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赵行洲的安慰很有效,第二天下午,赵昀宣深呼吸几次,主动给朱念荷打了电话报备情况。
在梁简面前,赵昀宣藏不住情绪。通话中似乎有几处让赵昀宣不爽快,但他并没有深陷不愉快中,而是皱着眉转移了话题,避免了进一步的矛盾。总体来说,这通电话是比较顺利的。
赵昀宣引导了整个谈话过程,他很少做这种事,因此非常心累,挂断电话时有种把黑洞踢开的解脱感。
赵昀宣拉着坐在床边的梁简靠在靠枕上,自己也靠着躺下来,头碰到梁简的肩:“好累啊。”
“不过并没有发生争吵,结果是很好的。”梁简侧眸看着赵昀宣。
“好什么啊。”赵昀宣苦笑一声,往梁简那边蹭了蹭,索性凑到梁简颈窝里,声音倦倦:“今天我才发现,我妈妈她并没有多在乎我。”
闻言,梁简下意识侧头看向赵昀宣,侧脸和肩膀夹到赵昀宣的脸,将赵昀宣的呼吸送到颈窝的最深处,温热的一道羽毛。
很怪异的一次体验。梁简并不适应,又将脸迅速侧了回去,呼吸发紧,僵硬间露出脖子上的筋,又随着他的呼吸顶到赵昀宣的脸。
赵昀宣喜欢这样近的距离,说悄悄话都十分有安全感。赵昀宣语气平静:“我给她打电话报备,她刚开始很惊喜,但她并不在意我在说什么,她只因为我给她打电话而高兴。这高兴也没有持续太久,我后面说的她都不怎么感兴趣。”
打电话前,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告诉妈妈他又重新拿起画笔画画了,尽管纸是药盒背面,笔是普普通通的碳素笔。但朱念荷没有给他机会。在那样硬冷的氛围下,赵昀宣也兴致索然,对于画画的事,最终选择了只字不提。
“别难过。”梁简摸摸赵昀宣的发尾,“我感兴趣,可以讲给我听。”
赵昀宣往外蹭了蹭,歪过头和梁简对视,“其实我并没有很难过。你知道刚才那通电话让我想到什么吗?一步步指导师弟师妹画画。”最疲惫的那一刻,他觉得妈妈很像一个孩子,需要被关照情绪,需要被迁就,不能奢望她能反过来提供什么情感上的能量。
这正是一直以来赵昀宣对朱念荷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更清晰,让他看到了母子关系无力的源头。
哥哥赵行洲曾提醒过他,在寻求母亲的安慰和谅解时,不如先观察一下,母亲是否有这个能力,否则便只有徒劳无功的结果。
那时他不懂,甚至冲哥哥发火。哥哥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说瞎话的?妈妈怎么会没有这个能力呢?生病前,他确实是在母爱中长大的,这又怎么解释?
经过两年的纠缠、争执、哭闹,现在他有些明白了。妈妈遗失了给予他情感支持的能力,而他也几乎忘掉了两年前母子相处的细节。
哥哥早就跟他说过,向正确的人期望,想要的很快就能拥有。
“你懂我意思吗,梁简?”
视线里,赵昀宣的眼睛清澈明净,河里被洗得发亮的黑曜石一般。梁简点点头,说:“你能想开,真好。”树上的杏,水珠滴落。
赵昀宣抱住了梁简,脸紧贴在梁简的脖颈。梁简的脖子比毛衣滑腻了千百倍,蹭蹭也不怕被刮得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