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珀尔赫斯如今已混到神之骑士团的检察官了。为避人耳目，他从“血裔回响”计划中退出，特地选了一个文职职位，刻意避开任何与费加兰德家族直接相关的任务，以免被人察觉他与格林古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

外人只看到他仰仗格林古的提携扶摇直上，却无人知晓——如今整个费加兰德家族，早已在他一人掌控之中。甚至连夏姆洛克，也听从命令被他派往下界执行任务。

赫拉妮已经有整整两个月没见到夏姆洛克了。

这位向来就脾气不佳的“费加兰德夫人”终于忍不住情绪爆发，几乎是在仆人们尚未反应过来之前，怒气冲冲地闯进了格林古的书房，语气凌厉地质问：“你到底把夏姆洛克派去哪里了？”

书房的陈设已焕然一新。家具全部换成了以神树“亚当”打造的书桌与书架，雕花精美，边缘以金粉描饰。墙上悬挂着厚重历史感的古画，窗帘则是柔软厚实的丝织，色调庄严肃穆，充满权贵阶层的冷峻之美。

格林古手边的咖啡被赫拉妮一掌扫翻，黑褐色的液体顺着桌沿滴落。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抬眼，语气淡淡：

“你的脾气越来越糟了，赫拉妮。不过嘛……作为费加兰德家的女主人，倒也的确没必要忍着。”

赫拉妮咬牙，“你把他派到哪里去了？”

格林古递给她一份最新的报纸，头版赫然印着：“草帽小子联手特拉法尔加·罗，击败德雷斯罗萨王国统治者——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

“唐吉诃德？”赫拉妮皱眉，“他不是早就被除名了吗？”

“是啊，他自己先要求退出七武海，五老星还特地配合他做戏。”格林古轻笑，“如今被打成丧家之犬，又想靠着‘虚空王座的秘密’威胁我们，让我们扶他东山再起。”

他语气一顿，眼神意味深长，“一个被除名的唐吉诃德，接连数次对五老星无礼。你说，他该不该死？”

赫拉妮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虚空王座的秘密？”

格林古没有正面回答，只用一种略带讥讽的语气说道：“虚空王座的秘密有很多，但多弗朗明哥不配知道。”

“那你呢？”赫拉妮挑眉，“你知道吗？”

格林古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像是在宽容她的小聪明，又像是在提醒她别逾越边界。他抬手指向报纸上草帽小子的照片——那顶草帽赫然醒目。

“这顶草帽，就是其中之一。”

“它吃了某种恶魔果实？”

“不。那是一种象征。”格林古道，“一个容器。封印着巨大的力量。”

赫拉妮目光一凛，低声道：“古代兵器？”

这一次，格林古沉默了，默许了她的猜测。

赫拉妮语气咄咄逼人：“说了半天，你到底把夏姆洛克派去做什么了？”

“除了草帽小子，革命军的萨博也在其中。”格林古回答，“我让夏姆洛克追查革命军的行踪。”

“为什么不派CP0？养那么多间谍是摆设？”

“他们另有任务。”格林古语气依旧从容，“这次事件之后，草帽小子和罗恐怕就要冲击四皇的宝座了，加上最近“小丑巴基”到处兴风作浪。伊姆大人很不高兴，认为我们反应太慢。现在，CP0已被派往和之国寻找历史正文了。”

如果只看赫拉妮的言行举止，她或许与其他天龙人并无二致。格林古也是如此判断的——这个自幼娇惯的女儿，没有武力，没有霸气，就连当年筹谋逃走也拙劣至极，因此他对赫拉妮并无太多戒备，不知不觉间透露了不少机密。

但赫拉妮心里却起了疑：若真如他所说，伊姆震怒至此，他怎么还能这般气定神闲？

她试探道：“你看上去，倒是轻松得很。”

格林古抬眸望着窗外，语气意味深长：“没什么可担心的。伊姆大人……得到了一个好东西。”

他顿了顿，轻叹：“这些‘D’之一族，看似风头正盛，恐怕都活不到那一天。”

赫拉妮的心脏猛地收紧。这是一则足以颠覆世界格局的隐秘情报。她强忍着内心的震动，反而任性地说道：

“我等够了。我现在就要去德雷斯罗萨找他。”

格林古轻轻一笑，冷意藏在声音里：“你是去找娜塔莉吧？”

赫拉妮顿时哑口。她知道，格林古知道——她从没藏得住任何情绪。

“哼，也好。”格林古收起报纸，眼神中没有任何情感，“你去看看她吧。听说她现在已经当上船长了。”

他语气冷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怜悯，“告诉她，玩够了就回来。我不会再逼她嫁给查尔罗斯了。”

——

德雷斯罗萨

这个“爱与热情之国”如同已老的舞女，整个国家被多弗朗明哥的“鸟笼”破坏殆尽，赫拉妮站在甲板上眺望，远远便看到了远处破败的港口，空气中吹来一股带着灰烬味的风。

当赫拉妮踏上这片战火洗礼过的土地时，第一眼就看到夏姆洛克。他依旧一身黑色披风，长靴沾了尘土，身形高峻挺拔，他站在那里，等待她的到来。

夏姆洛克身后站着利库王族——利库·多尔多三世、维奥莱特，还有数名幸存的王宫侍从。尽管局势复杂，这个曾经被唐吉诃德家族摧毁的王国，如今重新树立起了自己的尊严。

赫拉妮下船，裙摆掀起一阵风沙，迎着夏姆洛克走去。

“你怎么会来？”他低声问。

“我来找你。”赫拉妮抬头直视他，眼中带着未曾掩饰的焦急与怒意，“你不告诉我去哪里，也不打电话——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的质问并不锋利，反而像是某种担忧的宣泄。夏姆洛克看着她好半晌，眼中那层军人的冷静终于裂出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跟我来。”

他带她来到利库王宫，利库王带着维奥莱特识趣地退下了。墙上挂着被震歪的油画，残缺的边框和硝烟痕迹无声讲述着曾经的暴政。

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赫拉妮终于忍不住开口，“伊姆……得到了一样‘好东西’。他们说，‘D之一族’都活不到那天。”

夏姆洛克脚步顿住，目光猛地沉下来。

“谁告诉你的？”他声音低哑，像压着火。

“你觉得我是谁的女儿？”

她不笑，却用一种自嘲的语气回应，夏姆洛克没再说话，只是在前方打开了一道厚重的石门。

门后是一处隐秘会议室，里面已有几人落座。赫拉妮一眼就认出了穿着革命军制服的萨博。他也正惊讶地望向她。

“你……带她来，是？”

“这是我的妻子。”夏姆洛克说道，“你们可以信任她。”

“你们胆子真大。”石壁上的油灯轻微跳动，映照在赫拉妮微凉的眼眸中。她望向萨博，声音平稳，“不过，我很欣赏。只有这样才有赢的希望，不是吗？”

萨博望着她，沉默几秒，似乎是消化“这样的天龙人女人怎么也会支持革命军”的惊讶念头，他清咳了一声，“如你所见，夏姆洛克取得了我们的信任。”

她靠在椅背上，“你们真幸运，遇上了我。”她嘴角微挑，语气淡淡，“我知道不少消息，其中之一，就是伊姆最近得到了某种新型武器。”

“新武器？”萨博眉头一紧。

“他打算动手了，对D之一族——彻底清除。”

一阵短暂的沉默笼罩了会议桌。

夏姆洛克侧过脸去，眉头深锁；萨博则陷入沉思，他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像在计算时间，衡量胜算。

“也就是说，”萨博抬眼看着赫拉妮，“我们也得提前行动了。”

赫拉妮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片刻后，萨博终于开口：“我们计划在世界会议期间展开一次营救行动——救回大熊。”

她微微挑眉：“那个已经被改造成‘天龙人坐骑’的？”

萨博点头。

赫拉妮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你知道他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了，对吧？甚至可能连‘你’是谁都不记得。”

这句话说出口时，没有冷嘲，却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怜悯。

“我知道。”萨博望向她，眼里满是坚定，“但他是革命军的一员，是我们很重要的人。他的身体、他的尊严，不能继续再被侮辱。”

赫拉妮望着他，半晌不语。

她似乎想笑，又觉得笑不出来，只是低声说了一句：“……真奇怪，我这辈子见到的那些有情有义的事，全都发生在海贼和革命军身上。”

她话音刚落，夏姆洛克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仿佛有某种从未说出口的共鸣。

赫拉妮没有理会，只是从椅子上起身，缓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战后重建中的德雷斯罗萨。

“我会帮你们的。”她轻声说，“世界会议期间，玛丽乔亚会重新部署安保力量，大熊那条路线我知道，我会想办法制造空档。”

萨博站起身：“多谢。”

赫拉妮轻哼一声，窗外落日的余晖将赫拉妮的侧脸勾勒出柔和又孤绝的轮廓。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你最好准备好——等你们把他带回来，他可能不再是你记得的那个人了。”

“那又怎样。”萨博的语气如铁，“他是我们的同志。那副身躯，就该回到属于它的地方。”

那一刻，赫拉妮忽然觉得，这些人为信仰和彼此拼命的模样，和她熟悉的那个世界——那个镀金却空洞的天上世界——截然不同。

“那就合作愉快。”她转头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笑，“革命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