔着车窗望去,忻德校门外翻新了,围墙上刻着一些人物图像,涂了颜色。
汤慈荣还没认真看一看校园里面,公交车便重新启动了。
很快,路过一家饺子馆,他瞥了眼“香鲜汤饺”四字,手无意抚上车窗,目光呆滞,像似回味,但眼底全是失落的情绪。
再往前走,一对穿着忻德校服的男生女生,在小道上追打着。男生手欠的抖了抖自己伞上的积雪,雪都滑在了女生白色透明的伞上,男生顺便还用自己的伞往女生的伞上扎了扎。女生立马转过身来,一脸生气的样子,指责着男生,男生还没脸没皮的一直笑个不停,女生气得丢下男生往前走着,男生抓了抓后脑勺,边道歉边跟上女生的步伐。
看着这一幕,这时,汤慈荣眼底又流露出一种情绪。
是羡慕。
收回视线的他,拉了拉衣领,嘴巴藏进毛绒绒的围巾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坐着,享受着孤独。
下车时,汤慈荣去了路边的超市,买了些水果零食还顺带了两瓶酒,在柜台结完账,撑伞往外走,没走多远,便被人追上。
化着浓妆的女孩追上来,羞涩的问:“你好,帅哥能……能扫你的好友二维码吗?”
女孩在汤慈荣选购酒时,就一直关注了他。
女孩话已问出,只见身前的人没有半点动作,她瞄了眼躲在超市门口的闺蜜,看着闺蜜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女孩的自信心又提了起来,温柔的,又问:“可以吗?”
汤慈荣低眸看了眼女孩,冷冷拒绝:“不加。”
女孩的闺蜜看着好看的大帅哥走了,站在原地失落了起来。
女孩看着一脸失落的闺蜜,再次追了上去,挡住了汤慈荣的去路,问:“我闺蜜很想加你,但她不敢,要不你俩就保持个简单的联系方式也行。”
掏出手机的动作,让女孩以为汤慈荣是同意加了,一脸欢喜。
可下一秒,女孩一愣,又见他修长的手指从衣兜里拿出白色有线耳机,插在手机上,手往屏幕一滑。
明明戴上了一边耳机,左耳没戴的一边,他也把手机往上抬了抬,靠近了左耳。
汤慈荣手指压下手机侧边的调音键,温柔地开口:“女朋友,现在……”
汤慈荣目光扫了眼女孩,“有人要扫我好友二维码……”
汤慈荣抿了抿唇,“你同意吗?”
随后他“嗯”了声。汤慈荣笑着对女孩说了句:“我女朋友不同意。”
最后,接着礼貌地说了句:“抱歉。”
女孩愣在原地,看着汤慈荣撑着伞走远了。
女孩的闺蜜跑上来,问:“怎么样?”
女孩摇摇头,说:“他有女朋友了。”
很明显这话一说出,闺蜜就失望了起来。
她们看着帅哥的背影,越来越远。
汤慈荣放下了手机,沉默不言,盯着手机看了会。
手机屏幕上显示“舒有季”三字,从未接通的电话,硬生生被汤慈荣想成了,这是一道打通了的电话。
这方法也是汤慈荣大一报道时,以及在大学期间用惯的方法,只是这号码一直是打不通的空号。
“舒有季,这法子真好用,我用了很多次。”这话是无人而听的诉说,汤慈荣说着说着,嘴角微微上扬,“你挡了我所有的桃花运。”
过马路的时候,他看着对面马路红灯闪过成绿灯,人群开始涌动,对面人有老有少,其中一对恩爱的情侣挽着手与他擦肩而过。
男士皱眉的说:“老婆,你手怎么这么凉?”
“为了好看,肯定出门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年轻貌美的女士嘟着嘴说:“等下不是去吃饭吗?你工作上的朋友都在,我这样打扮也是给你挣面子。”
“面子也不如你的身体重要。”
女士笑道:“好啦,我知道了。”
男士宠溺着说:“我给你暖暖手。”
女士笑着说:“谢谢老公。”
汤慈荣过了马路后,他没出息的红了眼,黑伞拉得更低。
脑海中浮现出那时的雨夜……
他一步一步地,走在冷风中,手指骨节被吹得与眼一般通红。
路上人来人往,一小孩跑前面,用手指着一个方向,回头喊:“爷爷奶奶,你们看前面有草莓熊耶!”
老人上前牵着孙子的手,高高兴兴地说:“好好好,去瞧瞧,瞧完我们就回家了。”
-
花希饭店。
门口,汤慈荣遇见了许久未见的燕菲儿,本想一走了之,他却被燕菲儿喊住:“汤慈荣?”
燕菲儿没看清撑着伞从雪中走来的汤慈荣,等她看到伞被收下时,一张熟悉的面容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只是汤慈荣好像是刻意想躲着她的。
“我对不起舒有季。”燕菲儿抿着唇,目光直直地看着汤慈荣。
果然一提到舒有季,汤慈荣才会停下脚来,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我可以跟你谈谈吗?”她说。
走廊上,汤慈荣背靠着墙,漫不经心地看着燕菲儿。
“以前是我高傲自大,为了利益可以用尽手段。”燕菲儿红着眼,手抓紧着棕色毛织半身裙,“现在的我,认识到错了。”
她现在还能回想起,体育馆里舒有季对她笑的画面。
燕菲儿以成熟的心态审视曾经幼稚的自己,忽然说:“我有愧。”
可燕菲儿说的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反倒引得汤慈荣低声一笑,“你想说什么?”
“文迟朝在大学,学了医。”燕菲儿欲言又止。她记得高中毕业晚会上,喝醉的文迟朝在她面前说着那些胡话,“汤慈荣,你猜他是为了什么?”
看着无声的汤慈荣,她继续说:“那年夜里,那消息如洪水猛兽,这一切连我也是不敢相信。”
“同时知道消息的文迟朝那夜,以上厕所为由,跑了出去。班上其他男生去找到他时,发现文迟朝竟然像个三岁小孩一般,躲在厕所痛哭了一顿。”燕菲儿抿着唇,感慨道:“这事不光彩,班里还有同学拿这事暗自嘲讽过文迟朝,但文迟朝他不在乎。如今,他对当时舒有季的事,一直都是一个跨不去的深坑。学医的他,只是对当时无措的他一个安慰。”
“可,汤慈荣……”燕菲儿眼泪在眼眶打转,心酸浅笑道:“自那次联考过后,后面一次考试,你第一次交了白卷。舒有季的事早就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没放下吗?”
燕菲儿看着身前的汤慈荣终于有了反应。
汤慈荣不再一脸平淡,而是眼尾夹着薄红。
“你说得对,像我这样小肚鸡肠,虚荣心,爱嫉妒的女孩,你自然是不会喜欢,高一时就像一块狗皮膏药的我,你早就嫌弃透了。”燕菲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带了点哭腔:“可是汤慈荣,我有不好的地方,也有好的地方。我现在都改变了,也变得比以前更优秀了。”
“汤慈荣,你可不可以看看我,我比舒有季,还要在乎你和爱你。”
汤慈荣话很简单,回她:“你不是她。”
“你现在就跟文迟朝一个样。其实都……喜欢舒有季,对吧?”燕菲儿强颜欢笑的抹了一把泪,问道。
汤慈荣:“是。”
“我挺羡慕舒有季,羡慕高一文迟朝就对她一心一意照顾有加。”燕菲儿眼里泛着泪花,看着眼前的人,“也羡慕我永远都追不到的人,也喜欢上了她。”
燕菲儿回想着以前的种种事。她一生好强,最终还是输给了舒有季。
“一眼钟情,换一心不移,汤慈荣,我对你的暗恋,长达数年。”燕菲儿笑着笑着就哭了,她说:“我好累啊,我不想喜欢你了。现在的我,也不想再尝以前的苦了。”
“汤慈荣,喜欢你是一件很累的事。”
如今,燕菲儿还是亲耳听到他的承认,才会死心。
汤慈荣垂着眼,睫毛遮挡住眼底的情绪。他递过去一包纸巾,缓缓低声:“燕菲儿,我希望我们都各自安好。”
燕菲儿含泪的眼,看着手中的一包纸,哭得更惨了。
她抬头,前方是汤慈荣无情的背影再次出现在她眼中,又瞧着汤慈荣颈脖处那蓝色围巾,令她心如死灰。
原来课间,舒有季日夜操劳的一条针织围巾,是送给汤慈荣的。
“是啊。”燕菲儿喃喃自语,“如果那年高一,我这双眼睛没有在人群中仰视过你。汤慈荣,也许我就不会好喜欢,比喜欢自己还要喜欢你了。”
“现在我们各自安好,也许,才是个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