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日闲时一如既往往寂语跑,学校、寂语、家,三点一线,往往复复。
观讳坐在太师椅上,将鸟食放在茶桌,拿出灰扑扑的账本。
上面记得最新一笔账已经是一百多年前,据阿巴所言,主要是因为建国以后不准贩卖文物,店这些破烂没人回收,现在家底早就被掏空。
观讳叹口气,看一眼楼梯口,嘀咕道,“桐卿不无聊吗?连我都闲得只能和你说话了…”
阿巴不满地玩弄手机,观讳感觉它是一只奇鸟。
正当观讳发呆时,“哒-哒-哒”下楼声响起,观讳抬头看向走出来的桐卿。
不由眉目舒展,“早上好啊,桐卿。”
观讳还是很诧异地,桐卿一般只有下午时分,连猫儿都伸懒腰的时候,才会出现,下来以后也不过是搬个躺椅在窗边晒太阳,有时候则是听雨,听风,听自然。
而观讳看着她安安静静坐在哪里,也就静心来陪她坐完一个下午。
桐卿看她一眼,回应般点点头,走到她身边坐下。
观讳讶然挑眉,笑道,“吃饭了吗?”
桐卿摇摇头。
“京城有家云吞,可好吃了,我给你点。”
说完话,便欢天喜地拿着手机下单。
桐卿没有管她,又拿起茶壶,沏茶细饮,观讳不知道她每天喝这么多茶晚上是怎么睡着的。
寂语远离市区,路过这里的人较少,能为此停留地更是少之又少,比外卖员来得更快的是远远驶一辆警车,慢慢停在门口。
观讳眨巴眼睛,看着两名身着制服的女子走下来,她们的衣服与普通警察不同,黑白配色,胸前戴着灰色盾牌模样的警徽。
两人走进来,带头的女子夹着一个长形匣子,双手插兜,慢悠悠走进来,瞧着吊儿郎当,穿着警服缺几分正气,不像好人。
“桐小姐。”懒洋洋的声音从她嘴里传来,她一边走着一边看向桐卿,突然看见多出来的观讳,皱眉又道。
“新面孔?打哪来的?”
桐卿本来坐在太师椅上等,慢慢地耐心告罄,不知道从哪儿搬过来过躺椅,放在窗前边晒太阳边喝茶,此时吹口热气,答道,“新招得人手。”
女子闻言脸色一冷,似乎很生气,“怎么不去局里报备!”
桐卿放下茶杯,轻瞥一眼女子,“你又没说。”
女子呛住,叫来另一位女子,指着观讳嘀嘀咕咕了一些什么,女子点点头跑向警车。
“我也不知道真的有人会来…别说这些了,时间紧要,桐小姐可否移步楼上。”
女子虽然语气客气,但是眉眼间无多少敬意,说完不待桐卿回答,便率先走去。
桐卿也不在意,站起来跟着她上楼。
“你好,我要做个记录…”女子手下又跑回来,站在观讳身说道。
观讳收回看着两人一起上楼的目光,瓮声瓮气道,“好。”
“顾局对你的目的抱有怀疑,麻烦你配合工作。”
观讳心里对她口中的顾局怨气更大了,忍着脾气,客气道,“问吧。”
“姓名?”
“观讳。”
“年龄?”
“25。”
“性别?”
“看不出来?”
“……”
顾局手下问一句,观讳便答一句,一来一往,观讳基本情况便登记在册。
此后便相对无言,两人一鸟坐在店里,等着楼上两人谈话结束。
谁知谈话似乎不太愉快,顾局惨叫声差点震破寂语的房顶。
长手长脚的顾筱跌跌撞撞从楼梯口滚下来,狼狈捡起帽子和匣子,“桐卿,适可而止!”
桐卿悠悠从楼上走下来,顾筱扶墙站起来一不小心将挂在楼道间的古画蹭落。
观讳表演时刻到了,痛心疾首跑过来,颤抖着手捡起来。
桐卿垂着眼皮子,踱步坐回躺椅上,冷声道,“慢走,不送。”
顾筱闻言着了急,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桐卿面前。
“这是上面的命令,你必须去一趟。”
桐卿闭眼悠悠晃着躺椅,不言语。
观讳放下画为桐卿酙杯茶,递上。
顾筱指着桐卿,气恼道,“由不得你!”
观讳蹙眉,“顾局,这未免太过霸道。”
顾筱咬牙,对着观讳怒喝,“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观讳翻个白眼,上下打量一下她,“这位警官是清朝余孽吗?”
顾筱眯起眼睛看过去,不耐烦地将长匣子啪在桌子上,将自己摔进太师椅里,扶扶警帽,清咳一声道,“店里这么多年欠国家五十多万水电费还没有还清,从里面扣。”
五十多万水电费?从建国开始算起的啊!
“什么意思?”观讳站起来,抱臂盯着顾筱悠悠道。
“咕咕…不去!不去!”阿巴飞过来,发表意见。
顾筱取下警帽,扔在茶桌上,“你们店从建国开始就未上缴过费用,以前抵扣了一些,这次也一样,请出山的钱从里面扣。”
古董店一时陷入沉默,桐卿躺回椅子上,闭目养神。
观讳挠挠头,“认真的吗?”
顾筱瞥她一眼。
观讳摊摊手,“欠债你应该找这里的老板啊。”
顾筱指指桐卿,“不就是她吗?”
桐卿睁开眼睛,直勾勾盯着顾筱。
观讳脑子一转,恍然大悟道,“桐卿姐姐你是被骗了吗?才接手这家古董店。”
桐卿视线转移到她的脸上。
观讳看着桐卿失落伤心的眼神,一切都了然于胸。
“不是…”
“你去看看那个匣子。”
顾筱刚刚开口准备说什么,桐卿便陡然打断了她,下巴微扬,指着匣子,示意观讳道。
观讳疑惑指指自己,桐卿点点头,观讳看向顾筱。
顾筱将手放在匣子上,眯眼打量两人,最后还是将手拿开。
观讳伸手拿过。
匣子好像是一种桃木做的,瞧上去平平无奇,不过整体却看不见一条缝,像是浑然一体,上面只有一个凹槽。
“拿人脸牌放上去。”桐卿道。
观讳听话拿出人脸牌,正正好放进凹槽里。
咔嚓一声,匣子上面弹出来一卷锦帕。
顾筱立刻抢过来,拿出锦帕,一展开,一副山水图,巍峨壮丽,仙气飘飘。高山直入云霄,瀑流直下,底下的清水浩荡,激流勇进,仔细一看竟然是绣上去的,针角缜密,跃然纸上,旁边有一行古汉语。
观讳凑近看,磕磕绊绊默念道,“女…女帝闻将生死离…”
“相望相守永相别。”
桐卿接道。
顾筱捏着锦帕,指着一处道,“这就是了。”
“是什么?”观讳问道。
顾筱瞥她一眼,拿过人脸牌问道,“哪来的?”
观讳抢回来,没有回答。
“顾筱,你要是没事就可以走了。”桐卿淡淡道。
“那你会去吗?”顾筱看着桐卿,不自然地清清嗓子问道。
“不去。”
“五十万!”
顾筱咬牙,看来是下了血本,但是桐卿还没有表态。
“不能再多了,管理局里也没有多少钱。”
桐卿睁开眼睛,端起茶杯,淡淡道,“局里没有,你手里没有吗?想来顾天师家底雄厚,一百万拿得出来吧?”
顾筱看她狮子大开口,立马拒绝道,“不行。”
桐卿轻挑秀眉,放下茶杯,利落起身往楼上走,看来是没得谈。
顾筱盯着她的背影,急忙叫住,“可以,但是你要帮我个忙。”
桐卿停住脚步,回头道,“说。”
观讳好像看见她盈盈浅笑,只是不太明显,除了她,没有人发现。
顾筱指指楼上,两人开始密谈。
没有待一会便下来,看起来这次达成了合作。
顾筱唤来手下,两人打算离开,观讳立即将她喊住,笑嘻嘻道,“顾局,还有一件事儿。”
顾筱疑惑看向她。
观讳拿起掉在地上的那副古画,指着上面的裂缝说,“虽不是什么名家画作,但也是从古上传下来的,相信顾局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里面你得赔偿一半的价钱吧!”
顾筱看着上面不知道是画了两只鸭子还是两只鸳鸯的鬼画符,尝试着问道,“多少钱?”
“好说,好说,我看这画工和笔墨应该是唐朝时期的,五十万如何?”
顾筱不可思议睁大眼睛,“你放屁,当我是韭菜啊!”
桐卿垂眸沉思。
顾筱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行…一百五十万马上打到你账上。”
观讳看着她扭头离开的背影,得逞笑道,“顾局,我们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哦,记得帮我们交税。”
顾筱脚步停住,观讳看见她紧握的拳头在发抖,想来是极委屈,但是委屈能怎么办呢,进了黑店没有跑得掉的份!
等顾筱走远,阿巴小鸟尾巴露出来,兴高采烈道,“人类脑子就是好用,有句话说得好,同根生,相煎饼!”
“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观讳一边将立了大功的画收起来,一边苦口婆心道。
转头看向桐卿问道,“桐卿,这画还要吗?”
桐卿摇摇头,“扔了吧,这是阿巴画的。”
观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阿巴也算出息了,不过我们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好?”
桐卿瞥一眼嘴上说着不好,面上毫无愧意的她,“是吗?”
观讳凑近眨眨眼睛,“我瞎说的,好着呢我们。”
桐卿垂首。
店里飞来一步横财,阿巴飞得都轻快了。
观讳倒是还有一些疑问,“桐卿,那个匣子是什么?和渡人教有关吗?”
“指一墓。有关。”
“墓?”观讳回忆着锦帕上的内容,以及顾筱手指的位置,心有怀疑。
“是南河那边吗?”
桐卿点点头。
“顾局来干嘛的?”观讳小心翼翼问道。
桐卿眼神深思,看她一眼,“叫人探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