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妮站在码头前，看着不远处格林古的战舰缓缓驶来，目光如炬。

她猛地转身，奔向内陆小巷。

战舰终于靠岸，格林古望着港口的残垣断壁满脸不悦。

“白胡子才死了没多久，海贼们就敢这样放肆。看来，这个世界需要尽快‘清理’。”

“格林古圣稍候，请让我去接赫拉妮。”

似乎是害怕格林古责怪，珀尔赫斯率先开口。海军们为他放下舷梯，他从费加兰德家族的军舰上快步走下，长风掠过斗篷衣摆，猎猎作响。

战火之后的废墟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街道两侧横尸遍野，浓烟滚滚，碎石与焦炭混杂着血的腥味。

他却仿佛漫步在花园小径，眼神冷漠，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忽然，他的脚步一顿。

在一栋半塌的仓库残骸中，王直倒在角落，浑身血污，昏迷不醒。而他身旁，一名胸口被洞穿的重伤海贼，怀里死死抱着一个黑色箱子。

那箱盖已裂开，一颗纹路诡异、散发着金属般光泽的果实从中滚落，缓缓滚至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前。

“换……换换果实……”那海贼意识模糊，口中呢喃着。

珀尔赫斯弯下身，指尖优雅地捡起那枚果实。他欣赏着海贼脸上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声音温和：

“它的名字，可不叫‘换换果实’。”

他说完，取出一方干净的丝绸手帕，轻轻包住一块沾满灰尘的砖头。下一刻，毫不迟疑地砸向那海贼的头颅。伴随一声钝响，海贼的气息归于虚无。

他站起身，抖落手帕，将其随意丢弃在血泊中，满意地看着自己干净的手掌。

“愚蠢的海贼。”他低声嗤笑，“这是——‘动物系·寄生蜂果实’。”

话音落下，他张口咬下。

果实入口的瞬间，苦涩、灼热——仿佛有千万只细小生物在血液中钻动、撕咬、重塑。他身体骤然绷紧，猛地跪倒在地，口中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剧痛如同毒蛇扭动于脏腑之间，使他面色苍白，冷汗涔涔。

“呃啊——”

他的脊背弓起，肌肉痉挛，胸膛剧烈起伏。就在这撕裂般的痛楚中，一对半透明、狭长而诡异的翅膀从他背后猛然生出，闪烁着昆虫翅膜般的光泽。

那双翅膀如脉搏般颤动，嗡嗡作响，下一秒，又如梦境般缓缓消散于空气之中。

珀尔赫斯缓缓站起身，脸上的痛苦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冷静。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仿佛在感受一种全新的力量。

“……开始了。”

港口另一侧，赫拉妮刚穿过一条小巷，便被几名黑衣保镖拦住。

“赫拉妮宫，珀尔赫斯圣在找您。”

赫拉妮已经冷静下来：“你们为什么拦我？我正要去迎接父亲。”

保镖们对视一眼，侧身为她让开一条道路。

王宫舰船上，格林古望着赫拉妮美艳出尘的脸庞，轻轻点头，“果然是最适合成为世界贵族之妻的女人。”

他未察觉，在他头顶，一枚透明如水晶的小卵正悄然附着。

下一瞬，卵化作一道无声无息的微光，钻入他体内。

他浑身一颤，但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向船舱。

站在他身后的珀尔赫斯，露出不再掩饰的审视神色，双眼如同猛兽一般紧紧盯着格林古的背影。

——

此时此刻，深海之下，“极地潜水号”如幽灵般穿行在海底断层间，船体静音模式全开，避开任何可能的探测波动。

舰桥内，通话虫睁开眼，一声低沉的“滴滴”之后，另一端迅速接通。

“喂，”罗倚着仪器台，语气冷硬，却又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我尽力了，赫拉妮没有和我们一起走。”

通话虫另一端沉默了一瞬，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你说什么？”

罗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缓缓道：“她自己留下来挡住追兵，我没办法回头。你的父亲亲自追来了。”

蓝海之上，一艘配备尖端推进系统的海军军舰正破浪疾行，穿越浓雾。

舰首，夏姆洛克站在甲板最前沿，披风猎猎，通话虫握在掌中。

罗的声音像一道冰锥，精准地刺入他胸腔。

“她被带走了。”

他第一反应是听错了。

“这样吗……”他低语，仿佛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质疑。

“我护送到港口，你父亲的军舰来了，她为了让娜塔莉逃走，选择留下来。”

夏姆洛克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若是他的父亲出手，罗没有胜算。

夏姆洛克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为一个女人动摇信仰。

更不会想到，那个人偏偏是“父亲的女人”。

从小到大，身为天龙人的他被灌输最纯粹的“秩序”与“血统”观念。他蔑视海贼，唾弃混乱，信奉绝对服从与血统优越。

他是标准答案，是理性、冷静、不偏私的神之骑士。

他始终告诉自己，赫拉妮不过是世界贵族的“政治工具”之一，他不该动心，也不会动心。

可一切早已悄然崩塌。

【天龙人，不过是一场卑劣的骗局！】

夏姆洛克无法忘记，她说这句话时，眼中的倔强。那种带着血与火淬炼出的嘲讽，不带一丝恐惧，甚至透出一股近乎傲慢的轻蔑。

更加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的心，竟然也因这话颤动共鸣。

赫拉妮

这个名字的每个音节都像一根根极细的毒针，穿透了他。

那些他曾以为坚不可摧的“信仰”、“秩序”、“血统”，竟在她的眼神中逐渐剥落、崩塌。

而如今，为了将她从父亲手中救出，他竟义无反顾地走上了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撒谎、隐瞒、背叛天龙人的律法，甚至与他蔑视的海贼联手。

他的自尊几乎要将他吞噬殆尽，但夏姆洛克只是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了。”他说完，挂断电话，声音冷静得像冰，但手指却微微发颤。

“继母”……

这个词令他作呕。

赫拉妮，成为母亲的赫拉妮？

不。

绝不可以。

片刻后，他的呼吸逐渐平稳，表情重新归于冰冷。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通话虫，最终毫无声息地捏碎了它。

舰桥前方的雾气正在消散，一座银白色的巨大岛屿轮廓缓缓显现。

蛋头岛。

科技之岛、贝加庞克的实验地、世界政府最忌惮却又一直依赖的智库。

夏姆洛克抬起头，看着那座漂浮着机械穹顶与巨大卫星的岛屿缓缓逼近，眼神渐渐锐利如刃。

如果——他能拿到“那样东西”

如果——他能拿到，并献给父亲。

或许……就能换回赫拉妮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