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中学的期末考即将来临，为了取得更加优异的成绩，学生们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学校里通常都会设有几位名人的雕塑，平城中学自然也不例外，将这些雕塑设置在了明德楼的旁边。

每每到了考试前期，这些石像前便摆满了各种鲜花，美食，学生们可能是想这些石像能够死而复生，来帮助他们一举夺魁，当然不可能，求得就是一个“心诚则灵”。

放学期间走这条小路可谓是震撼得很。

“卧槽卧槽，泡面，烧烤，汉堡，小龙虾……吃这么好？！这样显得我好穷酸。”方遒负着手，一边沿着石像走一边啧啧称奇，最后，他从自己两眼的红色书包掏出了袋香肠，目测有六七根左右。

方遒从袋子里拿出一根香肠，在每个石像前各放了一根，边放嘴里边念叨：“各路大神都显显灵，我上没小下有老，就求这次期末考能考个好成绩回去过个好假……”他说着，双手合十，虔诚一拜。

南嘉见状，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从包里掏出个脸盘一样大的月饼，放在了“孔子”雕塑前，“信女愿一生吃素，保佑历史及格。”

各式各样的祈愿声几乎能把整个学校吞没。

谢各生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头，“封建迷信。”

这句可引起了信徒们的强烈不满，南嘉还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动作，回头怒怼：“这怎么就封建了，这叫玄学，你不理解起码尊重吧。”

“我着实是不太能尊重，因为这孙子他妈拿的是我中午的午饭。”谢各生眯着眼，指指方遒这不要脸的混球，仔细看，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

南嘉抬手给自己的嘴拉上拉链：“当我没说。”

孟栖梧听了，不禁捂住嘴咯咯咯的笑出了声：“方遒你真特么损啊哈哈哈。”

沈沅湘抬手摸了摸脖子，从包里翻找半天掏出来几颗糖，随即，快速的塞进孟栖梧掌心里，怂恿了句：“你要不要也去拜一拜？”

孟栖梧捏了捏手心的糖，立即撕了颗包装扔进嘴里，腮帮子便鼓起一小块，她摇摇头：“年级第一就在这儿，我还是考前拜拜你吧，我倒觉得你比他们都灵。”

沈沅湘垂眼看她，从她手里夺了颗糖出来，扬扬嘴角，“那我也得在语文考试前对着你的照片拜上一拜了。”

闻言，孟栖梧含着糖在脑海里短暂的想象了一下沈沅湘对着她照片双手合十，俯身一拜的场景，怎么感觉……像是在给过世的人哀悼呢……

不行不行，这不是咒她吗？孟栖梧赶紧摇摇头将脑内的念头甩出去。

她干脆清清嗓子，正色道：“别对着照片了，本人不就在你身边。”

——

期末考如约而至，教学楼里却只有高一，高二的学生，高考在期末考之前，高三学子总算是卸下沉重的书包，被禁锢住的洁白翅膀终于可以飞向更广阔的蓝天。

距离考试还有半小时，各个考生都聚集在考场门口捧着书本仰天长啸，来回踱步，就是不进考场。

年段前60被分到一，二班，其余打散分配，不知是否是老天有意安排，孟栖梧幸运的和沈沅湘分到同一层。

孟栖梧脱下书包随意扔到考场外，拿了本语文书和作文指导便逆着人群向前走，人潮拥挤，但她很快就看到用手捂耳默默在栏杆处复习的沈沅湘。

“但见悲马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孟栖梧绕到她身后，冷不丁插上一句。

沈沅湘心理素质极强，倒没被对方突然的来临给吓到，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转头和孟栖梧的目光交汇，她抬手将书合上，抿抿嘴，又说出了那句话。

“来这么早，早饭不会没吃吧？”

“哎呦，你真的是……”孟栖梧抱臂，很快话音一转，昂头挺胸，颇为自豪的道：“那你可就猜错了，我今早吃了两片吐司。”

“……你还挺自豪。”

“那是。”孟栖梧说着，拉住对方的胳膊，“咱俩抱一个，我要吸走你的智商。”

“还有这种说法？”沈沅湘笑笑，低头一把将人拥入怀中。

孟栖梧的手还抓着对方的手臂，感受到对方滚烫的温度先是一怔，随后慢慢松开手，在沈沅湘的背上轻拍几下。

夏日的风微微吹过，带起一阵阵热浪，她的下巴搁在沈沅湘肩头，沈沅湘能清晰的发觉孟栖梧变圆润了。

因为搁在她肩头的下巴不再像锥子一样尖锐，人也不想光秃秃的树干、即将枯死的梧桐那样形销骨立。

沈沅湘搂紧了怀中的人，得出一个结论。

嗯，手感挺好。

“请高一、高二还在外面逗留的迅速回到考场准备考试，通知在播送一遍……”广播声由远及近逐渐漫延开来。

沈沅湘低头看了眼手表，抬手轻拍了下孟栖梧的头，“文学小天才，考试认真考。”

孟栖梧“哎呀”了声，离开了对方温暖的怀抱，比了个“OK”的手势，“保证不让沈老师失望，我一定认真审题再三考虑后下笔，那我去考试了啊，拜拜。”说完，她挥挥手，转身离开。

“好。”

沈沅湘在原地站了会儿，直到对方的背影变成一个小黑点，直到再也看不清，消失在茫茫人海，她才侧头，进入考场。

考试铃声正式打响，给孟栖梧监考的老师是位头顶大灯泡身穿红短袖的男老师，孟栖梧无心再打量，一拿到试卷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撸起袖子就开始审题。

她写得专注，写得桌子都微微颤抖起来，她浑然未觉，只偶尔抬头看看教室前挂着的闹钟就又埋头苦写，试卷难度对于她来说不算大，只花了五十分钟就写完了除作文以外的试题。

孟栖梧抬手揉揉发昏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握着黑笔的手松了松，这时才感觉手心出的汗渍。

她的眼神继而转向笔盒里沈沅湘为她提笔的四字“认真审题”，准确来说算是五字，在字的末尾她还加上了可爱的颜文字。

“^_^”。

孟栖梧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她想这人怎么比她还幼稚，猛的又想起自己正在考试，讪讪收回了傻笑，去看向作文题目。

以她过往的经历，作为一般都是以议论文为主，她已经很少写抒情文了，可这次出题老师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什么，竟入了孟栖梧的意愿，出了篇以抒情议论为主的作文。

作文题目叫《寻》。

她盯着作文题目沉吟半晌，脑内瞬间涌入无数灵感，她用手撑着下巴，拿起还残留着余温的笔便写下作文题目，紧接着，洋洋洒洒便是几行字，几乎没任何停顿，半小时就写出了整整两大板。

当她落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时铃声也正好响起，孟栖梧用力按下笔尾，甩在桌上长舒一口浊气，仰头活动了几下酸痛的脖子便交了卷。

出成绩的日子是个大晴天，天边万里无云，阳光火烧着大地，着实是令人不快。

孟栖梧戴了顶白色棒球帽没走几步衣襟处便汗湿了，她烦躁的皱皱眉，心中有火在烧，随手拿了张路边发传单小伙的传单扇风，就当给他们增加业绩了。

七点二十分，校门口紧闭，孟栖梧从一旁的小门穿过，沈沅湘早已在校门口等候，她被老师要求早些进来整理下暑假作业，全年段的分数都被挂在了学校公告栏上，公开处刑，密密麻麻的，光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了。

孟栖梧踮起脚，远远观望着那公告栏，手有些发抖，她抬手将帽檐压得更低，侧头对站着的沈沅湘说：“我不敢看……要不，你帮我看？”

谁料沈沅湘却果断摇摇头，铁石心肠道：“你自己去，我相信你。”

见此路不通，孟栖梧长叹一口气，一步两步慢吞吞的朝公告栏移动，每迈出一步，她心就快一分，烈日当空，她却一下子好像感受不到那股炽热，心里满是紧张。

最终，她还是站到了公告栏，孟栖梧来的早，人不算太多，不用玩“挤人头”的游戏，鲜红的板上刻着几百号人名，她闭闭眼决定先从排头找自己的名字。

「第一名：沈沅湘 总分：721分」

沈沅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孟栖梧甚至能听见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这位年级第一，她不禁在心中窃喜：厉害吧？我女朋友。

想着，她的目光从第一名接连看到第五十名，并未找到她，正当她内心阵阵失落想转身就走之际，余光瞟到了自己的名字，向后退的那一步又缓缓退了回来，慢慢顺着余光去找自己的名字。

“咚咚咚——”

“滴滴滴——”

电子手表传来心率爆表的提示音。

「第57名:孟栖梧 总分：682分」

“我艹。”孟栖梧愣怔的吐出这两个字，随即，又是一句：“我艹！”

她转头，视线直直看向不远处的沈沅湘，脸上的欣喜掩盖不住，洁白的牙齿暴露在温热的空气中，她三两步朝沈沅湘奔去，高高绑起的马尾一晃一晃，眼里盛满了光。

“沈沅湘！我进了！！我不用去江城了！”

孟栖梧觉得自己比那范进中举还激动，沈沅湘张张嘴，被对方扑了个满怀，山茶花味阵阵袭来，她差点没站稳。

“嗯，我知道，你可以的。”